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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制度上看，石油输出国组织作为一个卡特尔，其作用有了一些提高。在石油行业中，卡特尔的典型作用就是限制石油供应量，但在过去这些一直都属于”七姐妹”之间的私下安排。卡特尔通常有一个问题，即当市场疲软和价格跌落的时候，其成员往往不遵守市场配额的规定。卡特尔在石油短缺的时候最能发挥作用，但在石油供大于求的时候，大家都想出售自己的石油，并且倾向于降低价格，以争得较大的市场份额。经过一段时间，市场的力量就逐渐迫使卡特尔失去作用。石油输出国组织是产油国家政府间的卡特尔，而不是私营企业之间的卡特尔。石油输出国组织在创建初期难以发挥作用，因为那时石油过剩。只要存在着石油过剩的局面，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就有采取欺骗行为以获取较大的市场份额的动机。从I960年到20世纪70年代初，石油输出国组织无法让成员国遵守有关价格的规定。但是在出现石油供不应求的局面之后，石油输出国组织协调生产国讨价还价权力的作用就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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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的中东战争给石油输出国组织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它觉得自己可以发挥作用了。在1973年的战争中，阿拉伯国家出于政治原因削减了石油供应，但是这也造成了一种情势，使得石油输出国组织可以发挥有效的作用。伊朗不是阿拉伯国家，被认为是美国维护波斯湾地区稳定局势的工具。但是，伊朗国王宣布把本国的石油价格提高4倍，其他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也跟着这么做。从长远角度来看，由于市场的力量，石油输出国组织无法让石油价格长期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之上，但油价持续居高不下，则同石油输出国组织的影响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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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制度性因素是石油公司在危机中所起的”减轻伤痛”的作用。时任国务卿的亨利·基辛格在危机期间的某个时候曾经说过，美国如果面临”窒息”的危险，那么就可能使用武力。阿拉伯石油禁运使得世界石油贸易量减少了15%，美国的石油进口减少了25%。然而，石油公司确保每个国家承受相同的损失。它们对世界石油贸易作了新的调配。由于阿拉伯国家对美国的石油出口减少了25%，所以石油公司向美国供应了更多的来自委内瑞拉或印度尼西亚的石油。它们减轻了伤痛，使得所有富裕国家都减少7%到9%的石油进口量，这个比重远远低于”室息”点。它们的行为有助于防止经济冲突演变成军事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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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公司为什么这样做呢？这肯定不是出于慈善的目的。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跨国公司总是追求利益最大化。也就是说.跨国公司要长期地、最大限度地获取利润。它们为此希望局势稳定，获得市场准入。跨国公司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势，即如果它们拒绝向所在国出售石油，那么它们就可能被该国收归国有。比如，英国首相爱德华·希思（Edward Heath）要求英国石油公司的首脑只向英国出售石油，不得向其他国家提供石油。但是英国石油公司的首脑回答说，如果他服从这个命令，那么他的公司将会被其他国家宣布国有化，从而断送英国石油公司的性命。英国首相最后还是作了让步。从根本上说，石油公司是长期的、最大利润的追求者，它们极力稳定市场，不让任何一个国家受到严重的打击。跨国公司通过降低”窒息”的危险，减少了动用武力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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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石油体现了介于现实主义和复合式相互依存这两种理想模式之间的一个问题。总体的军事力量平衡、某个问题领域内经济权力结构的对称性以及石油问题领域内的制度这三个方面的变化，有助于我们解释从1960年的石油规制到1973年以后的石油规制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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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在墨西哥湾爆炸和沉没的海上深水钻丼平台，它造成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石油泄漏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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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全球冲突与合作：理论与历史（第九版） [:1702923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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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权力资源的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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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武器在1973年这个转折关头到底有多重要呢？阿拉伯国家通过减少产量和对以色列的友好国家禁运石油，使得美国关注它们的问题。它们也导致日本、欧洲和美国的同盟关系一度陷于混乱，各个国家的反应有所不同。阿拉伯国家使用石油武器，促使美国在1973年斋月战争之后，在解决阿以争端问题上扮演调停者的角色。在另一方面，石油武器并没有促使美国根本改变其在中东问题上的基本政策。美国人没有突然抛弃其盟友以色列、转而支持阿拉伯人的事业。石油是一个能产生影响的权力源泉，但是它没有强大到迫使美国改变政策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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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石油武器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呢？其部分原因在于相互依存的相互性。沙特阿拉伯是个重要的产油国，它在美国的投资额很大。如果沙特阿拉伯对美国经济造成太大的损害，那么它自己的经济利益也会遭到伤害。此外，沙特阿拉伯在安全领域依赖美国。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美国是唯一有能力确保波斯湾地区的均势稳定的国家，沙特人对这一点十分清楚。因此，他们采取了谨慎的态度，在使用石油武器时不敢走得太远。不仅如此，在经历过石油危机之后，主要的石油消费国采取措施减少自身未来的敏感性与脆弱性。比如，美国建立战略石油储备，实际上就是储存石油，同时与其他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一道建立了国际能源组织，旨在推动世界能源市场的透明度以及采取合理的能源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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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武力作为一种权力资源，在1973年石油危机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呢？武力没有被公开使用。由于没有出现”窒息”的局面，所以没有发生军事干涉行动。不仅如此，美国所提供的长期的安全保障使得沙特人获益。因此，武力在幕后起了作用。安全相互依存和石油相互依存之间存在着一种间接的联系。公开使用武力的代价太高，但是武力作为一种权力的资源在幕后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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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复杂的因素依然存在。