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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周武王讨伐殷商，军队将从孟津渡过黄河，武王说：“当今的商纣王，不敬奉上天，给老百姓带来灾难。他嗜酒贪色，竟敢滥行暴虐之政（沉湎嗜酒，贪恋淫乱于女色，肆行酷刑暴政，残酷杀害无辜臣民），用灭族的方法惩罚人，以世袭的办法封赏官职（一人有罪，诛连父母兄弟妻子，这说的是滥用刑罚；封官不以贤能为标准，而以父兄的关系相继承，所以导致政事的紊乱），焚烧烙烤忠良之臣，剖腹验看怀孕妇女（忠良之人无罪，却去炮烙他；对怀胎的孕妇，竟然要剖腹验看。这些都是说纣王的暴虐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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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皇天震怒。惟受罔有悛（1）心，乃夷居（2），弗事（3）上帝神只（4），遗厥先宗庙弗祀（5）。悛，改也。言纣纵恶无改心，平居（6）无故废天地百神宗庙之祀，慢甚也。乃（7）曰：‘吾有民有命！’罔惩其侮（8）。纣言吾所以有兆民，有天命故也。群臣畏罪（9）不争（10），无能止其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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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悛：音圈。悔改。（2）乃：却。夷居：犹箕踞，形容倨傲无礼。（3）事：侍奉，供奉。（4）上帝神只：泛指天地鬼神。（5）遗：抛弃。祀：祭祀。（6）平居：平日，平素。（7）乃：而，又。（8）惩：惩戒，引起警戒。侮：轻慢。（9）畏罪：怕受到惩罚。（10）争：通“诤”。诤谏，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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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上天已经震怒，但纣王受没有改过之心，反而傲慢无礼，不尊奉天地神灵，遗弃先王宗庙，不行祭祀（悛，悔改的意思。谓纣王放纵自己的恶行，毫无悔改之心，无缘无故废除了平时祭祀天地神灵和先祖宗庙的礼仪，太轻慢不恭了），还说：‘我拥有百姓，因为我持有天命！’满朝文武没有人能惩戒他这种轻慢无礼的行为（纣王说我之所以拥有天下亿万臣民，因为这是上天的旨意！群臣害怕受到残酷的迫害而不敢直言诤谏，因此没有人能制止他这种傲慢之心的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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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同力度（1）德，同德度义。力钧（2）则有德者胜，德钧则秉（3）义者强。揆（4）度优劣，胜负可见。受其臣（5）亿万（6），惟亿万心；人执（7）异心，不和谐也。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三千一心，言同欲（8）也。商罪贯盈（9），天命诛之。予弗顺天，厥罪惟钧。纣之为恶，一以贯之。恶贯已满，天毕（10）其命。今不诛纣，则为逆天，与纣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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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度：量度，衡量。（2）钧：通“均”。相同，等同。（3）秉：执，持。（4）揆：度量，揣度。（5）臣：臣民。国君所统属的民众。（6）亿：十万。（7）执：犹怀有。（8）欲：愿望。（9）贯盈：谓罪恶满盈。（10）毕：完结，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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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古语说）‘势均力敌则看其德行，德行相当则看其仁义（力量相同，有德者胜；德行相同，符合道义的一方必定更强。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谁优谁劣，胜负立即就可以预见）。’纣王有上万臣民，却有上万条心（人若各怀其心，就不和谐了）；我有臣民三千，但大家都是一条心（三千人一条心，谓同心同德啊）。商纣恶贯满盈，上天命我诛灭他。我若不顺从上天之意，其罪便与纣王相当（纣王的罪恶不断，从无悔改之意。恶贯满盈，上天就会来结束他的命运。今天我们不去讨伐商纣，就是违背天意，与商纣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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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天矜（1）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矜，怜也。言天除恶树善，与民同也。时（2）哉不可失！”言今我伐纣，正是天人合同之时，不可违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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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矜：怜悯，同情。