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3050696e+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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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697 【译文】鲁昭公十二年,楚灵王住在乾溪,仆析父为随从。右尹子革傍晚进见,楚灵王接见了他,对他说:“现在我派人去周王室,请求把九鼎赐给我,周天子会给我吗?”子革回答说:“会给君王的!如今是周王室服从、侍奉君王了,将会对您唯命是从,难道还会爱惜九鼎吗?”楚灵王说:“从前我的皇祖伯父昆吾,曾居住在旧许。现在郑国人贪图这块土地而不给我们。我们如果要求取,郑国会给我们吗?”子革回答说:“会给君王的!周朝不爱惜鼎,郑国怎敢爱惜土地!”楚灵王说:“从前诸侯疏远我们而畏惧晋国,现在我们大力修筑陈国、蔡国和不羹的城墙,每地都有兵车一千辆,诸侯是否会畏惧我们呢?”子革回答说:“诸侯会畏惧君王的。单单是陈国、蔡国和东西不羹这四个地方,就完全足以让各诸侯感到畏惧了,再加上楚国全国的力量,诸侯们怎敢不害怕君王呢?”楚王进屋去了,仆析父对子革说:“您是楚国最有声望的大臣,可是现在和君王说话就像其回声一样,楚国将来可怎么办呢?”子革说:“我正磨快了刀等待时机,只要君王一出来,我就会一刀砍断君王的邪心。”楚王出来后接着与子革交谈。左史倚相快步走过他们面前,楚王说:“这是位好史官,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等古书。”子革回答说:“臣下曾经请教过他。从前周穆王想放纵其私心,巡行于天下,打算让天下都有他的车辙马迹。祭公谋父作了《祈招》这首诗,用来劝阻周穆王的私心。穆王因此得以善终于祗宫。臣下问倚相这首诗的内容,他却不知道。如果问更远的事情,他又怎么能知道呢?”楚王说:“那您知道吗?”子革回答说:“臣知道。这首诗说:‘祈招安详和悦,用以光大君主美好的名声。想想我们君王的德行器度,样子好像玉、好像金。役使百姓时衡量其力量而任用,自己没有酒食过度的纵欲之心。’”楚灵王向子革拱手行礼后走进屋去,连着好几天,送来的饭也不吃,也睡不着觉。仍不能克制自己,终于遭到了祸难。孔子说:“古代有这样的记载:约束自我,使言行合乎先王之礼,这就是仁。确实说得好啊!楚灵王若能这样做,难道还会在乾溪受到羞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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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699 【原文】十三年,季平子立,而不礼于南蒯。南蒯,季氏费邑宰也。南蒯以费叛(1),叔弓围费(2),弗克,败焉。为费人所败。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3)以为囚俘(4)。冶区夫(5)曰:“非也。区夫,鲁大夫。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6),为之令主(7),而共其乏困(8),费来如归,南氏亡矣。民将叛之,谁与居邑(9)?若惮(10)之以威,惧(11)之以怒,民疾而叛,为之聚也(12)。若诸侯皆然(13),费人无归,不亲南氏,将焉入乎(14)”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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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01 【注释】(1)季平子立,而不礼于南蒯,南蒯以费叛:事在昭公十二年。《左传·昭公十二年传》:“季平子立,而不礼于南蒯,……南蒯惧不克,以费叛如齐。”南蒯,杜预注:“蒯,南遗之子,季世费邑宰。”费,古地名。春秋鲁邑,在今山东省费县西北。(2)叔弓围费:事在昭公十三年春。叔弓,姬姓,子叔氏,名婴齐,谥声,鲁文公之孙,故多称公孙婴齐。(3)令见费人执之:杨伯峻注:“令叔弓之军见费人则执之。”执,拘捕。(4)囚俘:俘虏。(5)冶区夫:鲁国大夫。(6)寒者衣之,饥者食之:衣,谓给人穿上衣服。食,拿东西给人吃。(7)令主:贤德的君主。(8)共其乏困:共,通“供”。供给;供应。乏困,缺乏、不足。(9)谁与居邑:杨伯峻注:“谁与南氏居于围城之中。”(10)惮:畏难,畏惧。(11)惧:恐吓;威胁。(12)疾而叛,为之聚也:杨伯峻注:“若季氏执费人为囚俘,费民将憎恨季氏而叛,是为南氏聚民也。”疾,厌恶、憎恨。(13)诸侯皆然:然,代词,如此、这样。杨伯峻注:“谓诸侯皆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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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03 【译文】鲁昭公十三年,(以前昭公十二年时)季平子嗣位,对(为季氏立有大功的南遗之子)南蒯不加礼遇。南蒯凭借费邑叛变(投降齐国)。(到这一年,昭公十三年春)鲁国的叔弓率军围攻费邑,没有攻克,被费人打败。季平子大怒,命令(叔弓的军队)见到费邑的人就抓起来做俘虏。鲁国大夫冶区夫说:“这样做不对。如果见到费人,挨冻的就给他们衣服穿,挨饿的就给他们饭吃,做他们贤德的君主,供给他们所缺乏的东西,那么费邑之人前来投奔就如同回家一样,南氏就会灭亡了。百姓都打算背叛南氏,谁还会和他一起占据被围困的城邑呢?如果用威势使人们畏惧,用愤怒来威胁百姓,费邑的人民就会因憎恨(季氏)而反叛,这等于是在为南氏聚集百姓。