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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你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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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勒转向办公室的另一个人。“他说我伤感,叫我盲目乐观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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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德曼笑道:“那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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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厄德曼回到家,躺在摇椅上喝了3杯苏格兰威士忌,与一位前法官共进晚餐时又喝了两杯。借着酒力,出现在这位前法官主持的纽约大学法学院晚间讲座上。10名学生坐在有靠垫的不锈钢转椅上,会议室里铺着红色的地毯,所有的一切都新颖、豪华和摩登。人们希望他讲一讲陪审员的遴选和庭审中的战略战术。在这些题目上,他被公认为是大师级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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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一包烟,点燃了,俯身在桌上。有两个学生是女孩子。大多数的男生穿着牛仔裤,蓄着长发。厄德曼了解他们眼中的目光。他们认为会有无辜的委托人,他们认为将服务于同胞、社会与正义。他们不明白,他们将要为之服务的是这个制度。他希望给他们讲一些生活的事实。他开言道:“你们是推销员,你所要卖的产品是没有人特意去买的。你要卖的是一个非常有可能有罪的被告人,”他们望着他,“所以你要伪装你的产品,用正义来包装它,使它成为正义的符号。你要让陪审员相信你是真诚的,相信你所卖的产品其实不是这个被告,而是正义。你必须让他们相信,受审的不是被告,而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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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留心听着,没有人做笔记。“你的工作在庭审之前和之后,——陪审团遴选和辩论总结。两者之间是一堆丑陋的证据。在选择未来的陪审员时,你要在他们看到你的产品之前,在他们听到证词之前,卖出你的产品。你还要种下辩护的种子,软化控方的打击。如果你知道一位警官将作证说,被告刺了一个老太太89刀,你不能回避这一切。你最好自己提出来,告诉他们将要听到一位警官作证说被告人刺了老太太89刀,然后,当作证来临时,你就不会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了,甚至可能给陪审团留下一个警察在撒谎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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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子提到“坟墓”里的暴动,问厄德曼怎样才能给予在押人迅速的审判。在暴乱中,在押人要求少些拥挤,改善饮食,消灭老鼠和害虫,这些甚至都得到友善的狱警的支持,但他们所谓迅速审判的要求,尽管得到新闻界强烈的支持,却是不那么真诚的。“坟墓”里的在押人基本上每个人都是有罪的,或者是被控的罪行,或者是稍轻的相关的罪行。在押人知道,他或者认罪,或者在审判后被定罪,并且还要服刑。他还知道,延迟对他是有益的。证人消失,警察遗忘,被害人失去复仇的愿望。随着检察官看到自己案件的萎缩,他们不断降低要价。同时,“坟墓”里在押的时间,可以折抵量刑后的刑期。厄德曼想向学生们解释这一切,但他知道不会有太多的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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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让我来纠正你们的错误想法,你们以为‘坟墓’里的在押人希望受到迅速的审判。其实,他们中绝大多数都犯有某种罪行,他们最不想要的就是审判。他们知道,如果每个案子都能在60天内进行审判,那么,承认武装抢劫所换得的1到3年的刑期,就会升到15到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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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生问:“保释的被告又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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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释在外的人几乎永远不必接受审判。如果你能让你的委托人获得保释,即使有审判,那也至少是3年以后的事。案卷会从一个地方检察官的抽屉深处转到另一位检察官的抽屉深处,直到它化成灰烬或者地方检察官同意折抵刑期的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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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学生问到辩护律师对诚实的责任,这引起了厄德曼的微笑。他说:“我仅有的责任是对我的委托人的,我自己不作伪证,不说谎,而我的委托人,愿怎么扯谎就可以怎么扯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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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深陷困境,以至于在押人感到像在噩梦中一样,在司法浑沌的流沙中下沉隐没。在骚乱后的惊恐中,为了缓解“坟墓”的过分拥挤,成立了一个特别法庭,以利于让那些因各种上诉而被带到“坟墓”里等待听审的被告人尽快回到州监狱去。一个被告满怀愤怒地走进法庭,他因用雨伞将人刺死而被判在星星监狱(Sing Sing)服刑20年至终身监禁。1年前,他被带到纽约进行上诉审的听审。他没有得到听审,11个月来没见过律师。最后,在法庭上——说不准什么时候他还要重来一次,如果能够重来的话——他愤怒地向法官大声叫喊。警卫向他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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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将事情搞定,安排在下周进行听审,被告被带了下去。在“坟墓”这个地狱外缘(limbo)又待了1年,他终于得到了判决。法官等到门在囚犯身后关上后,看着厄德曼,又看了看地区检察官和厄德曼的身后。他说:“现在这人得到了喊冤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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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理查德·亨德森的案件之后,那个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罪的贩毒者准备接受庭审了。他每天都回到施威特泽尔法庭下面的看守所里——等待那几乎不存在的审判机会,因为他的律师、地区检察官、法官和法庭必须同时为审判做好准备。每天,他坐在看守所里,等待上面法庭叫他的案子,等到了,又被忽略过去。除了明天再来,没有任何确定的结果,再一次被叫到,也不过是为了再一次被忽略。像这样过了几天之后,厄德曼再一次跟他谈话,看他是否改变了主意。他还是老样子——同样的衣着,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疯狂地坚持庭审。厄德曼试图鼓励他服罪:“如果你犯有某种罪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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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德森仍然要求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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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怎么样?”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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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怎么样。他们会另定审判日期,而那个日期,意味着像他们定的任何日期一样长。你只好排队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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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德森找出臂上一个蚊子咬过般大小的伤疤。”其他囚犯威胁我,”他说,“他们不断问我的案情,我做了什么,我应得什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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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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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回答他们,我不想谈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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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德森是顽固的。厄德曼离开他,走向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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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德曼对法官的不尊重(施威特泽尔是个例外)是强烈的、广泛的,以至于时常可以归结为阶级仇恨。当厄德曼手下一个年轻律师被判藐视法庭罪并罚金200美元的时候,他离开施威特泽尔的法庭,冲过去救援。他与法官争论,哄骗他撤回定罪处刑。等到出了法庭来到走廊上时,厄德曼神情中充满嘲讽,愤愤地说:“他是个恶霸,我要把塔克尔(厄德曼手下的一名高级律师)派到这儿几天,对他说‘没有服罪请求’,让他尝尝苦头。”他做了一个记录,然后又团成一团。“不,我要亲自来,这次要记录在案。”厄德曼记起来,两天以前,那位法官的小轿车在法院门前被盗了。“我本该告诉他不要因卡迪拉克被盗而过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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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德曼说:“只裁决法律问题,而把罪与非罪留给陪审团去裁决的初审法院法官太少了,地区上诉法院的法官也好不了多少。他们是摇身一变为夫人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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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一个法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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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那还要看我是不是能成为我心目中的那种法官。但你成为法官的唯一办法是玩儿政治或者买政治——而我甚至不知道时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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