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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14 自由主义国家组成的充满活力的国际社会必然会彼此宽容,致力于和平解决它们之间的争端,它们会破坏民族主义,在很大程度上消除安全竞争和战争。各国几乎不需要核武器。威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概念。考虑到自由民主国家在本国人民中自然享有巨大的合法性,恐怖主义不会成为一个问题。那些志同道合的国家应该很容易协调它们的努力,以应对任何确实出现的恐怖主义威胁。因此,自由主义国家越多越好,理想的世界也只能由自由主义国家组成。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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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16 在国内保护自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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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18 自由主义者喜欢政权更迭的第三个原因与自我保护有关。正如我在第三章提到的,自由主义的核心弱点在于,在任何自由主义社会中,总会有一些人反对自由主义,如果可能的话会推翻政治秩序。一个自由主义国家总会有内部敌人,尽管威胁的严重程度各不相同。当一些非自由主义国家与国内的反自由派联合起来,增加对自由秩序的威胁时,这个问题就显得更加严重。当国内外的敌人之间有着密切的意识形态联系时,这个问题就格外突出。这种威胁给了自由主义国家强大的动力,通过将外部敌人转变为自由民主国家来消灭它。当然,如果所有的国家都是自由主义国家,这个问题就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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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20 国际关系学者约翰·欧文(John M.Owen)坚持认为,内外敌人之间的这种联系不仅促进自由民主,而且在被敌对意识形态统治的国家中,促使所有国家追求“强制的政权推广”。他写道:“正是因为这种威胁是跨国的,政府可以通过在国内外对其进行攻击来降低它的威慑力。通过在国外压制敌人的意识形态,它可以消除国内敌人意识形态拥护者的道德和物质支持来源。”336双方都理解这一逻辑,这给了双方一个额外的动机,试图尽快推翻对方的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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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22 归根结底,自由主义国家采取政权更迭政策有三个原因:保护外国人的权利、促进和平,以及维护国内自由主义。但是,这项雄心勃勃的战略往往遥不可及。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一个国家必须特别强大,有足够的资金以合理的低成本推翻外国政权,有时还需要动用军事力量。它还必须有专业知识和耐心,来处理建立稳定的自由民主制度以取代被推翻的政权这一艰巨任务。然而,现代自由主义深深地致力于社会工程,不仅是为了促进和保护个人权利,而且因为当代生活的复杂性迫使国家深入参与社会管理。许多自由主义者认为,政权更迭是一项可行的政策,会获得巨大的收益。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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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24 虽然一个追求自由主义霸权的国家主要致力于保护个人权利,在世界各地传播自由民主,但它还会谋求另外两项值得注意的任务:建立国际制度和促进各国之间的经济往来。这些目标源于国际制度和经济相互依存促进和平的双重主张。在第七章中,我会详细探讨这些理论以及自由民主国家不相互对抗的主张,重点是确定它们中的任何一种是否提供了令人信服的案例。在此,我将聚焦于解释建立制度和促进开放的国际经济是如何被视为自由主义外交政策的关键要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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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26 实际上,这两项任务都是对这种政策的补充。国际制度是确定国家行为的权利和义务的根本规则。各国应当遵守这些规则,即使它们认为这样做不符合自己的利益。除了高度重视法治和权利的维护,各种国际制度还致力于和平解决国家间争端。所有这些努力都是自由主义教义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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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28 自由主义的外交政策有利于以市场为基础的经济体,要求进一步促进国际贸易和投资,这一点并不令人惊讶。财产所有权和交换权是政治自由主义的基本原则之一,经济全球化为个人追求自身利益提供了充分机会。此外,自由主义者竭力用经济学来限制政治分歧所造成的损害。他们认为,开放的国际经济不仅增进繁荣——繁荣本身就是一种让人们倾向于和平和自由主义的善,而且使各国在经济上相互依赖。这些贸易和投资关系强烈地抑制了斗争:人们为什么要与一个自己的繁荣所依赖的国家开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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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30 在此,我有必要提一下一个我较少关注但经常与自由主义外交政策联系在一起的使命。一些自由主义者和其他人认为,各国应采取减少各国之间严重的经济不平等的再分配政策,以促进全球正义。正如一位倡导者所说,它们应该“设法影响资源和财富的全球分配”,从而惠及较为贫穷的国家。338这一目标是对致力于促进自由主义国家内部个人平等机会的自由主义使命的补充。没有哪个自由主义国家对牺牲自身利益帮助其他国家获得对抗全球不公正的经济优势表现出浓厚兴趣,而且也没有理由认为任何国家会有这种兴趣。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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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32 精英、公众和自由主义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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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34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自由主义霸权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由精英驱动的政策。自由主义国家的外交政策界通常比其公众更加国际主义,后者往往更加民族主义。特别是,外交政策精英往往比普通民众更致力于在国外捍卫个人权利。这并不是说这些公众没有自由主义的天性,也不是说精英们不是民族主义者。但毫无疑问,外交政策精英们比更广泛的公众更加关心在国外实现自由主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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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36 这种现象有多种原因。首先,自由主义精英往往比普通公民受到更好的教育。他们通常花数年时间攻读大学,近几十年来,这些大学已经变得非常国际化。如今,大多数学校都有大量的外国学生以及在其他国家出生和成长的教员,而土生土长的学生也有机会出国留学。顶尖大学已经完全成为自由主义的领地,民族主义情绪很少在那里得到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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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38 其次,现代社会的精英们经常花大量时间与来自其他国家的精英们交往。学术界人士、专业人士、商界领袖、记者、决策者和智库成员都会出国旅行,结识外国同行,经常与他们建立密切的友谊。