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295248e+09
1702952480
1702952481 在位的政治家们赢得大选所倚赖的那些手段,必须以乱政为前提。这一点是受有关民主制度阻碍改革的证据支持的。
1702952482
1702952483 在推广选举制的过程中,富有的自由派民主国家犯了基本的错误。我们想让最底层10亿人所在的国家变得和我们一样,却忘记了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我们并非一蹴而就,从专制时代一步跨入自由的民主制度,又怎能罔顾现实,期待这些国家能够跨越历史上数个阶段的历程,一步到位完成过渡呢?
1702952484
1702952485 也许,我们鼓励这些国家搞民主选举,结果却弄得他们上不沾天、下不着地——既丢掉专制政体高效果断的执行力,又没有学到真正的民主国家的政府责任。稍后我会论证事情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绝望,但目前还得继续展示这些令人不悦的东西。你将看到,这个问题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最后,我以时任美国驻肯尼亚大使的迈克尔·兰恩伯格(Michael Ranneberger)的一句话来结束本章。兰恩伯格在肯尼亚大选揭晓之后,先是遗憾地评论“今天对于肯尼亚来说是一个可悲的日子”,紧接着又犀利地指出“我目前最担忧的是暴力问题,实话说,暴力冲突将会在部落之间产生”[11]。
1702952486
1702952487 [1] 刚果民主共和国的旧称。——译注
1702952488
1702952489 [2] MPLA,全称“安哥拉人民解放运动”。——译注
1702952490
1702952491 [3] UNITA,全称“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译注
1702952492
1702952493 [4] 卡特在1980年大选时,争取连任却败给里根。——译注
1702952494
1702952495 [5] 希罗多德(约前484—前425),伟大的古希腊历史学家,著有史学名著《历史》。——译注
1702952496
1702952497 [6] 佩里安德(前665—前585),公元前7世纪古希腊科林斯的第二任僭主,古希腊七贤之一。——译注
1702952498
1702952499 [7] 科林斯,古希腊城邦。——译注
1702952500
1702952501 [8] 米利都,古希腊城邦。——译注
1702952502
1702952503 [9]American Economic Review,经济学领域国际顶级学术期刊。——译注
1702952504
1702952505 [10] Mwangi Kimenyi and Njuguna Ndung’u, “Sporadic Ethnic Violence: Why Has Kenya Not Experienced a Full-Blown Civil War?” in Understanding Civil War (Volume 1: Africa), ed.Paul Collier and Nicolas Sambinas (Washington, D.C.: World Bank, 2005) .
1702952506
1702952507 [11] “肯尼亚大选中部落之间矛盾爆发”,《纽约时报》,2007年12月30日。
1702952508
1702952509
1702952510
1702952511
1702952512 战争、枪炮与选票 [:1702952029]
1702952513 战争、枪炮与选票 第二章 族群政治
1702952514
1702952515 在肯尼亚选举中,反对党候选人拉伊拉·奥廷加(Raila Odinga)出身于卢奥族(Luo)——肯尼亚48个部族之一。他获得卢奥族人98%的投票。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按族群身份投票。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1702952516
1702952517 在相同的国籍之下,每个人都拥有某种别的身份,而且往往还同时拥有好几种。比方说,我本人除了是英国人之外,还是英格兰人,确切地说是北英格兰人。如果还要追根究底的话,我还是约克郡人。我教儿子丹尼尔唱我们的郡歌“On Ilkley Moor bar t’at”[1]。2001年英国大选,最后是一个约克郡人和一个苏格兰人角逐首相之位。然而我和大部分约克郡出身的选民都投给那个苏格兰候选人。如果公民们同时拥有几种身份,国家可以运转良好;可是一旦人们对这些身份的忠诚超越他们对整个国家的忠诚,国家就要出问题。卢奥族人的投票告诉我们,在最底层10亿人的国家,族群身份往往胜过国籍身份。
1702952518
