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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世纪奴隶制观察者和白人主人留下的记录中可以看到,有很多奴隶都会说谎、作弊、偷窃、装病;他们喜欢游荡,假装自己听不懂主人的命令,会在棉花篮子里装石头,以达到自己应该采摘的棉花重量;他们会破坏工具,烧掉主人的财产;会为了逃避工作而让自己变成残废;他们不去管种植的那些农作物;他们虐待牲畜,主人因此觉得他们必须饲养一些效率低的骡子,而不是马——因为骡子更能经受住奴隶们的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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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障碍患者通过发展出另一种技能来弥补自己缺失的阅读能力。有时候,这种缺失其实是一种巨大的优势。深处爆炸环境中,或者身为一个孤儿,这可以成为“侥幸脱险”的经验,它能保护你不被彻底击垮。而这两种状态也可能是“死里逃生”的经验,它能让你变得更强大。这就是大卫的机会:看似是困难,实则是值得经历的困难。恶作剧精灵的故事是第三种值得经历的困难:当你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你会发现一片意料之外的自由之地。恶作剧精灵学会了如何打破常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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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亚特·沃克(Wyatt Walker)是马丁·路德·金领导下的南方基督教领袖会议的执行主任。沃克一开始就在伯明翰工作,他将马丁·路德·金手下一些战斗力薄弱的军队整编起来,以对抗种族主义者。马丁·路德·金和沃克都清楚他们无法以常规的方式获胜。他们无法在民意调查领域,在街上或者法庭上打败“公牛”康纳。他们不能跟他硬碰硬。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当成贝尔兔,然后让康纳将他们扔到荆棘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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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亚特,”马丁·路德·金说,“既然你知道怎么制造危机,那你就去制造一个危机出来,逼“公牛”康纳露出底牌。”沃克的确这么做了。怀亚特·沃克制造的那个危机就是那张照片——一名少年正被一只警犬袭击,他的身体前倾,双手无力地垂着,仿佛在说“咬我啊,我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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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亚特·沃克是马萨诸塞州的浸信会牧师。1960年加入马丁·路德·金的民权组织。他是马丁·路德·金的左膀右臂;是活动组织者,也是解决问题的高手。他还是一个擅长搞恶作剧的人。他身材颀长,气质优雅,聪明睿智,富有幽默感;嘴巴旁边长有一撮像铅笔尖一样的小胡子。每周三下午他都会去打一次高尔夫球。对他来说,女人都是迷人的宝贝儿,他常说“宝贝儿,我并不难相处。我只是有点完美主义倾向”。他在年纪轻轻时就加入了共产主义联盟,他总是打趣地说,这是认识年轻女人的唯一方法。历史学家泰勒·布兰奇(Taylor Branch)写道:“在大学里,他总是戴着深色眼镜,活脱脱就像一个托洛茨基[47]分子。”[48]有一次,他在弗吉尼亚州一个小镇彼得斯堡布道时,带着自己的家人和几个随从出入当地只允许白人进出的公共图书馆,意在让政府以触犯镇种族隔离规定的罪名将他抓进监狱。你知道,他朝摄影师和记者挥手时,手上正拿着什么书吗?是美国南方白人英雄罗伯特·E·李的传记。他是美国内战时期的一位将军,带领联盟军打败了奴隶制军队。这是典型的怀亚特·沃克作派。他很开心自己因为触犯彼得斯堡种族隔离规定而被抓进监狱。同时,他也确信自己能够揭开小镇的内在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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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路德·金、沃克和弗雷德·舒特尔沃斯组成了伯明翰的三巨头。舒特尔沃斯曾长期领导伯明翰的民权运动,是当地的一位传教士,是三K党杀不死的人;马丁·路德·金则是倡导者,亲切且充满魅力;沃克则是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在伯明翰,很多“公牛”康纳的手下都不知道沃克的长相。马丁·路德·金和舒特尔沃斯脾气比较平和;但沃克不是。“如果你惹到我了,我也不会对你客气”——沃克这么形容自己的行事风格。“我没空说什么‘早上好,下午好,你感觉怎样’之类的话。我们是来革命的,这才是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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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马丁·路德·金在伯明翰发表演讲时,一个体重达200磅的白人冲上舞台,抡圆了拳头就朝马丁·路德·金打过去。马丁·路德·金的助手冲过去保护他。麦克沃特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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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震惊地看着马丁·路德·金,因为他此时成了攻击者的保护人。马丁·路德·金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这时听众唱起了抗议歌曲。马丁·路德·金告诉这名白人,他们的动机是正义的,暴力是一种自我贬低的行为,还说“我们终将胜利”。然后,马丁·路德·金就像介绍一个意外来访的客人一样,把他介绍给了众人。