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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美国的关系长期是影响伊朗的最重要外部因素。2020年1月,美国对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成功实施“斩首行动”,引发了伊朗全国激愤。2021年初,民主党人乔·拜登当选新一任美国总统。国际舆论普遍认为,伊朗和美国关系有望出现新的转机,急于从中东抽身的美国有望重返奥巴马时代的伊核协议框架,伊朗遭受的制裁压力有望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与此同时,伊朗与沙特的关系也开始出现某种缓解迹象。但这再次引起了长期与伊朗敌对的以色列的不安和焦虑。2021年5月,巴勒斯坦与以色列爆发大规模冲突,[14]这背后既是巴以之间长期悬而不决的历史性难题的延续,也有伊朗、以色列和美国复杂而微妙的三角关系的因素。到2021年11月底,当美、伊重新坐回维也纳的谈判桌前时,对彼此深怀疑虑的双方仍然是各说各话。谈判之外,努力保持克制的双方在其他方面的有限度摩擦或较量也不会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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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伊朗走上伊斯兰革命道路,是巴列维王朝不公正的世俗发展政策失去民心的结果。霍梅尼领导的伊斯兰革命是一场深刻的政治和社会革命。在观察伊朗的政治局势时,不能忽视的因素有:不断的高层内部权力斗争、改革派与保守派之争、内部的经济和社会危机、美国对伊朗不同策略的影响等等。伊朗当局既担心“颜色革命”那样的“柔性政权更迭政策”,也日益承受着美国制裁带来的巨大压力。长期看,这难免导致伊朗的保守派不断得势。近年来,哈梅内伊似乎也在考虑接班人的问题。拉里贾尼这样的强硬派因为日益受到重用而一度被看好。2021年6月,保守派明星人物、出生于1960年的莱西当选为伊朗第13届总统,他表示,将对“贫困、腐败、羞辱和歧视”开战,并继续进行伊核协议谈判。莱西在社会地位、宗教影响力、个人威望和群众基础方面都非常出众。看起来,伊朗还是不缺乏有能力和威望的领导人,其代际更替的节奏感也很强。现在,人们也在猜测,在获得总统经历后,莱西在未来成为哈梅内伊接班人的可能性。不管如何,美国和伊朗的关系,因为发展道路、政治体制、价值观念、利益分配等方面的巨大差异,短期内看不到根本上的破局之可能;伊朗国内的改革派和保守派之争,也还将会持续很长时间,其激烈程度主要取决于伊朗的外部环境与国内的社会—经济状况的变化,但短期内不会改变伊朗的政治架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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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伊朗议会还曾在2013年和2017年两次取消了内贾德的选举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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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牛可:《“发展型国家(地区)”:条件和限度》,《世界知识》,2018年第5期,第20—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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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73年10月,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为了打击以色列及其支持者,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阿拉伯成员国当年12月宣布收回石油标价权,并将原油价格从每桶3.011美元提高到10.651美元,使油价猛然上涨了两倍多,从而触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最严重的全球经济危机。这被称为第一次石油危机,此次危机持续了三年,对发达经济体造成了严重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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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华黎明:《28年前,在伊朗感受“革命”》,《世界知识》,2007年第7期,第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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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美]霍华德·威亚尔达主编:《非西方发展理论——地区模式与全球趋势》,董正华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97—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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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John W.Garver,China and Iran
:Ancient Partners in a Post-Imperial World,Seattl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2006,p.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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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伯纳德·路易斯:《中东:自基督教兴起至二十世纪末》,郑之书译,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4年,第3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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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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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相关内容参见董正华:《伊斯兰复兴运动中的“原教旨主义”:现实与历史的成因》,《战略与管理》,2001年第6期;David W.Lesch,1979
:The Year that Shaped the Modern Middle East,Oxfordshire
:Westview,2001,pp.58-73;Ervand Abrahamian,A History of Modern Iran,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8,p.148;Con Coughlin,Khomeini’s Ghost