（2）时：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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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因为上天怜悯百姓，所以百姓所期望的，上天必会顺从（矜，怜悯的意思。谓上天除恶扬善的心，与天下百姓是相同的啊）。时不可失啊（谓我们今天讨伐商纣，正是天人一心之时，不可以违背天意而造成千古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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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王次（1）于河朔（2），次，止。群后以师毕（3）会。王乃徇（4）师而誓，曰：“我闻吉人（5）为善，惟日弗足（6）；凶人（7）为不善，亦惟日弗足。言吉人竭日以为善，凶人亦竭日以行恶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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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次：驻扎。（2）河朔：黄河之北。（3）后：君，这里指诸侯。师：军队。毕：全。（4）徇：巡行。（5）吉人：善人。（6）弗足：不满足。（7）凶人：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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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武王在黄河北岸驻扎（次，停止），众诸侯率领他们的军队都来会合，武王于是检阅军队并盟誓说：“我听说，吉人做善事，整日去做仍不满足；恶人做坏事，也是整日去做还不满足（谓善人行善整天无息时，恶人行恶也是整天没有息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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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今商王受，力行无度（1），播弃（2）犂老（3），昵比（4）罪人，鲐背（5）之耇（6）称犂老。布弃（7），不礼敬也。昵，近也。罪人，谓天下逋逃（8）小人也。剥丧元良（9），贼虐（10）谏辅（11），剥，伤害也。贼，杀也。元，善之长。良，善也。以谏辅纣，纣反杀之。谓己有天命，谓敬弗足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12）。天其以予乂（13）民。用我治民，当除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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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力行无度：力行，竭力而行。无度，无法度之事。（2）播弃：捐弃。（3）黎老：老人，这里指的是朝中忠心耿耿的老臣们。犂，一作黎，老人。（4）昵比：亲近，勾结。（5）鲐背：谓老人背上生斑如鲐鱼之纹，为高寿之征。鲐，音抬。（6）耇：音苟。年老，高寿。颜师古：“耇者，老人面色如垢也。”（7）布弃：播弃，捐弃。（8）逋逃：逃亡，流亡。（9）剥丧元良：指剖比干之心。剥，割。丧，杀死。元，大。元良，大善之人。（10）贼虐：贼，杀。虐，残暴。（11）谏辅：进谏的辅臣。（12）伤：害。（13）乂：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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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当今商王受，做的都是违反法度之事，抛弃忠心的老臣，亲近罪恶的小人（背上长满鱼纹斑的面色如垢的老人称“犂老”。播弃，即毫无礼敬之心。昵，亲近的意思。罪人，指在社会上四处流浪或逃亡的一类人），伤害元老贤良，残杀劝谏的大臣（剥，伤害的意思。贼，残杀的意思。元，众善之长。良，善的意思。良臣以忠谏辅佐纣王，纣王反而将这些人杀害），还声称自己拥有天命，说什么‘敬天之事没必要去做，祭祀也没有用处，暴政之下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是上天让我来治理百姓的（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既然上天让我来治理百姓，那么我当然要除掉那些不听我话的“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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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受有亿兆（1）夷人（2），离心离德；平人，凡人也。虽多而执心用德不同也。予有乱臣（3）十人，同心同德（4）。我治理之臣虽少，而心德同也。今（5）朕必往（6）。百姓廪廪（7），若崩厥角（8）。言民畏纣之虐，危惧不安，若崩摧其角，无所容头也。乌虖！乃（9）一德一心，立定（10）厥功，惟克永世（11）。”汝同心立功，则能长世以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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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亿：十万。