年轻人叫罗伊·詹姆斯(Roy James),24岁,纽约人,住在佐治亚州阿林顿的美国纳粹党宿舍。他在马丁·路德·金的怀里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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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路德·金是道德绝对主义的拥护者,即使受到攻击时,他也不会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沃克则常说自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曾被一个“像山一样的巨人”——身高6英尺6英寸,体重达260磅——袭击,当时他正站在北卡罗来纳州的某个县政府大楼前面。沃克可没有拥抱攻击他的人,他起身反击。每次攻击者向他打来时,沃克就会滚到大楼的台阶上。但他总是会起身,进行更猛烈的反击。当他第三次倒下,就如他自己所说:“他抓住我,打得我几乎失去意识。我又第四次起身。如果那时我带着剃刀的话,我会剐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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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著名的夜晚,沃克、舒特尔沃斯和马丁·路德·金三人正往蒙哥马利的第一浸信会教堂走去,他们要去给那边的1 500人布道。当时教堂外面聚集着一群愤怒的白人暴徒,他们威胁说要烧毁教堂。不出所料,马丁·路德·金又站了出来,发表他的高尚演说。“拯救楼上那些人们的唯一方法,”他告诉另外两个人,“就是我们向这些暴徒投降。”舒特尔沃斯一向沉着冷静,他也同意了这个做法:“嗯,如果我们必须这样做的话,那就做吧。”沃克呢?他看了看马丁·路德·金,自言自语道:“这个人肯定是脑子坏了。”[49](在最后一刻,联邦的军队过来了,疏散了人群。)之后,沃克成了非暴力主义的拥护者。不过,他总给人这种感觉,即过于宽容并非人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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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为了完成工作,我会调整或者改变我的道德准则。我一向都注重结果。”他曾这么说过,“我这么做的时候是有意识的。我无从选择。不过对付‘公牛’康纳可不是在处理什么道德问题。”沃克喜欢捉弄康纳。“我来伯明翰,就是来骑公牛的。”他一来伯明翰便这么说,当时的他两眼放光。他讲话可能带有些许南方口音。他对当地警方说,有“黑鬼”正前往某处举行抗议活动——其实是他自己捏造出来的事情,但警察相信并采取行动了,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时候,他也会举行游行示威,但是他的游行示威看起来不像游行示威,他只会带着人们一趟一趟地转圈——穿过办公大厅,又沿着小巷往下走,一直到把警察惹恼了才肯罢休。“哦,那真是一段美好的生活时光。”他说道,想起了自己在伯明翰的那些恶作剧。沃克知道,他不能把这些事告诉马丁·路德·金,因为马丁·路德·金肯定不会同意的。沃克就这样做着自己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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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我这样的黑人,应该都懂得看白人的脸色行事。”伯明翰运动后,沃克在一个冗长的采访中对诗人罗伯特·潘·华伦(Robert Penn Warren)说道,“我们可以从语气的细微差别中判断出白人的心思。有时候他们会强调第一个音,有时候声调又比较深沉,有时候声音则比较尖锐。你知道的,一些发生在普通的、正常环境中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然而,有时它们也会具有某种极为深刻和鲜明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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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伦谈到了美国黑人传统中的恶作剧精灵的民间故事。这时,你可以从沃克脸上看到他那一抹狡黠的笑容。“对”,沃克答道,他正跟“主人”开一些“纯粹的玩笑”,他说“你知道他想听什么,所以你就说什么,而你的言外之意他却捕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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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称马丁·路德·金是“领袖”,而有时候,他们也会称他为“上帝”。而沃克才是那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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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克制订的伯明翰运动计划被称作“C项目”——对抗运动(confrontation)。他们的阵地就在第16街的浸信会教堂,毗邻凯利·英格拉姆公园,离伯明翰市区几个街区远。C项目共包括三个部分。前面两场运动相比第三场运动,声势更浩大,也更刺激。起先是针对当地公司的静坐示威。这是要吸引媒体目光,让他们注意到伯明翰的种族隔离问题。晚上,舒特尔沃斯和马丁·路德·金会领导黑人团体进行群众集会,以保持他们的士气。第二阶段是联合抵制市区企业,给白人团体施加财政压力,让他们重新思考自己对黑人顾客的所作所为。(比如,在社区商店里,黑人不能使用洗手间或者更衣室,因为白人害怕接触到黑人接触过的那些物品和衣服。)第三个阶段则是一系列游行示威活动,以支持联合抵制运动,并让监狱人满为患。一旦牢房不够用了,康纳就不能以抓一些抗议者的方式来解决民权问题了。他就得直接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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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项目是一个高风险项目。