因此,当今世界的外交政策精英们显然是世界主义的。这并不是说他们都符合塞缪尔·亨廷顿对参加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男男女女的讽刺:“他们几乎不需要国家忠诚”,并且“将国家边界视为谢天谢地总算在消失的障碍”。340但是,有些人离这种讽刺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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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40 最后,外交政策是为国家服务的,一般在没有太多公众参与的情况下开展。当然,公民群体可以在特定问题上持强硬立场,组织抗议活动,或者迫使他们的代表在外交政策相关的问题上以某种方式投票。但总体而言,公众直接参与日常外交政策是有限的。精英们掌控一切,他们对推行自由主义霸权等激进政策有物质上的利益。试图管理世界会在政府内外产生大量的高层职位,而更节制的外交政策会减少工作。正如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Walt)所说,自由主义霸权“是外交政策界的一项充分就业战略”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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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42 综上所述,自由主义霸权致力于在世界各地保护个人权利、防止战争、挫败国内的非自由因素,以及承诺提供有趣、重要和高薪的就业机会,这两点好处有助于解释自由主义精英为何如此坚定地致力于扩张性外交政策,即使遭遇到严重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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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44 考虑到外交政策精英们如此热衷于追求自由主义霸权,并不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构建了一套全面的叙事,罗列出声称会有的收益,通过智库报告、公开演讲、专栏文章和其他形式的大众宣传进行传播。他们热切地相信这项雄心勃勃的使命,认为这是一项崇高使命,并且非常出色地将其兜售给广大公众和那些渴望加入外交政策界的青年男女。正如沃尔特所指出的,在那些培养为公众服务的未来领袖的公共政策学院,他们对自身理念的宣传特别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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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46 总之,自由主义外交政策主要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增加世界上自由民主国家的数量。它还涉及建设国际制度和促进开放国际经济的配套任务。但是,国家采取这种政策的前景如何?如果采取了,它能取得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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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48 自由主义遵循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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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50 当体系中至少还有另外一个大国时——事实通常如此,任何大国都不能追求自由主义霸权。只要体系是两极或多极的,强国就必须按照现实主义原则行事。它无法承担起外交政策中倡导个人权利的重任,因为世界太过危险,不能以牺牲自身安全为代价来保护他人的权利。事实上,敌对大国除了争夺权力外别无选择,以便在一个充满威胁的世界中最大化它们的生存前景,只有承认这一点才能正确地理解自由主义。自由主义只有在像国家这样的更高权威能够维持秩序的情况下才有效,但在国际体系中没有更高权威。一旦没有守夜人,自由主义就变成了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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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52 我将首先阐述现实主义的核心逻辑。我的主要目标是说明,为什么在没有世界国家的情况下国家会争夺权力,有时还会发动战争。我将解释为什么自由主义依赖于等级制度,以及为什么它在任何存在两个或更多大国的世界中实际上会变成现实主义。然后,我会探讨在体系中只存在一个超级大国而这个唯一的极国家拥抱自由主义霸权时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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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54 现实主义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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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56 现实主义者坚信,国际政治是一项危险的事业,国家之所以争夺权力是因为拥有的权力越多,生存的可能性就越大。有时,竞争变得如此激烈,以至于会爆发战争。这种进攻背后的驱动力是国际体系结构,它几乎没有给各国提供选择的余地,只能以彼此为代价追求权力。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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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58 现实主义基本理论建立在五项假定之上,这些假定描述了体系的基本结构。343第一,国家是世界舞台上的主要行为体,不存在凌驾于它们之上的中央权威。诸如国际联盟或联合国等国际制度是次要的(如果不是第三位的话),因为它们对国家几乎没有强制影响力。国家就像台球桌上的球,尽管有大小差异。因此,国际体系是无政府状态的,不是说它是混乱的或无序的,只是没有最终的仲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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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60 第二个和第三个假定与意图和实力有关,国家在相互评估时会考虑这两个关键因素。所有国家都有一些进攻性军事能力,尽管超级大国明显拥有更多。现实主义者倾向于关注大国,因为它们对国际政治的影响最大;不过,即使在超级大国中,有些国家的实力也比其他国家更强。第三个假定是,各国永远无法确定潜在竞争对手的意图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它们有时能够作出合理的猜测,但它们永远无法确定。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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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9162 这种不确定性的原因是,意图在决策者的头脑中,因此不可能看到或衡量。另外,能力通常是可见的,相对容易测量。例如,在冷战期间,美国可以查看和计算苏联的坦克、攻击潜艇和核武器导弹库存,但不可能洞察约瑟夫·斯大林(Joseph Stalin)或尼基塔·赫鲁晓夫(Nikita Khrushchev)的想法。有人可能会认可苏联的情况,并反驳说,至少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就肯定知道英国有和平的意图。毫无疑问,美国的决策者长期以来都把英国视为一个友好的国家,但这是因为它的能力:它太弱了,以至于无法对美国构成威胁。它依靠华盛顿来帮助保护自己免受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和冷战期间苏联的伤害。如果过去的75年里英国的实力是实际的三到四倍,那么美国就会非常担心它的意图,而这是很难辨别的。在这样的情形下,意图是根据能力来进行推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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