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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电报中写道：“在仔细考虑两国的共同利益之后，中国同意把旅顺口变成海军基地，由中苏两国共同使用，同时宣布大连为自由港，确定以上两种情况期限均为20年。为了使中国在满洲真正有效地行使自己的主权和行政管理权，旅顺口和大连的行政管理权将属于中国。中东和南满铁路是中国的财产，而两条铁路的主要干线将由两国共同经营，期限为20年。”我们真诚地希望苏联尽自己所能，帮助中国政府镇压新疆沿中苏边界线地区的暴乱活动，以便尽快恢复中苏之间的交通线路和贸易活动。我们要求苏联给予中国的任何帮助——政治的、物质的和精神的——只提供给中央政府，以使中共能统一于中央政府的领导之下。在此基础上，“中国政府同意”，可以通过全民公决的方式，来决定外蒙古的归属问题。[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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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蒋介石已经做出决定，宋子文别无选择。但他仍旧告诉斯大林：苏联应了解，割让任何一部分中国领土，都可能引起中国举国舆情之强烈反弹。我之所以拒绝承认外蒙古独立，就是因为我深知中国人对本国领土主权有着异常强烈的本能意识，如果中国政府承认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独立，等于背离了这种民族本能意识，实际上就是置社会舆论于不顾，从而也必将使政府难以获得巩固的地位。但斯大林并不理会宋子文的抱怨，他对蒋介石的让步很满意，明确表示：“关于满洲，我们已经发过相关声明，即我们完全承认中国对满洲拥有主权。至于中国共产党，我们既不会支持，也不会帮助他们”。对于苏联对旅顺口、大连和中东、南满铁路使用期限问题，他也愿意让步到30年。谈及新疆问题，斯大林信誓旦旦地表示说：他并不清楚那里的情况，更不相信叛乱者的武器来自苏联。他甚至声称：如果新疆的叛乱者果真想要独立并动用了武器的话，“那就理应予以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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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明确表示难以接受的只有两条，一是蒋电中对旅顺口管理权的要求。他坚持：“旅顺口本身的行政领导一定应当是苏联人。”二是对蒋电中声称中东、南满铁路是中国财产这一点表示反感，强调“这些铁路都是由俄国人修建的，都用的是俄国人的金钱”。因此，“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将这些铁路立即便交由中方管理”。当然，他最终还是同意接受“两国共同经营”两条铁路的建议。[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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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讨论主要集中在旅顺港和大连港的问题上。蒋介石要求：“（1）旅顺军港由中苏两国在同盟期间共同使用，对于纯粹军用部分，委托苏联管理，但行政权则属于中国。又为中苏两国共同使用旅顺军港，在同盟期间内，组设一中苏两国军。（2）大连必须为纯粹自由港，其行政权必须属于中国，至于仓库运输等事，可用商业方式酌定办法。”[50]而苏方则坚持，只把旅顺港区提供给苏军是不够用的，大连也必须纳入旅顺港的军事区范围内，即必须连同大连及其接壤地区一并交予苏方管理。且依据雅尔塔密约规定苏联恢复租借旅顺港并应在大连享有优先权的条文，不仅旅顺，大连也理当归苏方管理。[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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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谈判过程中斯大林前往德国出席美英苏三国首脑在波茨坦举行的会议，中苏谈判被延后到8月7日才恢复举行。双方不仅在旅顺、大连管理权问题上继续争辩，而且还围绕着中方提供的外蒙古与中国边界地图发生了新的争执，宋子文尤其对莫斯科1944年将唐努乌梁海地区并入苏联耿耿于怀，因而强调应该按照中国使用的地图重定边界，而苏联方面坚持必须按照双方目前实际控制哨所确定边界，反对从过去的地图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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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8月6日、9日两日，美国接连向日本广岛和长崎投下了两枚原子弹，9日当天苏军大举出兵中国东北，10日，日本天皇公开向盟国乞降，鉴于苏军很快就会全面占领中国东北，蒋介石国民政府已经没有向苏联讨价还价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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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1日，蒋介石告诉宋子文，“整个局势已经大变”，大连管理权问题“准兄等权宜决定，中勿遥制”。13日，蒋再电宋称：“对于外蒙及其他未决事项，准授权兄等权宜处置可也。”[52]但蒋对外蒙独立后中蒙边界分歧过大仍有疑虑，故不惜透过随团前往莫斯科参与谈判的蒋经国以个人关系送信给斯大林，仍希望双方能就中蒙边界商定一基准之协定，以免日后徒增纷扰。[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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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日，宋子文和外交部长王世杰接连同斯大林和莫洛托夫会谈，外蒙古边界问题仍无进展，只能基本上接受苏联方面的要求。王世杰14日晨电告蒋称：“宋院长及职深夜与史太林续商一切，均经解决，定今日签字。外蒙以现有边疆为界，路局局长一人苏籍，副局长一人华籍，董事长一人华籍，且有两票权。旅顺置中苏军事委员会。”他解释说：“外蒙问题，职等反复谈判，迄无结果，不胜惶恐。但……此次缔约，可以明中苏关系，减少中共之猖獗，保证苏军之撤退，限定苏方在东北之权益，凡此，皆为今后统一及建国所必需”。[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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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苏军大举进兵中国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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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4日，《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在莫斯科正式签订。条约附带4项协定，即《中苏关于中国长春铁路之协定》、《关于大连之协定》、《关于旅顺口之协定》、《关于中苏此次共同对日作战苏联军队进入中国东三省后苏联军总司令与中国行政当局关系之协定》。根据上述条约与协定，依照国民政府的要求，苏联政府做出了公开承诺，即“同意予中国以道义上与军需品及其他物资之援助，此项援助当完全供给中国中央政府，即国民政府”。据此，中方承认外蒙古经公民投票可以独立，且“以其现在之边界为边界”。对于中东铁路和南满铁路（改称中长铁路），则宣布由中苏共同经营，唯路权归中国政府完全所有。