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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35 【原文】盖勋（1），字元固，敦煌（2）人也。为汉阳长史（3）。时武威（4）太守，倚恃（5）权埶，恣行贪横（6），从事武都苏正和（7）案致（8）其罪。凉州刺史梁鹄（9），畏惧贵戚，欲杀正和以免其负（10），乃访（11）之于勋。勋素与正和有仇，乃谏鹄曰：“夫绁食鹰鸢（12），欲其鸷（13），鸷而亨（14）之，将何用哉？”鹄从其言。正和喜于得免，而诣勋求谢。勋不见，曰：“吾为梁使君（15）谋，不为苏正和。”怨之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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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37 【注释】（1）盖勋：生卒年不详，字元固，敦煌郡广至县（今甘肃安西县西南）人，东汉末期著名清官。（2）敦煌：古代郡名。治所在今甘肃省敦煌县。西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置，北魏改为敦煌镇，后复改为郡。（3）长史：官名。秦置。汉相国、丞相，后汉太尉、司徒、司空、将军府各有长史。（4）武威：武威郡。西汉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置武威郡。西汉武威郡，治姑臧县（今武威市凉州区），领姑臧、武威等十县。东汉武威郡，属凉州，辖十三县。（5）倚恃：依靠仗恃。（6）恣行贪横：恣行，任意而行、横行。贪横，贪婪横暴。（7）从事武都苏正和：从事，官名。汉以后三公及州郡长官皆自辟僚属，多以从事为称。武都，位于甘肃省东南部的白龙江中游地带，西汉属益州刺史部武都郡所辖，东汉隶凉州刺史部武都郡辖。苏正和，任凉州刺史从事，生平不详。（8）案致：审查而确立。（9）凉州刺史梁鹄：凉州，又称西凉，古代十三州之一，因凉州在中国的西部，故称西凉，意为“地处西方，常寒凉也”。东汉灵帝时，凉州辖区包括整个甘肃，西面与西域连界，北面包括了宁夏的部分县（市），南面包括青海沿祁连山南麓的一些县（市），以及长安以东的部分地区，区域横跨陕、甘、宁、青、新疆五省区。刺史，古代官名，原为朝廷所派督察地方之官，后沿为地方官职名称。汉武帝时，分全国为十三部（州），部置刺史。成帝改称州牧，哀帝时复称刺史。梁鹄，生卒年不详，字孟皇，安定乌氏（今宁夏固原市原州区南）人，东汉书法家。梁鹄少好书，受法于师宜官，得师宜官法，以善八分书知名。光和元年（公元178年），粱鹄入鸿都门学，出任凉州刺史，后迁选部郎，汉灵帝时升任选部尚书，侍奉皇帝左右。三国时任曹魏军假司马（即司马的副职）。（10）负：连累，拖累。（11）访：咨询。（12）绁食鹰鸢：拴，缚。食，喂养。鸢，鸟名，鸷鸟，属猛禽类，俗称鹞鹰、老鹰。（13）鸷：凶猛，狠戾。（14）亨：“烹”的古字。煮。（15）使君：汉时称刺史为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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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39 【译文】盖勋，字元固，敦煌郡人。任汉阳郡的长史。当时武威郡太守依仗权势，恣意贪污横行，凉州刺史从事武都人苏正和审查并确立了他的罪行。凉州刺史梁鹄畏惧权贵，想杀掉苏正和以免自己受到连累，于是向盖勋谘询这件事（该如何处理）。盖勋素来与苏正和有仇，却向梁鹄进谏说：“拴住鹰鸢来喂养它们，就是想要它们凶猛，可等他们凶猛了却要烹杀它们，那它们还有什么用呢？”梁鹄听从了他的意见。苏正和庆幸自己免于受难，到盖勋那里致谢。盖勋不肯见他，说：“我这是为梁使君考虑，不是为了你苏正和。”仍像当初一样怨恨苏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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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41 【原文】征拜（1）讨虏校尉，灵帝（2）召见，问：“天下何苦，而反乱（3）如此？”