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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41 （3）信息不对称越严重以及完全信息背书者越少，批准失败的可能性就越高。但是所有可接受的协定会更可能反映行政机构的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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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43 （4）在不对称信息情况下，如果立法机构能够依赖信息完备的背书人，那么合作可能性就会增加，对立法机构偏好会更负责。在存在多个背书人时，行政机构必须获得至少一个集团的背书，批准才会发生。如果有两个背书人，批准总是会发生；如果没有背书人，批准不会发生。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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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45 米尔纳采用比较案例研究方法提出上述理论假设，通过有意识的案例选择和案例设计，比较可行地验证了书中提出的理论。下面具体讨论米尔纳用于检验理论的案例研究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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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47 二、如何选择案例：因果关系与选择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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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49 因果影响（causal effect）是指当解释变量取不同值时，案例之间所存在的系统性差异。21实验方法是确定因果关系的最为可靠的方式。在实验中，通过对解释变量的控制，区别出实验组（treatment group）和控制组（control group），然后利用单元的随机选择和解释变量的随机赋值，来观察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因果影响。对解释变量的控制、单元的随机选择与解释变量的随机赋值确保了因果影响（如果存在）的系统性。这是大样本定量研究的推理逻辑。通过控制（control）和随机（randomness）可以确保“条件性独立”（conditional independence），也就是保证案例的选择和解释变量的取值独立于被解释变量。22而在小样本案例研究中，无法合适地运用控制和随机的程序，而主要通过有意识的案例选择（intentional selection of observations）来实现单元的同质性（unit homogeneity），从而做出可信的因果推理。23单元同质性是指“当我们的解释变量取特定值时，每个单元的因变量的预期值是相同的”24。也就是说，只有单元是同质的，我们才能确定它们所体现的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是一般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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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51 随机性（单元的随机选择和解释变量的随机取值）是确保因果推理可信性的重要程序，如果不能实现随机分配的程序，那么就会有冒“选择偏见”（selection bias）的风险。在统计学中，如果研究设计或者对所研究的现实世界现象的选择过程导致系统性的错误，称为选择偏见。25如果定量研究者根据因变量而对数据进行选择，则会导致对自变量和因变量间因果关系的低估。因此，定量研究极力避免根据因变量来选择案例或观察值。也就是说，如果根据自变量和因变量来选择案例，可能会导致只是选择那些支持自己理论的案例。26加里·金（Gary King）、罗伯特·基欧汉（Robert Keohane）和西德尼·维巴（Sidney Verba）在《设计社会研究》一书中提醒案例研究者要注意选择偏见问题，并具体提出了降低选择偏见的原则。第一，根据因变量（结果）来选择案例会削弱变量间的因果影响，因此选取案例要保证因变量（结果变量）体现最低程度的变化。27比如，当讨论政府干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时，不仅要选取成功实现经济增长的案例，还要选取经济增长停滞的案例，或者根据经济增长的不同程度来选择案例。第二，根据解释变量（原因）来选择案例并不会导致推理问题，28因为依解释变量选择案例的方法并不会预先设定结果。国际关系和政治学研究一般很难对解释变量取值进行控制，因此需要根据研究目的和战略有意识地选择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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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53 加里·金、罗伯特·基欧汉和西德尼·维巴区分了五种有意识的案例选择程序：（1）根据解释变量选择案例；（2）根据结果变量选择案例；（3）结合解释变量和结果变量一起来选择案例；（4）解释变量保持恒定的案例；（5）结果变量保持不变的案例。29根据解释变量来选择案例是最为可靠的方法，也是《设计社会研究》一书作者所推荐的。在案例研究中，由于无法避免根据结果变量来选择案例，因此需要有意识地避免选择偏见。解决方法之一就是将不同结果的案例都包括进来，并且在研究中要确保解释变量和结果变量的相互独立。结合解释变量和结果变量来选择案例也极易导致选择偏见，缓和方法之一就是不要同时根据解释变量和结果变量来选择案例，而是尽量保证根据解释变量或结果变量来选择案例的相互独立性。无论解释变量恒定不变还是结果变量恒定不变，都不是好的案例选择程序。在这两种情况下，确定因果影响和进行因果推理都比较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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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55 总之，选择偏见是案例研究的主要弱点之一。在小样本案例研究中，尽管无法运用控制和随机分布的手段来避免选择偏见，但是可以通过有意识的案例选择来保证案例的同质性，从而降低选择偏见。根据解释变量来选择案例是最好的方法，而如果根据结果变量来选择案例则需要注意推理程序和过程。无论根据解释变量还是结果变量来选择案例，都需要尽量保证变量取得不同的值，从而可以观察变量在不同情况下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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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57 三、比较案例研究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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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59 比较案例研究或者称为“控制比较”（controlled comparison）是一种近似于试验的方法，是将两个或者更多的相类似的案例放在一起比较它们的差异，探寻原因。