假如诸侯们都是这样(虐待百姓),费邑的人走投无路,他们不亲近南氏又将到哪里去呢?”季平子听从了冶区夫的意见。(最终)费人背叛了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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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05 【原文】十五年,晋荀吴(1)帅师伐鲜虞(2),围鼓(3)。鼓,白狄之别。鼓人请以城叛,穆子(4)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5),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穆子曰:“吾闻之叔向曰:‘好恶不愆(6),民知所适(7),事无不济(8)。’愆,过也。适,归也。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9)。若所好何?无以复加所好。若其弗赏,是吾失信也,何以庇(10)民?力能则进,否则速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11)奸,所丧滋(12)多。”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13),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14),姑修而城。”军吏(15)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16),何以事君也?”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邑以贾怠(17),不如完旧(18)。完,犹保守。贾怠无卒(19),卒,终也。弃旧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义不爽(20),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21),知义所在。有死命(22)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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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07 【注释】(1)荀吴(?—公元前519年):姬姓,中行氏,名吴。因中行氏出自荀氏,故亦称荀吴,中行将军荀偃之子,是中行氏四世祖。春秋后期晋国名将,率军多与戎狄部落作战,扫平晋国周边的游牧部落。周灵王十八年春,荀偃病卒,范丐、荀吴迎丧以归,晋侯使范丐为中军元帅,以荀吴为中军副将。公元前519年卒,谥穆,称穆伯吴或中行穆子。(2)鲜虞:古族名,春秋时白狄的一支,常受晋国的侵犯。分布在今河北境内,以正定为中心。春秋末年建立中山国。(3)鼓:古国名。春秋时鼓国,在今河北省晋县以西,为白狄的一支。杜预注:“鼓,白狄之别,巨鹿下曲阳县有鼓聚。”(4)穆子:即荀吴。(5)师徒不勤:师徒,士卒。亦借指军队。不勤,不劳苦。(6)好恶不愆:好恶,喜好与嫌恶。不愆,无过错、无过失。杨伯峻注:“愆,过也。好其所当好,恶其所当恶,是谓不愆。”(7)民知所适:适,归向;归从。杜预注:“适,归也。”孔颖达疏:“言皆知归于善也。”(8)不济:不成功。(9)赏所甚恶:杨伯峻注:“此谓或以吾城叛,固己之所恶;人以城叛,亦当为己之所恶而不当赏。”(10)庇:保护、保佑。(11)迩:接近。(12)滋:愈益,更加。(13)缮守备:缮,音善,修补,修葺。守备,用于防御的设施、器物。(14)食色:未挨饿的气色。(15)军吏:泛指军中的将帅官佐。(16)勤民而顿兵:勤民,劳苦百姓。顿兵,损坏兵器。谓打仗而有损失。顿,通“钝”。(17)贾怠:谓招致百姓怠惰。(18)完旧:完,保存,保全。旧,原来、本来。杨伯峻注:“旧指不怠、勤慎。”(19)无卒:杨伯峻注:“无卒谓事无好结果。”(20)率义不爽:率义,行义。不爽,不差、没有差错。(21)民知义所:杜预注:“知义所在也。荀吴必其能获,故因以示义。”(22)死命:效死,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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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09 【译文】鲁昭公十五年,晋国荀吴率领军队攻打鲜虞,包围了鼓国。鼓国有人请求举城投降,荀吴不答应。左右随从说:“不费一兵之力,就能得到一个城池,将军为何不这么做呢?”荀吴说:“我听叔向说过:‘如果喜好与厌恶得当而没有过失,民众就知道他们该向何处去,这样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若有人以我们的城邑叛变,这是我们所极其憎恶的。别人带着城邑背主来降,我们却为什么单单喜欢这样呢?奖赏我们所憎恶的,那么对所喜欢的又该怎么办呢?如果不加赏赐,这就是我们失信了,那又用什么来庇护百姓呢?力量能够达到的就进攻,否则就迅速撤退,应根据自己力量的大小来做事。我们不可因为想得到城邑便接近奸邪,那样所失去的会更多。”于是就让鼓国人杀死了那些叛徒,并修缮防御设施。晋军包围了鼓国三个月,鼓国有人乞降,荀吴让鼓国人进见,说:“看你们的面色知道没有挨饿,你们姑且回去修缮你们的城池!”一位军官说:“能获得城池却不要,劳苦百姓又损坏兵器,如此怎样奉事君主呢?”荀吴说:“我正是以此来侍奉君主。假如得到一座城池,却使此城的百姓变得怠惰,那要这座城池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得到城邑却导致百姓的怠惰,还不如保持原本(勤慎)的状态。