兆：十亿。（2）夷人：平人，凡人。（3）乱臣：拨乱之臣，即能治世之臣。（4）同心同德：谓思想行动完全一致。（5）今：这次。（6）往：前往伐商。（7）廪廪：惊慌貌；危惧貌。廪，通“懔”。（8）角：额骨。俗称额角。（9）乃：你，你们。（10）立定：建立。（11）永世：世世代代，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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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纣王受有亿万臣民，但因其暴虐无道，各怀异心，各行其是（平人，普通人的意思。人数虽多，但心里想的和做的都不一样）；我十名善于治国的贤臣，他们同心同德（我的治国之臣虽少，但是他们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如今我决定前往伐纣。殷商的百姓终日生活在危惧之中，头痛如裂（谓百姓害怕纣王的残暴，终日危惧不安，就像头骨被裂开一样痛苦难忍，没地方可容下这颗剧痛的头颅）。啊！你们一定要同心同德，建立功业，以求天下能世代安定（今天只要你们齐心协力建立功业，天下就能得到长久的安宁）。”
1703048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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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王曰：“商王受，自绝于天，结怨于民。不敬天，自绝之也；酷虐民，结怨也。斫朝涉之胫（1），剖贤人（2）之心；崇信奸回（3），放黜（4）师保（5）；屏弃典刑（6），囚奴（7）正士；屏弃常法而不顾也，箕子正谏，而以为囚奴也。郊社（8）弗修，宗庙弗享（9）；作奇伎淫巧（10），以悦妇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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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斫：斩断。胫：人的小腿。（2）贤人：指比干。（3）奸回：奸恶邪僻。（4）放黜：贬退。（5）师保：太师太保，指箕子。（6）屏：抛弃。典刑：法典。（7）奴：奴役。（8）郊：祭天。社：祭地。（9）享：祭祀。（10）奇伎淫巧：指过于奇巧而无益的技艺与制品。伎，又作“技”。（11）妇人：指妲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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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武王说：“商王受自绝于天，结怨于民（不敬天，即自绝于天；残酷暴虐的对待臣民，就是与天下人民结怨），他曾砍断冬晨涉水人的脚胫，挖出贤良之臣的心脏，推重、宠信奸邪小人，放逐贬谪自己的老师，摒弃法典所定刑法，任意囚禁、奴役正直之士（抛弃国家的法律条文不顾。箕子正当地劝谏，却因此而被囚禁和奴役）。京郊祭天地之坛不予整修，祖宗庙堂不予祭祀，弄一些过于淫巧而无益的技艺和器物，一心取悦于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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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古人有言曰：‘抚（1）我则后，虐我则雠（2）。’武王述古言以明义，言非唯今恶纣也。独夫（3）受，洪惟作威，乃汝世雠。言独夫失君道也，大作威，杀无辜，乃是汝累世雠。明不可不讨也。树（4）德务滋（5），除恶务本（6）。立德务滋长，除恶务除本，言纣为天下恶本也。肆（7）予小子，诞（8）以尔众士，殄歼（9）乃雠。”言欲行除恶之义，绝尽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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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抚：爱。（2）雠：仇敌。（3）独夫：指残暴无道、众叛亲离的统治者。（4）树：立。（5）务：务求。滋：长。（6）本：根本。（7）肆：故，所以。（8）诞：大。（9）殄歼：歼灭。歼，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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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古人曾说：‘抚爱我们的人就是我们的君主，虐害我们的人就是我们的仇敌（武王在此转述古人的话，以表明此次行动的大义所在。谓并不是今天私自憎恨商纣王，而是遵循自古以来的大义行事）。’独夫纣王大施淫威，作恶多端。他是你们累世的仇敌（说他是独夫，是因为他丧失了为君之道，所以不配被称为‘君’。他大施淫威，滥杀无辜，其实是你们累世的仇敌。这段话是说明对纣王不得不讨伐啊）。立德务求长远，除恶务求除根（建立美德务求与日俱进，剪除邪恶务求断其根本。谓今天的纣王就是天下众恶之源啊）。所以我今天才会合你们众将士，要大兴正义之师，去歼灭你们的仇敌（说明除恶务求除根的道理，就是要将纣王彻底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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