如果能够发现这样的案例，控制比较的方法就可以运用试验的逻辑来进行因果推理。30通过比较方法进行因果推理的思想源头可以回溯到约翰·穆勒（John Mill）的《逻辑体系》。穆勒提出了确定因果关系的五种方法，包括求同法、求异法、求同求异并用法、共变法和剩余法，其中求同法和求异法是最基本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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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61 求同法（method of agreement）是指在两个或者更多具有相同结果的案例中，探求相似解释变量的方法，其基本逻辑是相同原因导致相同结果。求同法是研究“不变的模式”（patterns of invariance），具有共同结果的案例也应当具有造成这个共同结果的相同原因。31一般而言，利用求同法需要遵循三个基本步骤：首先，识别出具有相同结果案例的共性；其次，明确这种共性与相同结果之间的因果关系；最后，在所识别的相似性的基础上，提出一般性解释。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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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63 求异法（method of difference）是指在两个或者更多不同结果的案例中，探求不同的解释变量的方法，其基本逻辑是有原因则有结果，无原因则无结果。求异法更接近试验方法，通过观察不同的解释变量如何造成不同的结果，从而得出较为可靠的因果影响关系。运用求异法也需要遵循三个基本步骤：首先，利用理论来识别案例的相关差异；然后，讨论这种差异与案例不同结果之间的因果关系；最后，在所识别的差异基础上，对所研究的现象提出一般性解释。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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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65 根据穆勒的求同法和求异法，亚当·普热沃斯基（Adam Przeworski）和亨利·图恩（Henry Teune）提出了案例选择的两类方法：最相似体系设计（most similar system design）和最差异体系设计（most different system design）。34最相似体系设计是指除了所研究的变量之外，尽量选择其他方面都相似的案例。在最相似体系中，案例的结果不同，但是案例的其他可能导致案例结果的变量都相似，因此研究需要发现导致案例结果差异的变量。最相似体系设计是求异法的应用。最差异体系设计是指一组案例的结果和解释变量都相同，除此之外其他要素都不相同。最差异体系设计是求同法的应用。比如，西达·斯考切波（Theda Skocpol）的《国家与社会革命：对法国、俄国和中国的比较分析》就是最差异案例设计，她在法国、俄国和中国这三个条件极为不同的国家间寻找导致这三国发生社会革命的共同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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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67 在本书中，米尔纳要解决的问题是在什么条件下，国家间能够实现合作。作者提出了利用国内政治（利益、制度和信息）来解释国际合作的理论，而在检验所提出的理论上，米尔纳有意识地选择案例和进行比较案例设计，从而最大限度地增加了推理和理论的可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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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69 米尔纳共选择了四组8个案例，前三组案例主要是根据求异法选择的，而最后一组案例采用的是求同法。在第五章中，作者考察了美英两国在布雷顿森林会议上就货币合作和成立国际贸易组织的谈判。两个案例的结果不同：美英就货币合作达成协定，却没能建立国际贸易组织。谈判的国家、国际结构和环境等因素都没有变化，变化的只是国内政治，尤其是国内的批准博弈进程发生了改变。第六章对美英两国在民航和石油政策上的合作采用同样的方法。在同样的国家和相似的国际环境下，什么要素能够解释民航合作的成功和石油政策协调的失败？第七章对法德两国创建欧洲煤钢共同体和欧洲防务共同体的过程进行了分析，仍然通过排除恒定不变的要素来探究造成不同合作结果的原因。第八章的一组案例是根据求同法选取的，讨论了北美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和《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中货币联盟谈判的成功，作者集中考察了不同国家间、不同国际环境下，国家实现合作的共同特征（国内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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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71 根据穆勒的求同法和求异法以及最相似体系和最差异体系的分类，可以将比较研究设计分成四类（参见下表）：在相似案例中分析差异性；在相似案例中分析共性；在不同的案例中分析差异性；在不同的案例中分析相似性。35根据这种分类方法，米尔纳在书中采用的是最相似体系的求异法和最差异体系的求同法，同样我们也可以将这8个案例重新组合，以填补比较研究四种类型中另外两个类型：在最相似体系中运用求同法和在最差异体系中运用求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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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73 比较研究的四种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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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75        求异法     求同法     最相似体系设计     布雷顿体系与国际贸易组织；民航谈判和石油政策谈判；欧洲煤钢共同体和欧洲防务共同体（在相似案例中分析差异性）     布雷顿森林体系和国际民航协定；欧洲煤钢共同体和《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货币联盟（在相似案例中分析相似性）     最差异体系设计     布雷顿森林体系和欧洲防务共同体；欧洲煤钢共同体和石油政策谈判（在不同的案例中分析差异性）     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和《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货币联盟（在不同的案例中分析相似性）   第一，在最相似体系案例中运用求同法是在相似案例中分析差异性，问题是在很多方面都相同的案例，为什么会产生不同的结果。