:The Iranian Revolution and the Rise of Militant Islam,New York
:Harper Collins Publisher,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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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Imam Khomeini,Islam and Revolution
:Writings and Declarations,Translated and annotated by Hamid Algar,London
:KPI,p.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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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参考消息》,2009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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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参考消息》,2009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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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牛可:《“发展型国家(地区)”:条件和限度》,《世界知识》,2018年第5期,第20—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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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关于巴以问题,本书后文有专门章节予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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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巴格达到伊斯坦布尔:历史视野下的中东大变局 第五章外来势力主导下的伊拉克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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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91年和2003年,美国分别打了两次海湾战争,也叫伊拉克战争,最终推翻了统治伊拉克多年的萨达姆(1937—2006)政权。第二次海湾战争比人们原先预想的要快很多,很短时间就结束了,萨达姆不堪一击。2010年8月31日,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驻伊拉克美军的作战任务结束,“‘伊拉克自由行动’(Operation Iraqi Freedom)结束了,伊拉克人民从现在起为他们的国家安全负主要职责……现在,是翻开新的一页的时候了”[1]。从2003年到2011年底美国撤军之前,这8年是伊拉克当代历史的重要转折,也是政治转型的时期,这一时期的特点是美国作为外来势力主导了伊拉克的重建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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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在占领伊拉克后,尽管始终面临此起彼伏的武装反抗、恐怖袭击和纷繁复杂的内部政局,但还是“矢志不渝”地推动伊拉克的国家重建进程:2003年成立临时管理委员会,2004年成立临时政府,2005年举行首次全国议会选举并制定了新宪法,2006年成立正式政府。2009年1月,伊拉克还进行了首次地方议会选举,议会基本能正常运作。美军在伊拉克的武装力量最多时超过了17万人。2007年12月,美国开始从伊拉克撤军,至2011年底基本完成了撤军工作。可以说,至美国撤军之前,在美国主导下的伊拉克已经搭建起了国家的基本架构。当然,之后的10年间,伊拉克的国家重建仍然面临很多难题,尤其是2014—2017年“伊斯兰国”的兴起,又一度打断了伊拉克的国家重建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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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希望讨论三个问题:1.从伊拉克现代历史发展进程的角度看,从萨达姆时代到后萨达姆时代,伊拉克的主要变化是什么?2.美国打伊拉克战争的得失是什么?3.伊拉克的得失及其重建的困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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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萨达姆与伊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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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伊拉克的面积有43.8万平方千米,比我国甘肃省的面积略小。不过,伊拉克拥有丰富的天然资源,其原油储备约占中东地区原油储备的18%以及全球储备的近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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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人所居住的、以两河流域为中心的这片土地上,数千年来一直上演着帝国与文明的大戏,在世界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如一位历史学者所言:“从苏美尔人到阿拉伯人,从波斯人到希腊人再到现代欧洲人,甚至还有来自东方的蒙古人,都在这块土地的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2]有些西方学者经常会质疑现代伊拉克人与数千年前两河文明的关系,但毫无疑问,只有伊拉克人最有资格宣称是这片文明沃土及其遗产的继承人。在这一点上,伊拉克的学者和政治家都心知肚明,并竭力打通这一关节,也就是要努力论证两河文明的创造者与当代伊拉克人是一脉相承的,这得到了萨达姆的支持。这跟现代土耳其人纠结于跟小亚细亚历史上的苏美尔、赫悌、希腊—罗马等文明遗产的复杂关系是类似的。[3]这是很多现代民族国家都要经历的一个历史重构过程。尤其是对伊拉克这个现代国家来说,它的出现几乎完全就是西方殖民主义者的一个创造,因此,它就更需要通过发掘自身脚下的历史——文明遗产,来为自己的民族身份建构起一个坚实的内核,尽管这种努力并不非常成功。无论是萨达姆时代,还是后萨达姆时代,这是现代伊拉克恒久面对的根本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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