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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几口气，使我们深深地同情她，而不是恨她。也不觉得她像曹七巧那么遥远与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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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悲剧，都是她个人的选择、天然的局限和旧时代、旧阶层的强大进行苟合（或曰配合）而形成的必然结果。如福楼拜的小说《包法利夫人》。爱玛的命运悲剧并不是别人强迫的，而是自己的性格和认知，导致自己“一级一级走进了没有光的所在”。《怨女》中的柴银娣也是如此。可是，谁又有资格指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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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人会说，我以《怨女》长篇的篇幅来比较小中篇《金锁记》的人物塑造似嫌不公，人物性格的丰满与层次，和字数多少必然有直接的关系。但这句话正着说可以，反着说却不行。塑造得不够好的人物关系，却不一定是字数的原因。立意则更和字数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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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在《怨女》中，张爱玲的文风也变了。我也更热爱这悠长的、值得回味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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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先生曾在看了张爱玲1954年发表的《秧歌》之后，给过很高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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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本秧歌，我仔细看了两遍，我很高兴看到这本很有文学价值的作品。你自己说的‘有一点接近平淡而近自然的境界’，我认为你在这方面已做到了很成功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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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才定稿《怨女》，创作过程整体都在《秧歌》之后，它当然是吸收了很多《秧歌》创作时期的经验和美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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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该很感谢张爱玲在美国尽管遭受出版磨难，人生艰难，还是坚持把它写完了。否则今天我们不能看到这本伟大的著作。张爱玲的怨念平了，我们才有了这个福气。如果她没有写下去，我们的怨念恐怕就不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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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我们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伟大的作家可以在已经很优秀的《金锁记》上还能继续做“鹞子翻身”，还翻得这样好！这就是张爱玲的伟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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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读者来讲，我们也不能光会欣赏那些干脆、利落、流丽的文字，我们还应该学会读《怨女》。《怨女》是“中年的张爱玲”对“青年的张爱玲”的“背叛”，从《金锁记》到《怨女》，也根本是张爱玲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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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懂了《怨女》，或许我们才能读懂张爱玲——读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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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真相，就是艾略特在《空心人》结尾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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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砰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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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呜呜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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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爱玲：《怨女》，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10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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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宋以朗编，张爱玲、宋淇、宋鄺文美著：《张爱玲私语录》，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1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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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迅雨：《论张爱玲的小说》，收入金宏达主编：《华丽影沉——回望张爱玲旧文追思影响》，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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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夏志清著、刘绍铭等译：《中国现代小说史》，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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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张爱玲：《金锁记》，载《倾城之恋》，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10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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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英］简·奥斯汀著：《奥斯菲尔德庄园》，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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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见“此怨绵绵无绝期”一文，载王德威著：《现代小说十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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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法］丹纳著、傅雷译：《艺术哲学》，三联书店，2016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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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张爱玲：《论音乐》，载《张爱玲·华丽缘》散文集一，一九四〇年代，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17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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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张爱玲：《自己的文章》，见《流言》，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198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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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出自《张爱玲的英文自白》，载高全之著《张爱玲学》（增订三版），麦田，城邦文化出版，2011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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