书中第五章、第六章和第七章的比较案例就是这种类型。作者讨论为什么美英之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一段时间内，能够达成货币合作，而无法实现贸易合作；为什么能够实现民航合作，而无法实现石油合作；以及欧洲国家，主要是德国和法国之间，为什么能够建立欧洲煤钢共同体，却无法创设欧洲防务共同体。第二，在最差异体系案例中运用求异法是在不同的案例中分析相似性，问题是为什么看似不同的案例却会具有相同或类似的结果。书中第八章就采用了这种方法。作者讨论了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间自由贸易合作与欧洲国家间货币合作的相似性，为什么不同国家间，就不同的议题领域，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能够实现合作。第三，在最相似体系案例中运用求异法是在相似案例中分析相似性，问题是为什么相同的行为体之间能够产生相同的结果。如果我们将书中的案例重新组合，那么布雷顿森林货币合作和国际民航协定，则是相同国家间在相同国际背景下实现了相同的结果。第四，在最差异体系案例中运用求同法是在不同的案例中分析差异性。这种类型一般不是解决因果推理问题，而是对不同案例进行比较描述。如果我们比较国际货币合作和欧洲防务共同体合作，或者比较欧洲煤钢共同体与石油政策谈判，就是在不同案例中分析差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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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77 从上述四种类型的比较案例分析中，我们可以确定第一种和第二种方法是比较有效的案例分析方法，而第三种和第四种方法则具有较为严重的选择偏见问题。第三种方法可能会忽视其他系统性的影响，而第四种方法则因为无法保证单元的同质性，所以更难做出一般性的推理。第一种方法是典型的控制比较，是根据实验方法的逻辑来比较不同解释变量所产生的不同的结果。在运用第二种方法的时候则需要保持进一步的谨慎，要尽量保证单元同质性，才能使得因果推理的一般性结论更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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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79 从米尔纳的《利益、制度与信息》一书中，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关于如何运用案例检验理论的提示：尽量根据解释变量来选择案例，即使最初是根据所观测到的结果对某类现象产生研究兴趣，在案例设计的时候也需要考虑解释变量的类型；选择变量（无论是自变量还是因变量）有所变化的案例，这样控制比较更易于发挥其推理优势；要将单元同质性纳入考虑，这样才能保证理论的一般性；在可能的情况下，需要综合运用不同方法，本书以比较案例分析为基本架构，并综合使用过程追踪法和形式模型的方法（参阅第三章和附录部分），而且在中文版的序言中，作者也强调了定量研究方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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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81 方法是服务于推理的，是以思想发展为目的的。方法论的自觉会提高推理的可信性和效率。运用小样本案例分析来检验理论更需谨慎，更需要对可能产生的推理问题保持警觉。只有这样，案例研究才不会只是为了演示某种理论，而是会有效地帮助作者验证理论和提出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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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83 本书是一个反映美国国际政治经济学最新发展的翻译计划中的一本。这个计划源于2005年，当时普林斯顿大学海伦·米尔纳教授应王正毅教授之邀在北京大学访问，两位教授在讨论之后，共同商定了一个书目，希望通过翻译出版向中国学术界，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学者介绍和推荐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新发展，包括新方法、新理论和新问题。这一计划得到了上海人民出版社的积极响应，并且将其列入著名的“东方编译所译丛”。这批书基本涵盖了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的主要领域，包括贸易、货币金融、地区一体化、全球化、经济发展以及制度等问题，反映了第二代国际政治经济学者的努力，以及他们在核心概念、研究路径、分析框架和研究方法的探索上所取得的共识，是美国国际政治经济学思想发展的最新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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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85 最后，感谢本书作者海伦·米尔纳教授的信任，通过向她当面请教，澄清了不少翻译中遇到的问题；感谢王正毅教授的督促和对译稿的把关，不仅促进了我的翻译进度，而且也改善了翻译的质量；感谢上海人民出版社范蔚文副总编的统筹，他的眼光和热情会感动每个做学问的人；感谢本书的责任编辑韩梅梅女士，她的专业精神和精益求精的态度让本书的翻译质量大有提高；感谢钟飞腾博士，他帮助查找了书中人名的中文译法；感谢冯帅章博士，他帮我校阅了附录部分。由于译者水平有限，书中难免出现理解和表述不甚准确的地方，甚至可能存在错误的理解，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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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87 1.［美］肯尼思·华尔兹：《国际政治理论》，信强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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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4589 2.同上书，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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