导致百姓的怠惰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抛弃原来(勤慎)的状态就不会吉祥。鼓国人能事奉他们的国君,我也能事奉我们的君主。遵循正义行事就不会有过错,好恶得当而没有差失,城池既可得到,又能使民众明白正义之所在,从而拼死效命于晋国而没有异心,不也是可以的吗?”后来鼓国人告知说,城内粮食已吃完,力量已用尽,然后晋军夺取了鼓国。荀吴攻克鼓国后班师回朝,没有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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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11 【原文】十八年,火(1)始昏见。火,心星也。梓慎(2)曰:“七日,其火作乎(3)宋、卫、(旧无卫字。补之)陈、郑(4)也。”数日,皆来告火。裨灶(5)曰:“不用吾言,郑又将火(6)。”前年,裨灶欲用瓘斝禳火,子产不听。郑人请用之,子产不可。子大叔曰:“宝,以保民也。若有(7)火,国几亡。可以救亡,子何爱焉?”子产曰:“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8)?灶焉知天道?是(9)亦多言矣,岂不或信(10)?”多言者。或时有中也。遂不与,亦不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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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13 【注释】(1)火:星名,指大火,即心宿二(心宿,二十八宿之一。苍龙七宿的第五宿,有星三颗。其主星亦称商星、鹑火、大火、大辰)。(2)梓慎:鲁大夫。(3)七日其火作乎:杜预注:“从丙子至壬午七日。壬午,水火合之日,故知当火作。”火,火灾。作,兴起、发生。(4)宋、卫、陈、郑:宋,周代诸侯国名,子姓。周武王灭商后,封商王纣子武庚于商旧都(今河南商丘)。成王时,武庚叛乱,被杀,又以其地封与纣的庶兄微子启,号宋公,为宋国。战国初年曾迁都彭城(今江苏徐州)。公元前286年宋为齐所灭。辖地在今河南东部及山东、江苏、安徽之间。卫,古国名。公元前11世纪,周公封周武王弟康叔于卫,先后建都于朝歌(今河南淇县)、楚丘(今河南滑县)、帝丘(今河南濮阳)和野王(今河南沁阳)等地。公元前209年,卫为秦所灭。陈,春秋诸侯国名,在今河南淮阳及安徽亳州一带。郑,春秋国名,姬姓,本周西都畿内地,周宣王封弟友于此,在今陕西华县西北。平王东迁,郑徙于潧洧之上,是为新郑,即今河南省新郑县。战国时郑为韩所灭。(5)裨灶:春秋时期郑国大夫,精通象纬学。(6)不用吾言,郑又将火:杜预注:“前年(去年)裨灶欲用瓘斝禳火,子产不听,今复请用之。”瓘,瑞玉,常作祭祀、朝聘之用。斝,古代青铜制贮酒器,有把手、两柱、三足、圆口,上有纹饰,供盛酒与温酒用,盛行于殷代和西周初期,后借指酒杯、茶杯。(7)有:通“又”。复;更加。(8)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杨伯峻注:“自然之理幽远,人世之理切近,两不相关,如何由天道而知人道。”天道,指自然界变化规律,亦指天理。(9)是:代词,此,指裨灶。(10)岂不或信:杜预注:“多言者,或时有中也。”杨伯峻注:“亦有偶尔言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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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15 【译文】鲁昭公十八年,大火星开始在黄昏出现(古人认为是不正常的天象)。梓慎说:“七天以后,宋、卫、陈、郑四国恐怕要发生火灾了吧。”几天以后这四国都来告知发生了火灾。裨灶说:“不听我的话,郑国还会发生火灾。”于是郑国人就请求采纳裨灶的话,子产却不同意。子大叔说:“(禳火的)宝物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如果再发生火灾,国家差不多会灭亡的。如今裨灶可以禳灾救亡,您为何那样爱惜宝物呢?”子产说:“天道深远,而人道切近,是不相关联的,凭什么(指德行才能)由天道而知人道呢?裨灶哪里懂得天道?此人只是这样的话说多了,难道不会偶尔说中吗?”子产就没有给裨灶(瓘斝玉瓒),而郑国也没再发生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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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17 【原文】十九年,楚子之在蔡也(1),生太子建(2)。及即位,使伍奢为之师(3)。费无极为少师(4),无宠焉,欲谮(5)诸王,曰:“建可室(6)矣。”王为之聘于秦(7),无极与逆(8),劝王取之。楚子为舟师以伐濮(9),濮,南夷也。无极言于楚子曰:“晋之伯也,迩于诸夏(10),而楚僻陋(11),故弗能与争。若大城城父而置太子(12),城父,今襄城城父县。以通北方,王收南方(13),是得天下。”王说,从之,故太子建居于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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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19 郑大水,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14)。