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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56 朱家骅对此感到有些意外,复电表示:“北方电讯阻绝已有数月,日内甫通。兄来渝甚好。辅大经费中央决可补助,在美捐款亦当设法使转渝寄平。敌伪借此企图侵入,仍希设法力拒为盼。”言辞之间,显然很不情愿放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沦陷区组织联络系统。“兄来渝甚好”一句,原来底稿为“自无不可”,后来大概觉得不宜太过阻拦,才有所松动。即使如此,通观全电,不甘就此放弃的难以割舍之情还是溢于言表。[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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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58 4月11日,朱家骅再电沈兼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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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60 辅大款事已电宋、胡两兄代收汇渝转平,中央补助款可即汇发。北方工作因电台及其他关系窒碍丛生,又来电仅收到十之一二,致莫明实况,使各同志增加困难。顷平津同志到此者日多,真像已明,决彻底整顿,由部另设电台,布置交通网,妥觅汇兑路线,务实工作得以加强,诸同志亦可安心服务。过去工作技术不够,危险至多,此后必须避免横的联系,化整为零,分别负责。文教会及刊物应独立活动,仍由兄全权办理,密作党部外围,与其他单位绝对隔绝,已嘱徐敬仁兄切实遵照。渠即将启程,五月底可到平。兄如不能继续安居时,宜及时离开。[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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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62 得到重庆方面的体谅,加之工作方式有所改进,在极其困难危险的条件下,沈兼士又坚持了半年多,直到1942年12月16日,在被列入黑名单、敌宪即将实施抓捕的情况下,沈兼士才微服离平,潜往后方。是月30日,日军宪兵果然实施逮捕,沈兼士幸免于难。此后,华北文教协会其他成员继续坚持活动。据说最盛时会员达数百人,并以辅仁大学校友会为联系,在开封、济南、太原等地设立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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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64 1944年3月11日、21日,北平的日本宪兵大举搜捕抗日组织人员,华北文教协会负责人及成员英千里、张怀、董洗凡、葛信益、叶德禄、赵光贤、孙硕人、孙金铭、欧阳湘、左宗纶等数十人先后被捕入狱。[64]遭此重创,华北文教协会遂告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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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66 综观抗战时期国民党在北平古都文教界活动的成败得失,除了客观条件的局限,主观立意与具体做法均不无可议之处。面对外来强敌,国民党的民族大义仍然坚持以中央统一和本党主义为基准,至少难辞狭隘之责。在这样的意识主导之下,无论战前还是战时,工作的用力不免常常偏离轨道。对外如此,内部亦然。国民党内派系众多,尽管当事人公开否认,实际上不仅存在,而且盘根错节,严重影响国民党的决策与执行。本出同源的朱家骅与二陈,轮流执掌组织部和教育部,各有人脉,互相拆台,北平尤为双方争夺的重点,暗地的角力从战前一直持续到战后。[65]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在沦陷区设有不少秘密机关,可惜彼此不能配合,反而相互掣肘,平津两地的党部,即一直无法协调,加上敌后工作者缺乏必要的训练,组织、联络等方面屡屡不能遵守严格的保密规则,使得华北文教协会险象环生,迭陷危境,并最终失败,令沈兼士等人的长期努力付诸东流。滞留北平的文教界人士失去主心骨,迫于生活和时势,不免动摇依附。战后国民政府在处分北平伪文教机构及其人员时采取强硬政策,固然义正词严,追根溯源,自身也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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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68 国民政府迁都南京后,北平依然保持文化中心的地位,文教界人士对社会各界尤其是青年具有很强的影响力。抗日战争前夕和抗战期间,国民党和国民政府为了控制北平的政治局势,试图借助学人的力量,抵抗日寇,打击汉奸,排斥中共,扼制地方,巩固中央,先后通过顾颉刚、沈兼士等著名学者,以创办刊物、组织秘密团体等形式,宣扬该党主义,灌输民族意识,转移学术和社会风气,以争取学人和青年,使之拥护中央政府和国民党,防止敌伪威胁利诱,避免左倾。大敌当前,不能集中精力,一致对外,加上内部各种派系和组织系统之间的相互矛盾,且不能遵守严格的保密规则,致使北平学人宣传抗日、动员民众的努力不能充分生效,最终反而加剧了文教界人士与国民政府的疏离乃至离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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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70 [1]参见邵铭锽《抗战前北方学人与〈独立评论〉(1932—1937)》,台北,政治大学历史研究所硕士论文,1979年6月;李盈慧《抗战前三种刊物对中日问题言论之分析—〈东方杂志〉、〈国闻周报〉、〈独立评论〉之比较研究》,台北,政治大学历史研究所硕士论文,1983年6月;李云汉《抗战前中国知识分子的救国运动—民国二十年至二十六年》,徐复观等:《知识分子与中国》,台北,时报出版社1980年8月版,第387—415页;杨奎松《七七事变前部分中间派知识分子抗日主张的异同与变化》,《抗日战争研究》1992年第2期,第70—91页;蒋永敬《胡适与汪精卫对中日问题之讨论》、《胡适的和战论》,均载蒋永敬《抗战史论》,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5年版;[韩国]车雄焕《战前平津地区知识分子对日本侵华反应之研究:1931—1937》,台北,政治大学历史研究所博士论文,199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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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72 [2]参见王晴佳《学潮与教授:抗战前后政治与学术互动的一个考察》,《历史研究》2005年第4期,第25—48页;王奇生《战时大学校园中的国民党:以西南联大为中心》,《历史研究》2006年第4期,第125—147页。本章的资料收集,得到台北“中研院”近代史所潘光哲博士的帮助,谨致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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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74 [3]“‘北平为中国文化中心’一说,是非且不论,北平之有学术空气,他处无之,乃是实在。