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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如璧用价明买周瑞琚兄弟税田二契共七亩零，中契两明”，瑞琚贫思洗业，兴词争讼，官府“姑断如璧出银三两，加价断绝”[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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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茂元用价五十二两买文明芳兄弟田地共税二亩零，中契甚明，印税可据。”明芳复将前业瞒按梁家，引起争讼。官府“断茂元出银拾两与明芳为洗业之资，抵还梁家，其田地听茂元管业”[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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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方言称押、典为“按”，抵押、典当一般使用典契、按契，亦有使用卖契（如上引陈卓璧卖契实得是按银）。按与卖在契约上往往混通，其中之区别甚为微妙。卖契如仅出空头而无佥押、税帖，便可断定为按。如罗学海与黄廷臣争地，“学海出原契及司给税帖，凿凿可据，廷臣则仅出空头一纸并无佥押，其非卖契不待辨而明也”[15]。但在一般情况下，卖契只能和同块土地的典契对勘方能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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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与卖断在实际经济行为上有很大的不同。反映在珠江三角洲土地契约文书上，卖指活卖，是“虚钱实契”，即卖主实际得到的田价银仅契约上书写数字的一半。这是一种地方习惯法，称为“粤价虚半”[16]。比如崇祯初年，广州粤秀山伦祠之地，因伦绍英以己所分授不谋之通族，转售于冯钟奇兄弟为建祠之用，引起冯、伦二族争讼，判牍云：“粤中契价例有虚数，契上一千三百二十两折半追给于冯，而其地仍归伦氏管业。”[17]上面提到的罗学海和黄廷臣争地，判牍亦云：“今断……照粤例半价该十二两给还廷臣而还其业。”[18]又如赵子彦等浪荡善费，瞒卖其父田产，判牍称：“议依粤例，照契半价回赎。”[19]杨翘芳等讼田，判牍中指出：“粤中之契，恒两倍其实。”[20]再如，“郑氏、叶氏二孀妇据有祖遗塘地，凭中……卖与族人梁善闻为业，中契甚明。而据梁瑜又执一契，称为两氏之夫所立，买在善闻前。”判曰：“今断二氏照粤例，契开二十二两，以实价十一两回赎。”[21]反之，卖断契上的田价数是实价。如“罗彦斐授陈冲垣之田五十二亩，得银二百二十两，此卖也，非按也”。因“田未过册”，彦斐以“尚有欠数”争田。官府判断：“欲赎则应听备银回赎，而田价约五两一亩，此系实价，不得引半价之例，复起争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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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珠江三角洲土地契约上的亩数，并非一律书写实亩。如南海县，例以八分三厘六毫为一亩。这是由于南海县万历九年（1581）清丈时“定弓”所致的。所谓“定弓”，指是年清丈时，南海田土失额甚多，当地官府不敢据实上报，而把丈实田土，以八分三厘六毫认作一亩，补足隆庆六年（1572）原额，加征虚税。从万历九年至崇祯三年（1630）间，官府曾议以广州府属各县新生沙地所征之饷移抵南海虚税，但因各县抵制而不行。[23]因此，南海县民间田土转移，势必同时转嫁虚税，而以“定弓”计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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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田的买卖，一般仅卖熟田而不包括浮生（如一起卖完必在契上书明）。卖出熟田后，其浮生的新坦、草坦、荒坦，乃归原主所有，可另行买卖。有这样一件争田案：“曾尚忠售李何尝父之产八十七亩熟田，熟田之外尚有浮涨荒坦更未尝入契”，而何尝“欲并而有之”。判牍以粤例判何尝败诉：“□闻卖田之家向买主贴价矣，未尝闻买田之家向卖主贴田也。”[24]此外，无论按、卖，年久则不准回赎。如万历间，“陶国聘、陶国章之父体清有荒坦十亩，与陶钦承坦三十余亩相并，清因历年赔税急脱之为快，得价一百五十两绝卖与钦承管业，买石运泥，筑茔改基，初成十一小漏，复又加筑为三大漏，并通自己祖业三十余亩，共成一大围”。钦承管业三十年后，国章强赎背卖卢宦，引起双方争讼，官府以“年久例无回赎”[25]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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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粤例，反映晚明珠江三角洲土地买卖契约的地方特点。特别是活卖时“粤价虚半”的习惯，对于研究明末地方文献中的土地价格，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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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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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见到的清代珠江三角洲土地契约，大多是买卖文书。绝卖使用的文约，有永卖契、卖断契、永远断送契等名目，摘引数例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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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东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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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绝卖奉官断给税坦人袁以江，系二都廿三图五甲户长袁潮户丁，先年同兄以勷买到黄悦华土名海心洲下则税贰拾捌亩玖分贰厘。康熙五十年，兄以勷名下壹半卖与弟以江受业，被邓光稷朦告争索印，经县勘审明断详，后详藩宪，批断给还原税贰拾捌亩九分贰厘与以江管业垦□[筑]。江见无银垦筑，愿将断给之坦内，将肆亩捌分贰厘凭中张灿东引至十三都四图末甲户长庚恒饶户丁庾伯乾入头承买。三面言定酧还时价叁拾两纹马。其银就月当中交足与江接回，□坦税亦就日交与伯乾，任从割税归户，工筑管业。其田日后生积多寡，任伯乾升科，永远管业，一切与江无干。此系实银实契，明买明卖，不是双头债折、先典后卖与蒸尝赡学等项；如有来历不明，契内有名人等理明，不干乾事。其上手印契，相连别业，未便交执，业经批明。今欲有凭，立此卖契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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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银作中 陈次梧 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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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银作中 张灿东 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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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银代书男 袁寄远 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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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银以勷男 袁金振 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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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玖年四月初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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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永卖税坦田契人 袁以江 押[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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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香山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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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明绝卖田契人逵庵祖，为因建祠，无艮[银]凑用，集众孙何瑆北、端北、寿官等，愿将逵祖遗下土名大岭乡牛路头来字九百一十七号上税早田叁亩叁分肆厘肆毫零陆忽，四至无余，出卖与人，取银应用。先召房亲田邻人等，各还价不足，托中林东启送至郑集成祖值事宏伟等承买，依口酧还时值价银壹百两正花，钱色不伸 司码兑。三面言定，二家允肯，就日立契，其银色当中兑足，瑆等亲手接回应用；其田即日离业，交宏批耕收租，永远为业。其税现在旗都五图三甲何存兴爪，任宏随便照契收割本户，自办粮务。其田现在高硬崩缺，自卖之后，以断割藤，任宏用工堑膏腴，瑆等毋得见田肥膏，生端索贴、取赎等情。此系明买明卖，实银实契，不是债利按当倍写等弊。的系逵祖遗下物业，与别房叔兄弟侄无干，并无重典重按，如有来历不明，系瑆等同中理明，不干买主之事。今欲有凭，立明绝卖田文契，交宏收执，永远为照（其上手文契与别田相连，未便交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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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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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实接到时值田价银壹百两。签书、折席、洗业在外。乾隆五十九年十二月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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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明绝卖田契人 何瑆北 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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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报以 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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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笔同卖田弟 宏 北 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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