时门,郑城门也。国人请为荣(15)焉,子产弗许,曰:“我斗,龙不我觌(16)。觌,见也。龙斗,我何觌焉?禳(17)之,则彼其室也(18)。渊,龙之室。吾无求于龙,龙亦无求我。”乃止也。言子产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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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21 【注释】(1)楚子之在蔡也:楚子,指楚平王(?—公元前516年),春秋时期楚国国君,芈姓,熊氏,名弃疾,一名居,楚共王之第五子。楚灵王时,弃疾为蔡公。杜预注:“盖为大夫时往聘蔡。”(2)太子建(?—前522年):春秋末楚平王之子,名建,字子木。与前文楚令尹子木同名。楚令尹子木事见《左传·昭公元年》。(3)伍奢为之师:伍奢(?—公元前522年),楚国乾溪(今属安徽利辛)人,春秋后期楚国大夫,楚平王时为太子太傅,伍子胥之父。由于费无极对太子的陷害,牵连伍奢被捕,后与其子伍尚一同被害。师,官名,太子的属官。(4)费无极为少师:费无极,春秋末年楚国佞臣,又作费无忌,官拜太子少师。为讨好平王,费无极劝其娶太子之未婚妻秦女,后又挑拨平王和太子间的关系,遂使太子建逃亡至宋,伍奢被杀。后被令尹囊瓦所杀并灭其族。少师,古代官名,即太子少师。(5)谮:音怎(去声),谗毁,诬陷。(6)室:娶妻,成家。(7)聘于秦:聘,聘娶正妻。《礼记·内则》:“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楚平王二年(公元前527年),平王为太子建聘下秦景公之女、秦哀公的长妹孟嬴作妻子。(8)逆:迎;迎候。此指迎娶。(9)楚子为舟师以伐濮:舟师,水军。濮,我国古族名,最早见于《尚书·牧誓》,为商周时八个少数民族之一,分布在江汉之南或楚国西南,曾参加周武王伐纣会盟。周匡王二年(公元前611年),与麇人伐楚。周景王二十二年(公元前523年),楚为舟师以伐濮。(10)迩于诸夏:迩,近、接近。诸夏,指周代分封的中原各个诸侯国,泛指中原地区。(11)僻陋:谓地处僻远,风俗粗野。(12)若大城城父而置太子:城,筑城。城父,杨伯峻注:“春秋同名异地者多,城父亦有二。昭九年《传》之城父,本陈国夷邑,汉于此置城父县。此城父则本属楚之邑,在今河南宝丰县东四十里,汉以避同名故,改名父城县,今名曰父城保。”置,放置、安置。(13)北方、南方:北方,北部地区,在我国多指黄河流域及其以北地区。南方,泛指南部地区,指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14)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洧(音尾)渊,古潭名,在今河南省新郑县东。杨伯峻注:“洧水源出河南登封县东北阳城山,流经密县,过新郑县南,为洧渊。顾栋高《大事表·七之二》云:‘洧水在郑城南,知时门是城南门也。《水经注·洧水》云:洧水又东为洧渊水,《春秋传》曰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即此潭也。”(15)荣:《左传》原文作“禜”,古代禳灾之祭。为禳风雨、雪霜、水旱、疠疫而祭日月星辰、山川之神。(16)觌:音迪,见;相见。(17)禳:音瓤,祭名,古代除邪消灾的祭祀。(18)则彼其室也:杨伯峻注引顾炎武《补正》云:“言渊固龙之室也,岂能禳而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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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23 【译文】鲁昭公十九年,当楚平王(还为大夫)在蔡国时,生了太子建。到楚平王即位后,就派伍奢做太子建的太师,费无极为少师。可是太子建对费无极并没有好感,于是费无极想向平王谗毁(太子),说:“太子建可以娶妻成家了。”楚平王派人到秦国给太子建聘娶正妻,费无极参与迎娶,然而费无极却劝平王纳娶了这位秦国女子。楚平王建立水军以攻打濮,费无极向平王说:“晋国称霸诸侯时,与中原各国相距较近,而楚国地处僻远,所以不能和晋争霸。如果大力修筑城父的城墙而把太子建安排在那里,来和北方各诸侯互相交往,而君王自己收取南方,如此就可以称霸天下了。”楚平王很高兴,听从了他的话,所以就让太子建镇守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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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25 郑国发生大水灾,有龙在时门之外的洧渊中争斗。国内的人们请求为此举行禳灾的祭祀,子产不答应,说:“我们争斗,龙不看我们,龙争斗,我们为什么要去观看呢?若要禳灾、祭祀它们,而那里本来就是其居住的地方(怎能让它们离开)。我们对龙没有什么乞求,龙对我们也就没有什么乞求。”于是国人(关于祭祀)的请求便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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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27 【原文】二十年,费无极言于楚子曰:“建与伍奢将以方城(1)之外叛。齐、晋又交辅(2)之,将以害楚。其事集(3)矣。”王信之,问伍奢。奢对曰:“君一过多矣(4),一过,纳建妻。何信于谗?”王执伍奢。忿奢切言。使城父司马奋扬(5)杀太子,未至,而使遣之(6)。