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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呢？ 3 牢笼里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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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干达与牙买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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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是必然，但人造的地狱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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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斯·克里斯蒂（Nils Chris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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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天性不是在沉默之中体现，而是表现在，语言、文字、行动与反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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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弗里尔（Paolo Fr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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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行程结束，我回到纽约以后先去探视“监狱直升班”，我不在期间，一个叫作“雷”的学生出狱了。虽然先前我听到语音留言“我回家了！”便立刻致电问候，但能面对面来个接风大拥抱，开心不在话下。直升班的学生都一样，离开监狱后没几天就去学校报到；而雷的反应也和前辈们相同，站在约翰·杰伊刑事司法学院前面瞪大眼睛，情绪激动。尽管名义上他早已是学院的一分子，但毕竟之前上课地点是在监狱内，如今才回到外面展开新生活。雷设定的目标是六个月内开始到学校上课，截至目前进度平稳，他也以平常心应对繁文缛节，例如定期与假释官会谈、参加愤怒控制和职业训练课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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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患在于，雷才27岁，而且依旧住在布鲁克林区，当初就是在那里耳濡目染才混帮派，涉入贩毒。经过七年，布鲁克林区比起当初看来是往上靠拢一些。“贝兹，以前我在杂货店可没看过什么有机农产品呀。”他笑得灿烂。问题是时髦酒吧和手工奶酪店家底下，本质依旧是将雷推进监狱的贝德史督[1]地带，而我也不确定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帮助他摆脱过去。唯一能做的是尽量鼓励，要他专注未来，学历是人生蓝图里重要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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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你的教授，”离开学院送他去搭地铁的路上，我说，“我看得出来你有才华，那是你更高层次的一面。”我教他写作，发挥创意，在纽约的监狱教室里，我见证了语言艺术的魔力。从20世纪70年代起，由于监狱写作计划等活动有所成效，美国社会形成共识，相信语言和艺术的表达过程极具认知治疗作用，尤其在监狱环境下功效卓著。后来许多组织如密歇根监狱艺术协会（Michigan’s Arts in Prison）不只为狱友举办写作团体，还有音乐、园艺、瑜伽、视觉与表演艺术各种项目，并且持续推动数十年，价值深获学术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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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要更专注探讨艺术究竟具备何种改造效果。如果是在监狱内，而不是在大学课堂上，又如何？我去过卢旺达和南非，重新思考司法的基础是什么，也观察过报复和宽恕的过程，我也看见许多可能性，那是截然不同的改造方式。而才回到美国，我又满怀期待想要了解另一个改造工具，也就是艺术，是否同样能在刑罚的环境中提供疗愈。为此，我又得回到非洲去——这次目的地是乌干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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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干达约有3.5万名囚犯，其中半数尚未定谳，而监狱系统原始目标容量仅1.5万人。2004年，乌干达监狱署进行评估，结果却是一幅地狱景象：设计供23人使用的牢房住了265人，半数囚犯没有干净水源。政府着手改革，可是2011年人权观察组织认为改进幅度有限。根据报告，有41%的囚犯遭殴打，有时还是管理人员授意其他狱友动手；不愿意粗重劳动的人，即便是老人、身障者或孕妇，都会遭到杖打、掷石、被铐在树上，甚至焚烧；有人曾经被扒光衣服赶进水淹至脚踝的房间。乌干达监狱里，艾滋病与肺结核比例近外界两倍，但直到2011年，相关医疗仍局限在单一监狱，事实上223座监狱中只有63座有医疗人员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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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个开心的发现：非洲监狱计划这个组织在伦敦与坎帕拉设有办公室，为监狱系统提供教育、辅导及医疗服务，并开放志愿者加入。他们对我提出的新方案有兴趣，打算在乌干达开设创意写作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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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是社会控制工具，和体罚互为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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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恩德培国际机场之后，我花了三小时车程才找到公寓。这里要付押金，而内部阴暗脏乱，老旧不堪，外头还围着铁丝网，有个一脸剽悍拿着乌兹冲锋枪的警卫镇守。第一晚我真的太累，放下行李箱就呼呼大睡。隔天我到喜来登酒店要到了一个不太贵的价钱。酒店所在位置曾经是乌干达前独裁者伊迪·阿明的宫殿，广阔草地上发生过多次血腥处决。后来我还得找地方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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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小姐，这张20美元的钞票我们没办法收，年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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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份？”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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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方没有多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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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买了一张移动电话卡，储值50美元，拨打以后系统却说没有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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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这个号码是以前别家公司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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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我才刚买的？所以那50美元就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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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回答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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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馆，大门有炸弹检查哨。2010年，坎帕拉发生一起杀死74人的自杀炸弹攻击，与基地组织互通声息的索马里民兵团自称为幕后主使，后来乌干达在各要地设置岗哨检查爆炸物。他们手上有枪、态度凶狠，后车厢与仪表板旁边的柜子都得打开，等警卫挥手我们才能通行。其实搜查过程令人不解这样怎能预防爆炸案，但就制造持续的恐慌不安倒是成效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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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8点45来接你。”出租车司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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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1点到就好了，不是才半小时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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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堵车。”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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