今华北局面不可测知,而东南物力所集,如不成一文化中心,即不有学术空气,成何国家?此一责任,中央大学无能为也。洋泾浜尤无能为也,如欲有之,非自研究院启发不可。”1933年6月(?)傅斯年致丁文江,台北“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藏傅斯年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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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76 [4]《与顾颉刚商洽北平新闻事业》,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藏朱家骅档案,此为综合整理的文字,保留相关函电多通。此节凡未注明者,均出自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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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78 [5]顾潮:《历劫终教志不灰—我的父亲顾颉刚》,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52—1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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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80 [6]顾潮编著:《顾颉刚年谱》,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2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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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82 [7]胡颂平著:《朱家骅年谱》,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69年版,第37—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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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84 [8]胡颂平著:《朱家骅年谱》,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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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86 [9]1937年1月3日傅斯年致函蒋梦麟、胡适、周炳琳:“昨日下午五时到京……我这次到北平,想不惹得人疑神疑鬼,其实还是上次往保定之故事,一人做一人的主意,是临时高兴,既不是有何等使命,尤不作侦探也。”欧阳哲生编:《傅斯年全集》第七卷,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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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88 [10]1939年1月7日通俗读物编刊社致朱家骅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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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90 [11]参见山根幸夫:《近代日中関係の研究—対華文化事業を中心として》,东京女子大学东洋史研究室,1980年,第15—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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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92 [12]1932年10月12日傅斯年致蔡元培等〔抄件〕,台北“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傅斯年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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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94 [13]1945年8月17日傅斯年致蒋介石函。关于胡适的态度及表现,马叙伦《我在六十岁以前》的记述有所不同(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3年版,第103—10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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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96 [14]1937年4月20日傅斯年致王重民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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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698 [15]法本义弘:《東亜文化協議会設立の意義》,《支那文化雜攷》,东京,国民社1943年版,第229—2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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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700 [16]法本义弘:《東亜文化協議会設立の意義》,《支那文化雜攷》,第247—2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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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702 [17]朱家骅档案301—01—06—202《文教协会卷》。英千里,原档多处又作(或改为)蔡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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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79704 [18]葛信益:《沈兼士传略》,晋阳学刊编辑部编《中国现代社会科学家传略》第5辑,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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