知太子冤,故遣令去。太子建走(7)宋。王召奋扬,奋扬使城父人(8)执己以至。王曰:“言出于余口,入于尔耳,谁告建也?”对曰:“臣告之。君王命臣曰:‘事建如事余。’臣不佞(9),佞,才也。不能苟贰(10)。奉初以还(11),奉初命以周旋。不忍后命(12),故遣之。既而(13)悔之,亦无及(14)已。”王曰:“而敢来,何也?”对曰:“使而失命,召而不来,是再奸(15)也,奸,犯也。逃无所入。”王曰:“归。”从政如他日(16)。善其言,舍使还。无极曰:“奢之子才(17)。若在吴,必忧(18)楚国,盍(19)以免其父召之?彼仁,必来。不然,将为患。”王使召之,曰:“来,吾免而父。”棠君尚谓其弟员(20)。棠君,奢之长子。曰:“尔适吴,我将归死。吾智不逮(21),自以智不及员。我能死,尔能报(22)。闻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也;亲戚(23)为戮,不可以莫之报也。父不可弃(24),俱去为弃父也。名不可废(25),俱死为废名。尔其勉之!”伍尚归,奢闻员不来,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26)!”将有吴患,不得早食。楚人皆杀之。员如吴,言伐楚之利于州于(27)。州于,吴子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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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29 【注释】(1)方城:春秋时楚北的长城。由今之河南省方城县,循伏牛山,北至今邓县。为古九塞之一。(2)交辅:在左右辅助。(3)集:成就,完成。(4)一过多矣:杜预注:“一过,纳建妻。”《说文》:“多,重也。”此谓楚王纳太子建妻,过错已很严重。(5)城父司马奋扬:杨伯峻注引顾栋高《大事表·十》云:“《周礼·夏官》有都司马,郑云:‘都,王子弟所封及三公采地也;司马主其军赋。’则此城父司马即《周礼》都司马之职也。”《通志·氏族略四》云:“奋氏,高辛氏才子八元伯奋之后。楚有奋扬。”(6)未至而使遣之:杜预注:“知太子冤,故遣令去。”(7)走:逃奔。(8)城父人:杨伯峻注引服虔云:“城父人,城府大夫也。”(9)不佞:谦辞,犹言不才。(10)贰:违背,背叛。(11)奉初以还:杜预注:“奉初命以周旋。”周旋,照顾、周济。(12)后命:谓杀太子建。(13)既而:时间副词,犹不久。(14)无及:来不及。(15)再奸:杜预注:“奸,犯也。”再奸,犹二次违命。(16)从政如他日:从政,参与政事、处理政事。他日,以往、昔日。(17)才:有才能。(18)忧:忧患,祸患。此作动词,指成为忧患。(19)盍:副词,表示反诘。犹何不。(20)棠君尚谓其弟员:棠君,棠邑的封君。棠,春秋楚地名。《左传·襄公十四年》:“秋,楚子为庸浦之役故,子囊师于棠,以伐吴。”杨伯峻注:“棠,今江苏六合县稍西而北二十五里。”尚,伍尚,伍子胥之兄,伍奢长子。员,即伍子胥(?—公元前484年),名员,字子胥,春秋末期吴国大夫、军事家、谋略家,春秋楚国(今湖北襄阳,又说湖北监利)人,伍奢之子,伍尚之弟。(21)吾智不逮:杨伯峻注:“自以为才智不及其弟。”不逮,比不上、不及。(22)报:杨伯峻注:“谓报杀父之仇。”(23)亲戚:王念孙谓:“亲戚谓其父也。”(24)父不可弃:杜预注:“俱去为弃父也。”(25)名不可废:杜预注:“俱死为废名。”(26)楚君大夫其旰食乎:旰食,晚食,指事务繁忙不能按时吃饭。杨伯峻注:“谓楚之君臣将有吴国来攻之忧患,不得早食。”(27)州于:杜预注:“州于,吴子僚。”杨伯峻注:“吴越之君无谥有号,吴子乘即寿梦,诸樊即遏,光即阖庐。《史记·吴世家》以僚为夷末子,然据《公羊传》襄二十九年《传》,则以僚(州于)为寿梦庶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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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31 【译文】鲁昭公二十年,费无极对楚平王说:“太子建和伍奢将要以方城之外的地区反叛,齐国、晋国又在旁辅助他们,将要危害楚国,他们叛变的事已成定局了。”楚平王听信了费无极的话,就质问伍奢。伍奢回答说:“君王纳太子建之妻,过错已经很严重了,为什么还要听信谗言呢?”于是楚平王就拘捕了伍奢。派城父司马奋扬去杀太子建,可是在未到达城父前,奋扬就派人通知太子建逃走。太子建逃到宋国。楚平王召回奋扬,奋扬让城父大夫逮捕自己送到都城。平王说:“话从我口里说出,进入你的耳朵,又是谁告诉太子建的?”奋扬回答说:“是臣下告诉的。君王曾命令臣下说:‘事奉太子建如同事奉我一样。’臣下不才,不能随便违命,便遵奉当初的命令来对待太子,不忍心执行后来(杀死太子)的命令,所以放走了太子。不久,我又后悔这样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楚平王说:“(既然如此)你还敢来见我,为什么呢?”奋扬回答说:“被派遣而没有完成使命,召见而又不回来,这是二次违犯君令,就是想逃走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楚王说:“回去吧,像从前一样做官。”费无极说:“伍奢的两个儿子都很有才能,假如留在吴国,必然会成为楚国的忧患,何不以赦免他们父亲之罪的名义召回他们?他们有仁心,必会前来,否则将会成为祸患。”楚平王派人召他们回国,说:“你们回来,我就赦免你们的父亲。”棠君伍尚对他弟弟伍员说:“你到吴国去吧,我准备回国赴死。我的才智不如你,我能够为父而死,你能够为父报仇。听到赦免父亲的命令,不可以不回国。若亲人(父亲)被杀戮,不可以不报仇。父亲不可以舍弃,名声不可以损毁,你要自勉努力啊!”伍尚回到了楚国。