因为如果项目要起作用的话,康纳就必须反击。就像马丁·路德·金说的,逼康纳“亮出底牌”——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丑陋面目。可是他们无法保证康纳会进行反击。马丁·路德·金和沃克刚刚结束佐治亚州的奥尔巴尼运动。他们之所以失败了,就在于奥尔巴尼的警察局长劳里·普里切特(Laurie Prichett)没有落入他们的圈套。他吩咐警察局的同事,不要使用暴力或者超级武力。他友好而有礼貌。也许他对民权思想并未改观,但他给予了马丁·路德·金一份尊重。北方的媒体纷纷赶来奥尔巴尼报道这场白人与黑人之间的对抗。然而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相当喜欢普里切特。马丁·路德·金后来被关进了监狱。第二天,监狱里来了一个穿着考究的神秘人物——据说是普里切特派来的——将他保释出来了。如果你刚进监狱就被人保释出来,你怎么会是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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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里切特曾一度搬到市区的汽车旅馆居住,这样一旦发生任何暴力活动,他就可以及时制止。在与马丁·路德·金进行漫长的协商期间,普里切特接到了秘书拿过来的一封电报。多年后,普里切特谈起了这一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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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马丁·路德·金先生问我这是否是一个坏消息,所以我……得看一下电报的内容。我回答他:“不是的,马丁·路德·金先生。这天刚好是我和妻子结婚12周年的纪念日,所以她给我发了一份电报。”他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些话,这些话显示了我们之间的相互理解——他说:“您刚才说今天是您的结婚纪念日?”我说:“是的。”接着我又说:“我至少有3周都没回家了。”他说:“好吧,普里切特局长,您今晚就回家吧,哦不,现在就回去。您应该去庆祝一下。我向您保证,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天,佐治亚州的奥尔巴尼不会再有任何事发生。您可以走了,带您的妻子去吃顿晚餐,做一些想做的事。明天早上10点,我们再继续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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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里切特没有把马丁·路德·金扔到荆棘丛里。民权运动在这里没有希望了。没过多久,马丁·路德·金便收拾行装离开了奥尔巴尼。[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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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克知道,在奥尔巴尼的民权运动失败后,如果伯明翰的运动也失败的话,那将会带来灾难性的影响。当时,绝大多数的美国家庭都会观看晚间电视新闻。沃克极其希望能将C项目推到台前,让其成为热点晚间新闻。他也知道,如果人们认为运动的前景不明朗的话,那么新闻媒体便会对它失去兴趣,转而去报道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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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沃克就是要保证设定好一切,”泰勒·布兰奇写道,“如果显示出他们的力量,来自外部的支持也会相应地增加。他们一开始就不能落后……沃克说,无论如何,伯明翰运动的规模一定不能比奥尔巴尼的小。也就是说他们要一次性把1 000人送进监狱,也许人数还要更多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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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周的时间里,沃克眼看着运动慢慢地失去了之前的势头。伯明翰的很多黑人都担心因为自己被视作马丁·路德·金的同伙,会被白人老板解雇。其实有这样的担心无可厚非。4月份的时候,马丁·路德·金的助手在教堂做弥撒时对700名群众进行动员,但只有9个人愿意和他们一起去游行示威。隔天,马丁·路德·金的另一位助手安德鲁·杨(Andrew Young)又动员了一次,结果只有7个人愿意去。当地保守的黑人报纸称C项目“浪费人力物力,且毫无价值”。那些聚集在伯明翰,准备看白人和黑人对抗的记者和摄影师都有些不耐烦了。康纳偶尔会抓人,但大部分时间只是不动声色地观望。马丁·路德·金一直往返于伯明翰和亚特兰大总部之间,这期间,沃克一直和他保持联系。“怀亚特,”马丁·路德·金跟他说了好多次,“既然你已经找到方法了,那就让康纳露出底牌。”沃克摇摇头:“领袖,我还没找到方法。但我会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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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榈主日[51]那天民权运动终于有了突破。沃克和22名抗议者正准备出发。游行示威由马丁·路德·金的弟弟阿尔弗雷德·丹尼尔(被称为A. D.)领导。“我们的群众集会速度比较慢。”沃克说,“本来我们预计在2点半左右完成的,但一直到4点才最终完成。那时,群众都知道我们要进行示威游行了,于是纷纷跑上了大街。他们已经准备好要游行了。当时共有1 000多人在这3个街区里走动,边上站满了人,他们都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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