1702952519 与高收入国家相比,最底层10亿人的大多数国家族群更加多元。而这种多元却几乎成了一个禁忌话题,因为这些地区的族群问题实在是太令人沮丧。我认为这些问题虽然的确棘手,但并非无解,只有正视问题,才可能找到化解之道。
1702952520
1702952521 族群多元性加剧了最底层10亿人的国家在推行正规合法的选举竞争过程中面临的问题。然而更严峻的是,族群多元性阻断国家体系的基本运转,即为社会提供公共物品这一功能。人们很容易据此断言,族群多元的最底层10亿人的国家需要的是政治强人。此言差矣:族群多元的国家搞民主虽然有缺陷,但落入独裁者手中更糟糕。不过政治领导人的确肩负着至关重要的使命:领导人必须首先塑造民族国家,而后才有政权国家。
1702952522
1702952523 人们对于自己的族群如此忠心耿耿,这种情感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在没有政权国家的情况下,种族显然是集体行动的基础。对于在最低生活水平线上挣扎的农业社会,有一种集体行为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保险。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的日子是很有风险的,如果正遇上犁地、播种或是收获的时候,你恰好病倒,那你的血汗钱就泡汤了。如果储粮遭了虫害,那你就等着闹饥荒吧。所以你需要灾害保险。而保险的问题就是经济学家们所谓的“道德风险”,这个含糊其辞的概念说白了就是:假如我有了保险,管他呢!如果你能给自己上一个防止收入损失的保险,何苦还要早起劳作?所以但凡道德风险的问题没有解决,保险就不可能存在。而化解道德风险的方法,不是愤怒地抗议保险公司怀疑你的人品,而是让他们能够观察到你的所作所为。只有保险公司看到你在尽全力好好工作,才可能为你提供收入损失的保险。对于一个私营保险公司来说,实施这种监督的成本高得惊人,然而对于一个社区群体来说却很容易做到。管闲事、嚼舌根、亲朋间互通消息,这些信息散布的形式在一个社群里再寻常不过,这些信息也正是保险所需要的。
1702952524
1702952525 然而,被保险人的行为可观测只是必要非充分条件。如果个人遭殃时有权利得到社群里其他成员的援助,那么这种权利必须建立在社群成员有互帮互助的义务的基础之上。问题是,谁会在社群里履行义务?如果任何人都能随时加入或退出这个保险群体,那么保险永远都是个亏,人们只会在陷入困境时宣称自己是群体的一员,而在顺境时就撇清干系。在经济学中这个问题叫作“逆向选择”,除非保险公司细心筛查,否则他们的客户群不会是整个人群的一个随机样本,而是一群自知面临高风险的人。因为这一点,保险公司设计一些方法来保证客户群体的组成是随机的,比如给企业全体职员提供集体保险,其条件要比给上门投保的个人客户的条件优厚得多。同理,这就是族群身份的作用,你无法选择自己的种族出身。如果你不属于某个族群,那么在困难时期你也无法加入这个族群;如果你是某个族群的人,那么一帆风顺时你也无法摆脱自己的族群身份。这就从经济学意义上解释了为什么人们对自己族群如此忠诚:在高风险、低收入的条件下,族群的存在让收入保险这种人们亟须的保障成为可能。时间一长,对族群的忠诚被道德力量加固强化,因为对族群履行你的义务在道义上是善举。
1702952526
1702952527 由忠诚支撑的保险造福于群体中每一个人,并且不以牺牲其他群体的利益为代价。然而,即使是在传统的经济体之中,对一个群体的忠诚有时也会损害其他群体的利益,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敌对群体之间发生暴力冲突的情况。但是,在现代经济体中,对族群忠诚的影响远不止牺牲其他族群利益这么简单。国家的公共资金变成某一个族群集体占有的资源库,而这种占有是以牺牲他族利益为代价进行的,在这个层面上,对族群的道德义务就和对整个国家的道德义务产生冲突。
1702952528
1702952529 我的朋友约翰·吉桑格(John Githongo)是肯尼亚政府的反贪专员。他由于揭发政府核心部门的腐败行为而蜚声国际,也因此被迫流亡。我看得出,约翰这么做是需要勇气的,但跟他谈过之后,我才吃惊地发现,原来他付出的不只是勇气。约翰是基库尤人,而基库尤出身的官员把持着政府部门。所以不难想象,当他捅出政府的腐败丑闻时,他的基库尤朋友们纷纷谴责他背叛族人。让我吃惊的是,他自己也为忠于族人还是忠于国家而饱受内心的煎熬。和许多最优秀的非洲改革者一样,约翰是虔诚的基督徒。宗教信仰提供一个基本的道义框架,有助于人们正确地看待他们对族群的义务。另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改革者欧比·阿泽克韦丝丽(Oby Ezekwesili)勇敢地封锁了尼日利亚公共采购部门的贪污渠道。她这样描述当下盛行的道德选择:“这些人牺牲国家大局,只为自己的几千族人谋取利益,他们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就是这种流行的价值取向使得向族群效忠的思想过分膨胀,纵容为一族之私利而置社会福祉于不顾的风气。
[ 上一页 ]  [ :1.70295248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