伍奢听说伍员没有回来,就说:“楚国的君主和大夫们,恐怕要陷于寝食不安的境地了吧(意谓楚国将有吴国来伐的忧患)!”结果楚平王就把他们(伍奢和伍尚)都杀了。伍员逃亡到了吴国,向吴王僚进言攻打楚国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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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33 【原文】齐侯疥(1),遂痁(2)。痁,疟疾也。期而不瘳(3),诸侯之宾问疾者多在(4)。多在齐。梁丘据与裔款(5)。二子,齐嬖大夫。言于公曰:“吾事鬼神也丰(6),于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7),为诸侯忧,是祝史(8)之罪,诸侯不知,其谓我不敬。君盍诛于祝固、史嚚(9)以辞宾?”欲杀嚚,固以辞谢来问疾之宾。公悦,告晏子,晏子对曰:“日宋之盟(10),屈建问范会之德于赵武(11)。武曰:‘夫子(12)之家事(13)治,言于晋国,竭情(14)无私。其祝史祭祀,陈信不愧(15)。其家事无猜(16),其祝史不祈(17)。’家无猜疑之事,故祝史无求(求旧作愧。改之)于鬼神。建以语康王(18)。楚王也。康王曰:‘神人(19)无怨,宜夫子之光辅五君(20),以为诸侯主也。’”五君,文、襄、灵、成、景也。公曰:“据与款谓寡人(21)能事鬼神,故欲诛于祝史。子称是语也,何故?”对曰:“若有德之君,外内不废(22),无废事也。上下无怨,动无违事(23),祝史荐信(24),无愧心矣(25)。君有功德,祝史陈说之无所愧。是以鬼神用飨(26),国受其福,祝史与(27)焉。与受国福也。其所以蕃祉老寿(28)者,为信君(29)使也。其适遇淫君,外内颇邪,上下怨疾(30),动作辟违(31),斩刈民力(32),暴虐淫纵(33),肆行非度(34),不思谤讟(35),不惮鬼神,神怒民痛,无悛(36)于心,其祝史荐信,是言罪也(37),。以实白神,是为言君之罪。其盖失数美,是矫诬也(38)。盖,掩也。进退无辞,则虚以求媚(39),作虚辞以求媚于神。是以鬼神不飨其国以祸之,祝史与焉。所以夭昏孤疾(40)者,为暴君使也。”公曰:“然则若之何?”对曰:“不可为也。言非诛祝史所能治。山林之木,衡鹿守之(41);泽之萑蒲(42),舟鲛(43)守之;薮之薪蒸(44),虞候(45)守之;海之盐蜃(46),祈望(47)守之。衡鹿、舟鲛、虞候、祈望,皆官名也。言公专守山泽之利,不与民共。布常无艺(48),艺,法制也。言布政无法制。征敛无度(49);宫室日更,淫乐不违(50);违,去也。内宠之妾,肆夺(51)于市;肆,放也。外宠之臣,僭令于鄙(52)。诈为教令于边鄙也。民人苦病,夫妇皆诅(53)。祝(54)有益也,诅亦有损。聊、摄(55)以东,。聊、摄,齐西界也。姑尤(56)以西,姑、尤,齐东界也。其为人也多矣!虽其善祝,岂能胜亿兆(57)人之诅耶?君若欲诛于祝史,修德而后可。”公悦,使有司宽政,毁关去禁(58),薄敛己责(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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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0735 【注释】(1)齐侯疥:齐侯,指齐景公(?—公元前490年),姜姓,名杵臼,春秋后期齐国国君,齐灵公之子,齐庄公之弟,公元前547年至公元前490年在位。疥,通“痎”,隔日疟。孔颖达疏:“疥当为痎,痎是小疟,痁是大疟。”(2)痁:音山,疟病。杜预注:“痁,疟疾。”孔颖达疏引《说文》:“痁,有热疟。”(3)期而不瘳:期,时间周而复始,分别指一周年、一个月或一整天。杨伯峻注:“期同朞,一年也。”不瘳(音抽),疾病不愈。(4)多在:杜预注:“多在齐。”(5)梁丘据与裔款:梁丘据,春秋时齐国大夫,很受齐景公的信任。裔款,生平不详,见于《晏子》与《外篇》。杜预注:“二子,齐嬖大夫。”(6)丰:厚,丰厚。(7)疾病:病重。(8)史:祝官(古代掌管祭祀祝祷等事宜之官)、史官的合称。(9)祝固史嚚:名叫固的祝官和名叫嚣的史官。(10)日宋之盟:杜预注:“日,往日也。宋盟在襄二十七年。”(11)屈建问范会之德于赵武:屈建,见前《昭公元年》注释。范会,即士会(约公元前660年—公元前583年),即范武子(随武子),春秋时期晋国大夫,祁姓,士氏,名会,字季。因封于随,称随会;又封于范,故称范会;以大宗本家氏号,又为士会。士会因迎公子雍之事流亡秦国,河曲之战中为秦国献计,成功抵御晋军,后被赵盾用计迎回晋国。邲之战中看到晋军内部不和,主张班师。荀林父死,升任执政,专务教化,使晋国之盗皆逃于秦。郄克使齐受辱,请求伐齐不得,士会担心晋国发生内乱,告老让郄克为执政。二十年后,晋悼公犹修“范武子之法”,百年之后,赵武、叔向等犹追思士会,欲从之游。赵武,见前《昭公元年》注释。(12)夫子:古代对男子的敬称。(13)家事:古代指大夫家族内部的事务,后渐渐用以泛指家庭事务。(14)竭情:尽心。(15)陈信不愧:陈,上言、陈述。信,诚实不欺。不愧,不感到羞愧。(16)无猜:没有疑虑,不避嫌疑。(17)其祝史不祈:杜预注:“家无猜疑之事,故祝、史无求于鬼神。”(18)建以语康王:建,指屈建。康王,指楚康王(?—公元前545年),芈姓,熊氏,名昭,楚共王之子,公元前559年至公元前545年在位。(19)神人:谓神和人。(20)光辅五君:光辅,多方面辅佐。五君,杜预注:“五君,文、襄、灵、成、景也。”(21)寡人:古代君主的谦称。《礼记·曲礼下》:“诸侯见天子,曰‘臣某侯某’。其与民言,自称曰‘寡人’。”孔颖达疏:“寡人者,言己是寡德之人。”(22)外内不废:杨伯峻注:“外指国事,内指宫中。不废,无废事也。”(23)违事:指违背礼仪的事。杨伯峻注:“违事,违礼之事。”(24)荐信:进陈实情。杜预注:“君有功德,祝史陈说之,无所愧。”