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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山玩水,寻芳探幽,也是士大夫闲暇生活的基本内容。但即使是这种冶游生活,他们亦不是一人独游,而是喜欢邀请同志,结会出游。(注:张岱:《琅嬛文集》卷3《游山小启》,101页,长沙,岳麓书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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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古玩之会:香炉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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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葛莘伍,生性颇爱古玩。每年在荷花盛开之时,约同人举行“香炉会”。其门下之客石秀卿专门负责此会的联络工作。聚会期间,“金镂银涂,罗列盈案,于以品其高下”。此外,香炉会还例设素肴,尤称雅集。(注:龚炜:《巢林笔谈》卷1《葛莘伍》,4~5页,北京,中华书局,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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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及时行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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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宣统时,时局不靖,朝士率以醇酒妇人自晦。于是,有人专门创设“及时行乐会”,写有小启,其中有云:“软红十丈,浓绿万株。历历方情,常常尘梦。陆沉有日,绝怜失国之人;养晦遵时,合筑忘忧之馆。”其会章以八人每夕轮饮四伶家,迭为宾主,所费省而得夜夜游宴。(注:徐珂:《清稗类钞》之《饮食类·及时行乐会之轮饮》,第13册,629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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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消闲恬适与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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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绅士大夫一生劳扰,汲汲于功名利禄,在官场上钩心斗角,煞费苦心。有些士大夫一生官运亨通,在官场无波折起伏,但至老归乡以后,如何打发寂寞?有些士大夫仕途多艰,看破世俗的喧嚣,及时息隐,但孤处的息隐生活也使他们无法忍受,至少对一部分士大夫来说是如此。所以,传统的士大夫具有一种天然的合群精神,他们不愿意一人独处,体味孤寂的境况,而喜结伴成群,享受群居的乐趣。他们的一生,始终生活在群体之中。自入庠序以后,他们就在成群的秀才中厮混,结成各式各样的文社,互相交游;一旦中了进士,有了更高的功名,他们就结成同年会,联络同年进士间的感情,以便日后在风云变幻的官场中能够互通声气,互相照应。等到老年致仕,息居乡里,优游岁月,颐养天年,他们亦喜互相结交,以防老年的孤独。这样,就有了上面所提及的各类怡老之会与娱乐性结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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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怡老游戏之会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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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究怡老游戏之会的目的,大致不外乎以下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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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所谓怡老、娱乐之会,无非是文人雅士消闲雅致生活的集中体现。正当生活在升平之世,又值致仕回到桑榆之乡,就不能不去享受乡里的逸趣。这种洒脱生活的具体场景,当然表现为或登高眺远,结伴出游,从山清水秀的迷人景色中获取美的享受;或赏花玩月,举行赏花之会,以便在花香鸟语中做一个翰墨散仙;或饮酒赋诗,其中饮酒又可以分成解忧消愁与闲暇品味两种,而赋诗则纯粹是消闲应酬之作;或拨弄琴弦,欣赏音乐,涂抹丹青,在尺幅画中别寻一种享乐的天地;或谈谐说笑,假哭矫涕,故意为世道悲。至于趣味稍低的,则可以借斗鸡玩赌博的游戏,或者探讨做梦之事。如此等等,就是士大夫归隐乡里之后的全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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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士大夫始终是传统教化主义的最好倡导者,无论是仕宦,还是乡居,他们均把推行儒家伦理教化作为自己的职责,所以即使在这种颐养天年的结社中,仍带有推行儒家礼仪的教化意义。正如明人王鏊所言,士大夫的岁时有会,究其原因,就是为了“敦契谊,崇齿德,畅洇郁,而示乡人以礼也”(注:王鏊:《王文恪公集》卷16《东岳会老记》,明三槐堂刻本。)。显然,这种结会仍部分带有古代乡饮酒礼的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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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这种怡老之会具有一种更为实际的功利目的,这就是粉饰太平。这类怡老会或叙情会,大多出现于传统社会所谓的太平盛世。即以明代为例,此类结社在明初与明末较为少见,而是初盛于成化、弘治年间,再盛于隆庆、万历年间。其时,社会相对安定,国力还较强盛,为士大夫的优游具备了一定的物质条件。据载,弘治时朝政宽大,廷臣多事游宴,“京师富家揽头诸色之人,亦伺节令习仪于朝天宫、隆福寺诸处,辄设盛馔,托一二知己转邀,席间出教坊子弟歌唱。内不检者,私以比顽童为乐,富豪因以内交”(注:陈洪谟:《治世余闻下篇》卷3,53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其实,不仅在朝臣中游宴成风,即使致仕官员的结会也相当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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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传统的观念,高年耆寿是朝廷的祥瑞,国之珍宝,太平的象征,于是耆老相聚结会,就成了一方希阔之盛事。所以,大量的九老会、十老会、老人社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士大夫借此证明世象太平,维护风教。如“击壤会”兴起于明弘治五年(1492),号称时平岁登,民乐其生。