石油依然在原材料中占据十分特殊的地位，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两次海湾战争，并且促使美国继续在波斯湾保持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但是，石油的价格对全球市场的力量、跨国公司在中亚以及其他地区开采石油和增加石油供应量等等因素很敏感。在20世纪行将结束的时候，石油价格回落到1973年危机前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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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20世纪70年代所预言的石油噩梦并没有成为现实。比如，美国能源部曾经预测，到2000年的时候，石油价格将上升到每桶100美元。[12]虽然石油价格在2008年超过了每桶100美元，但是它在20世纪90年代末的时候曾经跌到过每桶11美元。有一些因素导致早先的预言未能成真。从需求一方来看，政策措施和价格上升导致相关国家更注意能源的利用效率。比如，美国通过了《公司平均能源效率法》，强制要求汽车生产商所生产的汽车的耗油量必须达到一个最低标准。这是国内政策有意识地影响对外政策的一个明显例子。（此外，驾车的人面对着高油价的压力，有意识地减少油耗，这也是导致上述结果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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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供应一方来看，冷战后一些非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的石油产地的兴起，使得石油输出国组织在世界市场上面临着更多的竞争。到20世纪90年代末的时候，俄罗斯成为了向西方供应石油的一个重要国家。里海地区是另外一个不属于石油输出国组织控制的、让人感到有希望的石油储藏地。科技进步让地质学家发现了过去不可能发现的石油资源，从而说明了人们在20世纪70年代对全球石油储量所作的估计是有局限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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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2005年以后，石油价格再次走高，部分原因在于战争、飓风以及恐怖主义袭击，也由于需求的增长。石油和天然气价格上涨，增强了俄罗斯、委内瑞拉和伊朗这类能源生产国的政治影响力，这些国家曾经在20世纪90年代深受石油价格低廉之苦。两个正在兴起的能源消费巨人将影响未来的能源市场：一个是中国，另外一个是印度。这两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正处于现代化和工业化的阶段，它们对能源的需求正在快速增长。两国正在采取重商主义手段购买和控制外国石油，尽管20世纪70年代石油危机的教训会让它们知道，石油是一种可替代的商品，不管谁拥有石油，市场会导致石油供应增加和让大家一起分担痛苦。中国也有大量的煤炭储量以及天然气资源，而且还正在发展可再生能源，但是它今后会越来越多地依赖进口石油，以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这两个国家也面临着环境方面的挑战，因为使用化石燃料可能对全球空气污染和气候变化产生影响，本书第九章将对此加以论述。不管怎么说，两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将大大增加全球对石油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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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采取了节能措施，美国也很可能继续依赖进口石油以满足自己的能源需求，这意味着像波斯湾那样的世界上最大的石油产区，将继续在地缘政治中扮演着关键角色。虽然世界上有像俄罗斯那样的新的石油生产地，但专家们仍预测从现在到2030年，沙特阿拉伯及其邻国将满足全球三分之二的石油需求。[13]由于沙特阿拉伯是世界头号石油生产国，其政治体系中的任何变化都会产生重大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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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冲突导致波斯湾石油供应中断，那么富国和穷国都将同样面对石油价格的突然大涨。有关石油的戏剧并没有落幕。在信息时代，虽然原料的作用不像在工业革命时代那样具有关键性，但是石油依然十分重要。正在发展的全球经济相互依存网络不仅导致共赢，也产生了政治问题。在经济全球化时代，权力政治正变得更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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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1世纪，石油政治很可能变得更加复杂，尽管其复杂程度将取决于我们大家的远见与智慧。石油是一种不可再生资源，假如我们继续快速开采石油，那么石油将会被用完。大部分容易开采的油田已经被利用了。国际能源组织在2008年的《世界能源展望》中预测，成熟油田产量递减率可能从现在的6.7%，提高到2030年的8.6%。或者换句话说，即使今后20年全球石油需求保持不变（考虑到中国、印度这些国家石油需求增长快速，这是不太可能的），我们也需要再找到4个像沙特阿拉伯那样的石油产地，以抵消现有油田产量的减少。这个世界将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多地使用非传统的石油资源，比如油砂矿，但是它们的开采比较困难，成本也比较高。上述三个问题，即容易开采的油田枯竭、已有油田的产量减少、日益依赖非传统资源，反映在一个被称为能源投资收益率（EROI）的统计数据上，它说明了能源生产过程中单位能源消耗的能源产出量。任何的石油开采活动都需要用电来带动泵和钻，以及需要给车辆加油等等。美国在20世纪30年代，消耗相当于1桶石油的能源可以开采100桶石油。今天，能源投资收益率指数已经从100比1下降到17比1。利用含油砂来炼油，需要消耗大量的热量来从砂土中提取可用的石油，其能源投资收益率指数不到6比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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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远来看，世界将会找到终止依赖石油的办法。没有人能够确切知道，后碳经济靠什么能源来驱动。核能、太阳能、风能、潮汐能、地热以及生物能源资源无疑都将是未来能源的一部分，但是我们无法知道它们各自所占的比例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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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石油将继续在全球政治中处于突出地位。世界中的霍布斯式部分主导石油产业时间越长，石油政治就可能越像现实主义权力政治。世界越依赖像加拿大那样的国家，世界政治就越反映导致复合式相互依存条件的动力。然而，在以上任何一种情形中，石油政治和环境政治可能将会交织在一起，以至于两者不可分开。这是因为，在没有取得迈向后碳世界的重大进步之前，解决世界长期能源问题以及气候变化问题很容易陷于相互矛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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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阅读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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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rancisco R. Parra， Oil Politics： A Modem History of Petroleum （New York： I.B.Tauris，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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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aniel Yergin， ”Ensuring Energy Security，” Foreign Affairs， March/ April（2006），pp.2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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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