杨伯峻注:“荐信犹言陈其实情。荐,进也,此谓进言。”(25)无愧心矣:杜预注:“君有功德,祝史陈说之无所愧。”(26)用飨:用,连词,因而、因此。飨,通“享”。神鬼享用祭品。(27)与:在其中。杜预注:“与受国福。”(28)蕃祉老寿:蕃祉,多福。老寿,高寿。(29)信君:诚实的国君。(30)怨疾:不满,憎恨。(31)动作辟违:动作,行为举动。辟违,邪僻背理。(32)斩刈民力:斩刈,断绝、灭绝。民力,民众的人力、物力、财力。(33)暴虐淫纵:暴虐,凶狠残酷。淫纵,邪恶放纵。(34)肆行非度:孔颖达疏:“恣意行非法度之事也。”肆行,谓恣意妄为。非度,违反法度。(35)谤讟:怨恨毁谤。(36)悛:悔改,停止。(37)是言罪也:杜预注:“以实白神,是为言君之罪。”(38)盖失数美,是矫诬也:杨伯峻注引孔颖达疏云:“掩盖愆失,妄数美善,是矫诈诬罔也。”盖,遮盖,覆盖。矫诬,谓假借名义以行诬罔;虚妄。(39)虚以求媚:杜预注:“作虚辞以求媚于神。”媚,逢迎取悦。(40)夭昏孤疾:夭昏,夭折、早死。孤疾,孤儿和残疾者。(41)衡鹿守之:衡鹿,亦作“衡麓”。官名,守护山林之官。孔颖达疏:“《周礼》司徒之属,有林衡之官,掌巡林麓之禁……此置衡鹿之官,守山林之木,是其宜也。”守,看管、管理。(42)萑蒲:两种芦类植物。萑,音桓,杨伯峻注:“《诗·豳风·七月》‘八月雈蒲’,萑蒲即芦苇之类,可以作葺屋、制帘、编席之用。”(43)舟鲛:古代掌管薮泽的官。(44)薮之薪蒸:薮,犹草野。薪蒸,薪柴。(45)虞候:古官名,守望山泽之官。孔颖达疏:“水希曰薮,则薮是少水之泽,立官使之候望,故以虞候为名也。”(46)盐蜃:盐,食盐的通称。蜃,大蛤。(47)祈望:官名。春秋时齐置,掌鱼盐之利。孔颖达疏:“海是水之大神,有时祈望祭之,因以祈望为主海之官也。”以上数句,按杜预注:“衡鹿、舟鲛、虞候、祈望,皆官名也。言公专守山泽之利,不与民共。”(48)布常无艺:杜预注:“艺,法制也。言布政无法制。”杨伯峻注:“布谓公布,常指政令。艺,准则。言所布政令毫无准则。”(49)征敛无度:征敛,犹征收。无度,不加节制。(50)淫乐不违:淫乐,荒淫嬉乐。违,离开、离别。(51)肆夺:肆,不受拘束、纵恣。夺,强取。(52)僭令于鄙:杜预注:“诈为教令于边鄙也。”僭,亦作“僣”,超越、冒用。鄙,边邑、边境。(53)夫妇皆诅:夫妇,犹言匹夫匹妇,指平民男女。诅,诅咒,咒骂。(54)祝:祝祷。(55)聊摄:杨伯峻注:“杜注:‘聊、摄,齐西界也。’聊,在今山东聊城县西北。‘摄’亦作‘聂’,僖元年《经》‘次于聂北救邢’是也,当在今聊城县境内。”(56)姑尤:杨伯峻注:“杜注:‘姑、尤,其东界也。’姑即今大姑河,源出山东招远县会仙山,南流经莱阳县西南。尤,即小姑河,源出掖县北马鞍山,南流注入大姑,合流南经平度县为沽河,至胶县与胶莱河合流入海。”(57)亿兆:极言其数之多。《礼记·内则》孔颖达疏云:“亿之数有大小二法,其小数以十为等,十万为亿,十亿为兆;其大数以万为等,万万为亿,万亿为兆。”(58)毁关去禁:杨伯峻注:“山泽之利与民共。”关,征税的关卡。《左传·昭公二十年》:“偪介之关,暴征其私。”杜预注:“又为近关所征税枉暴,夺其私物。”禁,含有禁戒性的规条及法令。(59)薄敛己责:薄敛,减轻赋税。己责,《左传》原文作“已责”,杨伯峻注:“杜注:‘除逋责。’责同债。”实即豁免积欠租债。
1703050736
1703050737 【译文】齐景公得了隔日疟,不久便发展成了严重的疟疾,一年后也没有痊愈,很多诸侯的使节都到齐国来探问景公的病情。梁丘据和裔款对齐景公说:“我们事奉鬼神(的祭品)很丰厚,比先君还有所增加。现在君王病重,让各诸侯国忧虑,这都是祝固、史嚚的罪过。但诸侯们并不知道,他们会以为是我们对鬼神不敬(而造成的)。君王何不诛杀祝固、史嚚,以此来辞谢前来探视的宾客呢?”齐景公很高兴,就把这些话告诉晏子。晏子说:“往日在宋国的盟会,楚国的屈建向晋国的赵武询问范会的德行。赵武说:‘他老人家家族中的事情治理得很好,对晋国的谏言,尽心尽力,公正而没有偏心。那些祝史(祭礼时司告鬼神的人)在祭祀时,陈述的情况真实,心中不感到羞愧。他家族中没有可猜疑的事情,所以祝、史也不向鬼神祈求什么。’屈建就把这些话告诉楚康王。康王说:‘神和人都没有怨恨,无怪乎他老人家多方面地辅佐了五位君主而使晋国成为诸侯的盟主。’”齐景公说:“梁丘据和裔款都认为寡人能够事奉鬼神,所以要诛杀祝官、史官。您说出这番话,是什么缘故?”晏婴回答说:“如果是有德行的君主,国家和宫中的事情都无荒废,臣民上下都没有怨恨,举动都没有违背礼仪的事,他的祝、史向鬼神进陈实情,心无所愧,所以鬼神因此享用祭品,国家受到鬼神的福佑,祝、史也在其中(享受国家之福)。他们之所以多福长寿,因为是诚实君主的使者的缘故。如果他们恰遇荒淫无道的君主,国家和宫中之事颇为偏邪,上下相互憎恨,君主的行为举动邪僻背理,用尽了民力物力,凶狠残酷,邪恶放纵,恣意妄为,违反法度,不考虑臣民的怨恨毁谤,也不敬畏鬼神,以致神灵发怒,人民痛恨,心中却仍无改悔之意。他的祝、史假如向鬼神进陈实情,就是说君主的罪过;假如掩盖君主的过失而妄言其美善,那就是虚妄欺骗的行为。祝、史进退为难,无法陈说,就只好以虚假之言来取悦神明。所以鬼神不享用他们国家的祭品,还会降祸给他们,祝、史也会同受其祸。他们之所以夭折早死,成为孤独和残疾之人,因为是暴虐之君的使者的缘故。”齐景公说:“既然如此,那怎么办呢?”晏婴回答说:“诛杀祝、史之事不可做。山林中的树木,由衡鹿之官看守;水洼中的芦苇,由舟鲛之官看守;草野中的薪柴,由虞候之官看守;大海中的盐和大蛤,由祈望之官看守。公布的政令没有准则,征收赋税没有节制;宫室日益更新,荒淫嬉乐不断;宫内受宠幸的姬妾,在市场上恣意强取,外面受宠信的大臣,在偏远地区越权行令;民众穷苦贫困,平民男女都在诅咒。祝祷虽有益处,但诅咒也有害处。从聊地、摄地以东到姑水、尤水以西,齐国境内的人口多得很呢!即使(祝、史)善于祝祷,怎能胜过亿万人的诅咒呢?君王如果想要诛杀祝、史,只有修养德行后,才可以实行。”齐景公听后很高兴,就让官吏放宽政令,毁掉征税的关卡,废除禁令,减轻赋税,并免除百姓积欠的债务。