此会筵会时,北面稽首,焚香吁天,道:“愿明天子万岁万万岁,宰执惟邻,藩臬惟良,郡有贤守,邑有贤大夫,用康保我,亦云休哉!愿雨旸时若,百谷滋植,公私羡余,闾阎笑语,野无横民,邻有善俗,俾我老人,永有今日之娱,亦云休哉!”此外,尚有会中年高者训导里中少年子弟,云:“若知今日之乐耶?高皇帝、列圣、今天子之赐也。《诰》有之:臣民之福,皇锡之极。……吾辈老矣,得为保极之民。汝则念旃,景德怀形,毋渎于密,毋梗于乡,毋突冒于有司,贻罹我父母。”(注:上面所引,均见刘鸿:《击壤会记》,见黄宗羲编:《明文海》卷341,第4册,3505~3506页。)可见,击壤会的创设,其目的无非是使人有“含和履祥,蹈舞皇风”之感,在消闲娱乐的同时,兼寓教诲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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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怡老游戏之会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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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老游戏之会,具有两大特点:一是真率、清雅,二是豪侈、俗气。这两大特点看似有些矛盾,却同时存在于士大夫的结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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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此类会社是士大夫消闲生活的集中体现。说其“真率”,就是结会讲究简朴质素,不求豪奢、排场。换言之,就是不拘礼仪、排场,唯务率真。这从会约中可窥知一二。此类会社虽始于唐代洛中九老会,但其会约的产生还当推宋洛中的耆英会。从耆英会的会约中,即可见真率的真实内涵。现根据各会约,对真率内涵归纳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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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齿不序官。此类会社,为示真率,聚会时不以官衔高低排座次,而是以年龄大小为次序,体现出一种尚老、尊老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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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具务简素。如宋耆英会规定:“朝夕食不过五味;菜果脯醢之类不过三十器;酒巡无算深浅,自酌,主人不劝,客亦不辞,逐巡无下酒时,作菜羹不禁。”清狄亿所结菊社,其会具就更简素:“为具不过五肴,十二小榼,以明俭也。驺从亦勿多,各随一小竖。……酒茗兼设,不能饮者,以茗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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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去除苛礼。每次相会,不拘礼节,不讲虚文。换言之,礼教并非为此辈士夫所设。如尤侗《真率会约》云:“见只一揖。夏之日,不衣冠,则拱。不看席,不告茶,不举杯箸。后至不迎,先归不送,虽迎送,不远。客或静坐,或高卧,或更衣小便,主不陪。主无文,仆亦朴,不扇、不帚、不巾栉,无责焉。虚文者罚。”狄亿《菊社约》亦规定:“升堂一揖之外,尽除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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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士大夫聚会又追求一种清雅的生活,去除俗谈,不谈朝政时务,以示与政治绝缘。至于清雅生活,其法又不拘,除饮食之外,可以各从所好,或赋诗、读书、作字,或弹琴、下棋。互相聚谈,既可以谈经、说史,也可以谈禅,谈山水。但必须去除俗谈与世务。如尤侗《真率会约》规定有三事不准谈:一为“不谈官长”,二为“不谈阿堵”,三为“不谈帐簿事”。犯者有罚。张瀚所结怡老会,亦规定:“若官府政治、市井鄙琐,自不溷及。”可见,士大夫怡老游戏之会与诗文社存在着一定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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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所有这些怡老之会,尚有以下两点值得关注:一是士大夫清闲雅致的生活,尽管已务求简素,但相对于一般平民百姓而言,也应算是豪侈了。换言之,士大夫的清雅生活,一切都源自他们的经济实力。毋庸讳言的是,士大夫的聚会也并非一味简素,有些甚至还很豪奢,颇具俗气。如前述后周时期的鼎社,就是贵公子的豪华宴会,裘马衣冠,设乐集妓,奢华至极。宋代的牡丹花会,亦极为排场铺张,在清雅之中不时透出阵阵俗气。二是有些怡老会,尽管名称清雅,却亦名不副实。明代南京的“寿俊会”,就是典型一例。寿俊会为守备王宗贯与成国公等人所作,由尹直命名并作序文。此会明显模仿宋人文彦博之耆英会,然其瑕疵已经遭到当时人的微议。如从命名来看,“耆英”云云,即使自己确乎是“英”,亦应该“人称之”,而不可自名为“英”。而“寿俊”之“俊”,则从其参加者来看,亦不值一驳。如寿俊会中有一成员,原本不过是一个“贪滥小人”,却能滥竽充数;若说其人在会中年少,意欲与耆英会中的司马光相比,则正如明人贺钦所言,“你如何比得他”(注:贺钦:《医闾先生集》卷3《言行录》,见张寿镛辑:《四明丛书》,第12册,7252页。),更是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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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怡老游戏之会的成员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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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观士大夫怡老游戏之会,从其参加者成员来看,也是各具特色,大致可以分为五类:一是有些聚会,为示清雅,已有僧人的加入。这当然也与自唐以后佛教的世俗化,以及僧人喜与士人交游不无关系。如唐代白居易结成的九老会,就有僧人如满参加。明人李日华所结竹懒花鸟会,亦以征求僧人参加为幸事,规定每次聚会时,“科访高衲隐人者,不妨共造,或拉之席间,如兰益蕙,臭味转佳矣”。二是有些聚会,为在朝士大夫政余之暇的聚会,如明代士大夫杨士奇结成的真率会,其参加者均为朝中馆阁内的同志。三是有些聚会,为士大夫老归林下以后的结会,这是怡老会的主流。四是有些聚会,仅局限于亲友、宗族以内。如明代莫震所设叙情会,其参加者为当地亲友中“贤而有礼者”。清代庄柏承设立的南华九老会,其参加者均为“里之家人”。五是有些聚会,除致仕里居士大夫以外,有些就是当地的庶老。如宋代真德秀设立的尊老会,就有“耆年自是国之珍,何间衣冠与隐沦”一句口号。可见,在耆老会中,衣冠与隐沦并存。当然,所谓的庶老,也都是一些高年望德之人,在乡里具有一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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