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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60 但事实已经没人在意。卡坦杜瓦斯监狱就是政治舞台上的精彩一幕,关在这里的条条人命演出得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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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62 “媒体把我讲得禽兽不如,”法比奥说,“我才不是那样。真正禽兽不如的是创造出这种恐怖地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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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64 眼前的铁栏杆模糊,我的头越来越痛,但还是尽量想些话出来勉励他们。我说自己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做柯克,他在美国的监狱里面认真读书,拿到大学文凭,后来还进入常春藤盟校,成为社工领域的博士,还有我在纽约的“监狱直升班”项目的学生出狱以后都一定能入学。巴西囚犯们听完,眼神闪烁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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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66 “让我们和你的学生分享一些想法吧,”他们说,“算是地球两端的囚犯相互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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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68 他们的分享充满希望,由人间炼狱全力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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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70 只有教育能释放我们。真正的牢笼在脑袋里,通过学习才能将它们拆掉。资本主义会毁灭我们,生命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成为怎样的人。好好学习。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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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72 “我代表巴西祝福你,”等我收东西要离开的时候,奥古斯都靠过来说,“谢谢你还记得我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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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74 谢谢你还记得我们这些人,就还活着的人而言,这句话实在奇怪。但他们算是活着吗?陀思妥耶夫斯基描述单独监禁是“抽干一个人的生命养分,削减他的灵魂使其萎靡衰弱,然后高高捧起如干枯木乃伊,他们把已经失去心智的人,赞扬为改过自新的模范”。对他们来说,能被人看见,出现在笔下,已经是难得的重生,代表他们尚未被彻底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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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76 过完这一天,我们随玛拉回到办公室,狱方人员围着一部计算机,个个露出笑容。他们转身让出画面给我看看,是谷歌翻译的一句话:“他们动(moved)了。”动了?去哪里?别的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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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78 “不是啦,”玛拉解释,“是说你亲自过来,讲了学生的故事,囚犯都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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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80 我也很感动,但这份感动无法带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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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82 安德烈和我驱车前往机场,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讲话。他感到气愤,国家竟将钱用得如此荒谬。他以前就在卡坦杜瓦斯或州立监狱体系做志愿者,连他的未婚妻也一起帮忙,为女子监狱的囚犯提供法律咨询。他们已经知道巴西监狱制度的黑暗,但亲眼见证还是太过震撼。至于我,沉默是因为不时啜泣,脸颊失去血色,情绪也暂时失去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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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84 回到美国,过了几周,我对奥蒂斯维尔监狱的学生们提起巴西的囚犯,请他们写信过去,内容挺活泼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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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86 “希望你身体安好,无论当初犯下什么错都已经吸取教训。”理查德的信上这么说:“我称你为兄弟,因为即使我们身处异地,你我仍旧是人,灵性永远相连。我也相信教育会是成功关键。对了,该介绍一下,我个性简单好相处,喜欢学习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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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88 罗贝多的回信写了不少:“我们肉体遭受囚禁,但无论国家机器怎么压迫,也不可能关住我们的心,我们一定要保住心灵自由。我已经23岁了,打从16岁就住在监狱;一开始不知道教育多重要,所以走了很多冤枉路。后来我无意间翻开书,才发现自己原来能够那么‘自由’。虽然每天关在牢房里面23小时,不过一看书就会忘记时间。说这些,其实是因为听说你可以上学,希望你看了这封信以后更有动力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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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90 他的回复令人动容,而且充满希望,只可惜这是我第一次进出监狱以后,心里感到彻底的绝望。首先,看似黑暗中的烛光,也就是他们的阅读矫治计划,相应于整个局势太过微不足道,甚至令人怀疑计划本身是否也只是政治舞台上的另一出戏。再者,虽说美国许多州政府已经开始思考单独监禁制度的优缺点,于是2014年有10个州着手改善相关环境,缩限独囚规模,避开青少年和精神已有状况的犯人,或将单独囚禁的囚犯重新送回一般囚犯之中。但卡坦杜瓦斯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局面,美国撒下的种子又一次在异地结出迥然不同的果。超高度安全级别监狱和单独监禁制度不仅是全球的现实,更是一个不断成长的现实。这是一个世人陷溺其中,至今仍不愿清醒的美国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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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95 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呢? [:1702763817]
1702766496 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呢? 6 民营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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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498 澳大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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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500 价值观的真正革新促使我们质疑过去,乃至今日的许多政策是否公平正义。我们必须扮演所谓的好撒马利亚人,而且这只是开始。总有一天我们得清除路上所有障碍,每个人在人生旅途上无须担心遭到殴打或掠夺。同情心不是给乞丐硬币,而是扭转创造乞丐的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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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502 ——马丁·路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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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504 “你是否曾被起诉定罪?”在澳大利亚悉尼机场的时髦电子入境柜台前,屏幕闪过这个问题。这就是我得到的欢迎。而我回想一下,才不过两天时间,澳大利亚政府已经三度问我同样的问题。之前两次是还没上飞机,办理电子签证的流程就预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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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506 《绿野仙踪》的奥兹国[1]反复问别人是不是罪犯,一方面合情合理,另一方面非常讽刺。事实上,澳大利亚是建立在刑罚上的国家,时间追溯到两个世纪之前,这里所有人大概都有前科。在监狱风行以前,欧洲各国喜欢以流放作为惩罚手段,殖民国家前前后后送出了约25万所谓“罪犯”(convict)到异乡,包括新加坡、法属圭亚那、直布罗陀、百慕大、毛里求斯等等。美国独立以后,澳大利亚也加入了流放地的名单,因为英国没办法再将不要的子民丢到北美。1788年到1868年间,共计16.6万人,男女老幼皆有,从英国来到澳大利亚;1830年,这些外来者和其子嗣已经占殖民地人口的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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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66508 这已不只是惩罚。1833年废止奴隶交易,殖民地犯人就成为欧洲各国的劳动力,协助他们进行基础建设、振兴经济。即便之后不再输送囚犯,他们的经济价值并未因此衰减。以美国内战后为例,国家重建依靠着罪犯的劳动力,从铁路到耕地都靠他们辛劳付出,阿拉巴马州直到1928年才停止出租囚犯给联邦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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