1703050738
1703050739 【原文】齐侯至自田(1),晏子侍于遄台(2)。子犹驰而造焉(3)。子犹,梁丘据。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4)焉,水火酰醢盐梅(5),以烹鱼肉,宰夫(6)和之,齐(7)之以味,济其不及(8),以泄其过(9)。济,益也。泄,减也。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亦如羹。君所谓可,而有否(10)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11)。献君之否,以成君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奸(12),民无争心。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壹(13),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1703050740
1703050741 【注释】(1)田:狩猎。(2)遄台:位于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区中部齐都镇小王庄南,亦名“歇马台”“戏马台”。(3)子犹驰而造焉:杜预注:“子犹,梁丘据。”驰,车马疾行,泛指疾走、奔驰。造,到、去。(4)羹:用肉类或菜蔬等制成的带浓汁的食物。《诗·商颂·烈祖》:“亦有和羹。”孔颖达疏:“羹者,五味调和。”(5)酰醢盐梅:酰,音西,醋。醢,音海,肉酱。盐梅,盐和梅子。盐味咸,梅味酸,均为调味所需。《书·说命下》:“若作和羹,尔惟盐梅。”孔安国传:“盐咸梅醋,羹须咸醋以和之。”(6)宰夫:古代掌管膳食的小吏、厨师。(7)齐:后作“剂”。调剂,调和。(8)济其不及:杨伯峻注:“不及谓酸咸不足,则加梅盐。济,增益之义。”济,调剂、补益。(9)以泄其过:杜预注:“泄,减也。”杨伯峻注:“过谓太酸太咸,则加水以减之。”(10)否:不可。(11)臣献其否,以成其可:杨伯峻注:“献谓指出并纠正之,使去其不可,而得纯可。”(12)奸:干犯,扰乱。《左传》原文作“干”。杨伯峻注:“干,干犯。此可有两解,一义政令本身不违礼制,一义民人不致违反政令。”(13)若琴瑟之专壹:杨伯峻注:“《礼记·乐记》孔《疏》云:‘言琴瑟专一,唯有一声,不得成乐。’”专壹,亦作“专一”,同一、齐一。
1703050742
1703050743 【译文】齐景公从猎场回来,晏婴在遄台陪侍。梁丘据驱车奔驰而至。齐景公说:“只有梁丘据跟我最和谐啊!”晏婴回答说:“梁丘据只不过是一味保持意见(和您)相同而已,怎么能说是和谐呢?”齐景公说:“和与同不一样吗?”晏婴回答说:“不一样。和谐就好像做羹汤,用水、火、醋、酱、盐、梅子来烹调鱼肉,由厨师来调和,调剂其味,味道不够就增添调料,味道过重就加水冲淡。君子食用它,可以用来平和心情。君臣之间也是如此。君主认为是可以的,但其中也有不妥之处,臣子(进言)指出并纠正其不妥之处,以成就君主的可行之处;君主认为是不可以的,而实际上却有可行性,臣子(进言)指出其可行的地方,以去掉君主的不妥之处。因此,政事平和而不扰乱礼制,民众没有争斗之心。现在梁丘据却不是这样。君主认为是可以的,他也说可以;君主认为是不可以的,他也说不可以。这就如同用清水调剂清水,谁愿意吃这淡而无味的东西呢?又好像用琴瑟总是弹奏一个声音,谁又喜欢听这单调的乐曲呢?‘一味保持意见相同’之所以不可取的道理就像这样。”
1703050744
1703050745 【原文】二十五年,会于黄父(1),郑子太叔见赵简子(2),简子问揖让周旋(3)之礼焉。对曰:“是仪(4)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5),曰:‘夫礼,天之经,经者,道之常也。地之义,义者,利之宜也。民之行(6)。行者,人所履行。天地之经,而民实则(7)之。则天之明(8),日月星辰,天之明也。因地之性(9),高下刚柔,地之性也。生其六气(10),阴、阳、风、雨、晦、明。用其五行(11)。金、木、水、火、土也。气为五味(12),酸、咸、辛、苦、甘。发为五色(13),青、黄、赤、白、黑。发见也。章为五声(14)。宫、商、角、徵、羽。淫则昏乱,民失其性(15),滋、味、声、色,过则伤性也。是故为礼以奉之(16)。制礼以奉其性。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17)。此六者,皆禀阴、阳、风、雨、晦、明之气。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18)。为礼以制好、恶、喜、怒、哀、乐六志,使不过节。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哀乐不失(19),乃能协(20)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协,和也。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21),天地之经纬(22)也,经纬,错居以相成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23)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24)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曲直以弼其性。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25)此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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