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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和凤凰城很像啊。”飞机上坐我隔壁的美国同胞低头看着珀斯市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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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外头摄氏44.4度的炎夏天气，不见任何人影。西澳大利亚首府宛如鬼城，我进饭店确认房间以后就上了免费的市区公交车，先经过纯净的河滨公园，再开上纯净的地下道，最后来到纯净的海岸。喔，原来大家都在这儿。斯卡布罗海滩上人潮汹涌，肤色黝黑的金发美女送上免费柠檬水，更多金发美女在大浪上跳跃，像是想和云朵击掌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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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座干净美丽的都市，被冲浪者和沙滩客包围，很难想象附近有座监狱。澳大利亚监狱人口在过去10年已经倍增，西澳大利亚的人均囚犯比例更是全国最高，其中近半数并非暴力犯罪；一如美国、巴西、南非，监狱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穷苦弱势。原住民占全澳大利亚人口仅2%，却占监狱人口的27.5%。西澳大利亚监狱原住民比例尤其高，比起美国监狱里的黑白比例还要夸张——澳大利亚原住民入狱率将近是平均的20倍，每24人就有一人坐牢，原住民年轻人也比澳大利亚其他所有族群更可能遭到拘留，概率高达50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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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奥兹！”布莱恩给我一个拥抱。隔天早上他来饭店接我，久别重逢自然开心，就算之后大半时间要一起在监狱中度过也无妨。先前泰国之旅我和他建立了深厚友谊，一方面志趣相投，有共同使命，另一方面他的豁达乐观非常振奋人心。虽然我也保持积极正向，但能遇上理当不存在的同类，还是个经历过生命低谷的人，我内心得到了特别强大的激励。我喜欢与这种人交往，时时提醒自己希望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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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前往万杜社会再融入机构（Wandoo Reintegration Facility），那里戒备层级最低，收容18到24岁的男性。布莱恩解释那里过去是少年看护所，他参与幕后转型团队，将其改造为现在的样貌。机构锁定特定年龄层，在法律上已成年，但心智其实仍暴露于危险之中，容易受害和受到冲击。而这机构在2012年交给信佳集团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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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看看转型前的情况，实在很惨。”布莱恩说，“连味道都很……不真实。那不是人住的地方，只有腐烂的垃圾才该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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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时我嗅到的气味是午餐。没有安全检查，我们直接走进用餐区，只不过我因为时差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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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带证件吗？没关系，先拿些东西吃吧。”柜台后面的女子一脸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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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我以为自己是不是进了电视广告：背景是绿色山丘和清凉微风，像是位于马里布市的矫治中心，名字叫做“航道”（Passages）、还是“希望”（Promises）[3]？接着，一阵恶心感袭来，每次闻到这种取餐区的气味，我就不自主地激发出糟糕的记忆。但这一回，身体的感受缓缓消散后，其实餐点的味道似乎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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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犯在哪里？”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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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这里的住户？”她往旁边一比。就是周围走来走去的这些人，没有谁套上制服，所以我根本分不出工作人员和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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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在上班，要晚一点才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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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我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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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转到这里来的孩子们一开始也不懂，”她笑道，“以为会是传统的惩罚机构，大家习惯以前的监狱制度了，所以很被动、压抑。但在这里，他们是主导者。”这位女士并非所谓矫治官员，在万杜不使用这种词汇。她只是服务人员，背景甚至与犯罪或司法无关，而是心理咨询，就职后，信佳集团还赞助她攻读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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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杯茶？”她说着便端给我一杯。我轻轻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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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迪！”住户喊着我面前这位精神奕奕的苏格兰裔监督官——在这里她的职称叫做“约聘辅导员”。温迪带我们离开用餐区，进入会议室，壁纸上有色彩明亮的原住民艺术插画，整个建筑物通风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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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杜的主要任务，”温迪送上柠檬戚风蛋糕后解说道：“是协助住户预备好获释之后的生活，所以要培养生活技能，提供教育训练与就业辅导。大男孩在这里最多待3年就得离开，之后我们持续进行密集的个案管理追踪，加强社会再融入。出去以后，他们也要参加药物和酒精戒断团体，毕竟他们的前科大半和药物或贫穷都脱不了干系。此外，这里会定期举办艺术或音乐的工作坊。其实他们自己可以说得比较清楚。是吧，小伙子们？”温迪朝同桌的三个年轻人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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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点点头，面带微笑，神情自若，身上衣服像是足球队的，还是南非跳羚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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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常挺忙的。”19岁的詹姆斯说。他的头发呈姜黄色，绿色上衣沾了一点的颜料：“要跑计算机室、心肺训练室和图书馆，时间不够用。那是没上班的时候，不然每天下午三点半之前，我在食物银行那边做事，也是我们回到社会之前的准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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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迪稍微打断，指出万杜这里采取修复式正义的原则，而她个人称之为“关系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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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和学校挺像的。”接着说话的麦克穿着黄色T恤，他隶属于囚犯自治的相关部门：“如果起了什么争议，我们就开会解决，和一般地方政府差不多。各种基本运作也是我们自己处理。他们不会命令我们做什么，都是先征询大家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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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偶尔可以发号施令啊，”一个辅导人员在旁边听了大笑，“但是都挺人性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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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样到食物银行上班，”麦克继续说，“这里的住户每天都必须外出做社区服务，下班才回来。4个月之后我就可以回家，不过要定期回来演讲、探访，不是走了就算。教授，你们那里的监狱也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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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监狱直升班”项目的例子回答。他们对于学习经验交流、监狱学生和一般学生的互动特别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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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物银行上班的时候，顾客把我们当作一般人看待。那种感觉很好，觉得自己真的很正常。”麦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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