对于大连港，中方同意其设为国际自由港，唯中方同意另订协定，将该自由港指定码头及仓库租与苏联。中国并同意与苏联共同使用旅顺口为海军基地。上述有关中长铁路、大连港和旅顺港之协定，有效期均为30年。[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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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中苏两国政府在莫斯科举行谈判之际，中共中央刚刚召开了第七次代表大会，注意到抗日战争很快就要结束，美国大使赫尔利这时表现出强硬的反共态度，战后国共两党冲突难免，会议重新提出了打倒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问题。毛泽东公开告诫：“中国将要成为美国的半殖民地，这是一个新的变化，高级干部要注意研究美国的情况，要准备吃亏。”但是，毛泽东坚信：只要情况允许，苏联必定会援助中共。战后“国际援助一定要来”。因为，苏联党是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总司令，共产国际没有了，但是总司令依然存在。故毛泽东明显主张：“准备廿、卅个旅，十五万人到廿万人脱离军区，将来开到满洲”去，一来配合苏军收复东北，二来得到技术条件。他兴奋地表示：“现在我们的根据地还不巩固，没有基础，有了东北，即有了巩固的基础”。由于东北是中国最大的重工业基地，因此，即使“我们把现有的一切根据地都丢了，只要我们有了东北，那么中国革命就有了巩固的基础。”[56]显而易见，根据以往的经验，中共中央虽然知道苏联正在与国民党政府进行外交谈判，但是，他们并不相信这种外交协定真的会束缚住苏联援助中共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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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苏联红军占领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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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8日夜，因为注意到美国军队进攻的速度，特别是美国向日本本土投掷了原子弹，苏联军队没有等到中苏条约正式签订，就向日本驻中国东北的关东军发起了全面进攻。这时日本关东军还有31个师团、13个旅团，总共97万人，加上伪满军、伪蒙军，总兵力超过了100万人，并且拥有5000余门火炮和将近2000架飞机。而苏蒙军队则有三个方面军137万人，再加上空军、海军等30余万人，各种炮将近3万门，坦克、自行火炮5000余辆，战斗机5000多架，其兵力和装备都占据绝对优势。但是，由于东北三省的面积达到15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瑞士和比利时6个欧洲国家面积的总和，陆战区南北长1500公里，东西长1200公里，苏军要在长达5000公里的正面发起进攻，进攻任务纵深达600～800公里，完成任务时间规定不超过3周，因此其指挥、联络，特别是部队协同与燃料等后勤供应的难度之大，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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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大连人民欢迎苏军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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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日本关东军作战的难度，还在于关东军的防御工事体系十分强大。日本关东军从1934年起就开始在中苏边境构筑工事，到战前已构筑了长达1000多公里的筑垒地域和8000多个各种永备工事。筑垒面积正面达50～100公里，纵深约50公里，包括有3～7个抵抗枢纽部。每一个抵抗枢纽部由3～6个支撑点组成，相互间均建立有火力联系。所有筑垒都是以当时最新工事构成，有钢筋水泥的炮兵和机枪永备火力点、钢帽堡、装甲观察所、土木质火力点、步兵掩体、反坦克壕和铁丝网，地下网四通八达，把各抵抗枢纽部连为一体。仅虎头筑垒地域，日军4个步兵中队、4个炮兵中队，不过1400人，就抗击了在航空兵支援下的苏军2个步兵师、1个坦克旅的进攻。一直打到8月26日，苏军才消灭全部守军。在东宁筑垒地域，日军同样用2个步兵大队、2个步兵炮兵中队，不过2000人，抗击了苏军2个军的进攻。苏军曾经出动500架次轰炸机，并以40门大炮轮番轰炸，倾泻弹药7000吨，竟始终不能攻克。直到8月26日日军奉命投降，苏军才占领该地。整个作战日军伤亡仅150人。在海拉尔筑垒地域，日军以1个旅团4600人固守。苏军进攻兵力逐次增加到2个步兵师、2个机炮旅、4个炮兵团，并有飞机、坦克的支援，最终也未能攻下。日军伤亡1600人，苏军伤亡达到2000多人。[57]正是由于日军筑垒地域的顽强抵抗，苏军不仅付出了很大伤亡，而且凡遇到筑垒抵抗之处，均推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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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1月22日宋美龄到长春代蒋介石为苏联红军授勋。图为宋美龄走出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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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尽管日军的筑垒防御对苏军构成了极大的阻碍，但是，火力强大，并且在欧战中身经百战的苏军还是占据了极大的军事优势。到日本8月14日正式宣告投降之日，苏军已经基本上摧毁了关东军的抵抗，俘虏了日伪军60余万人，占领了中国东北的大部分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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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苏联外交人民委员与中国驻苏大使蒋廷黻的谈话记录》，1937年3月11日，《近代史资料》第80号，第186～18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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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苏联驻华全权代表致苏联外交人民委员部的电报》，1937年4月3日，《近代史资料》第80号，第188～1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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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苏联驻华全权代表鲍格莫洛夫与中国外交部长王宠惠谈话记录》，1937年4月12日，《近代史资料》第80号，第190～1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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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中苏互不侵犯条约》，《中外旧约章汇编》第3册，第1105～110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