勋曰：“幸臣（4）子弟扰之。”时宦者上军校尉蹇硕（5）在坐，帝顾（6）问硕，硕惧，不知所对，而以此恨勋。司隶校尉张温，举勋为京兆尹（7）。帝方欲延接（8）勋，而蹇硕等心惮之，并劝从温奏，遂拜京兆尹。时长安令扬党（9）父为中常侍，恃势贪放（10），勋案（11）得其臧（12）千余万。贵戚（13）咸为之请，勋不听，具以事闻，并连党父，有诏穷治（14），威震京师。时小黄门京兆高望（15），为尚药监（16），幸于皇太子。太子因蹇硕，属（17）望子进为孝廉，勋不肯（18）用。或曰：“皇太子副主（19），望其所爱，硕帝之宠臣，而子违之，所谓三怨成府（20）者也。”勋曰：“选贤所以报国也。非贤不举，死亦何悔！”董卓废少帝（21），杀何太后（22），勋与书曰：“昔伊尹（23）、霍光（24），权以立功，犹可寒心。足下小丑（25），何以终此？贺者在门，吊（26）者在庐，可不慎哉！”卓得书，意甚惮之。征为议郎。自公卿以下，莫不卑下（27）于卓，唯勋长揖（28）争礼，见者皆为失色。勋虽强直不屈（29），而内厌于卓，不得意，疽发背（30）卒，遗令（31）勿受卓赙赠（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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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43 【注释】（1）征拜：征召授官。（2）灵帝：汉灵帝刘宏（公元156年—公元189年），东汉第十一位皇帝，公元168年至公元189年在位。终年三十四岁。死后谥号孝灵皇帝，葬于文陵。（3）反乱：叛乱。（4）幸臣：帝王宠幸嬖爱的臣子。（5）上军校尉蹇硕：上军校尉，东汉灵帝时，在京都洛阳设立西园八校尉，即上军校尉、中军校尉、下军校尉、典军校尉、左校尉、助军左校尉、右校尉、助军右校尉。由上军校尉统率八校尉。蹇硕（？—公元189年），东汉时期的宦官。据《后汉书》记载，中平五年（公元188年），蹇硕为上军校尉，灵帝以蹇硕壮健而有武略，对其特别信任，并以其为元帅，监督司隶校尉以下官员。蹇硕虽然握有兵权，但对何进非常畏忌，曾和宦官们一起说服灵帝派遣何进西击边章、韩遂。中平六年（公元189年），灵帝在病重时将刘协托给蹇硕。灵帝去世后，蹇硕想先杀何进再立刘协为帝，但事败。刘辩继承帝位后，何进命袁绍入宫捕杀蹇硕，混乱中蹇硕被中常侍郭胜所杀，其士兵亦被何进所领。（6）顾：回首，回视。（7）京兆尹：官名。汉代管辖京兆地区的行政长官，职权相当于郡太守。后因以称京都地区的行政长官。《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内史，周官，秦因之，掌治京师。景帝二年分置左右内史。右内史武帝太初元年更名京兆尹。”亦省称“京兆”。（8）延接：引见接纳，接待。（9）扬党：《后汉书》原文作“杨党”，生平不详。（10）贪放：贪婪放纵。（11）案：通“按”。查办，审理。（12）臧：贪污受贿或窃取之财。（13）贵戚：帝王的亲族。（14）穷治：彻底查办。（15）小黄门京兆高望：小黄门，汉代低于黄门侍郎一级的宦官。《后汉书·百官志三》：“小黄门，六百石。宦者，无员。掌侍左右，受尚书事。上在内宫，关通中外，及中宫已下众事。”高望（？—公元189年），东汉宦官，十常侍之一。（16）尚药监：古代医官名，是宫廷中一种中层医官，其职责主要是对和合、修制、供奉御药的整个过程实行监督。（17）属：委托，嘱咐。（18）肯：乐意、愿意。（19）副主：储君。谓太子。（20）三怨成府：言与三人结怨则仇恨集身，难以免祸。李贤注：“府，聚也。”（21）董卓废少帝：董卓（？—公元192年），字仲颖，陇西临洮（今甘肃省岷县）人，东汉末年少帝、献帝时权臣，西凉军阀，官至太师、郿侯。原本屯兵凉州，于灵帝末年受大将军何进之召率军进京平乱，旋即掌控朝中大权。董卓到达洛阳时，何进已死，董卓并领何进所属部曲，又使吕布杀执金吾丁原，并吞其众。由此势力大盛，得以据兵擅政，废黜少帝，立陈留王刘协为汉献帝，卓迁太尉，领前将军事，更封为郿侯，进位相国。又逼走袁绍等人，独揽军政大权。其为人残忍嗜杀，倒行逆施，招致群雄联合讨伐，但联合军在董卓迁都长安不久后瓦解。后被其亲信吕布所杀，余部由李傕等人率领。少帝，汉少帝弘农怀王刘辩（公元176年—公元190年），他是汉灵帝刘宏与皇后何氏的独生子，在位仅五个月。（22）何太后：汉灵帝皇后，何进之妹，少帝刘辩之母，曾毒杀刘协生母王美人。自汉灵帝宋皇后被中常侍王甫下狱致死后，后位一直空悬，直至光和三年（公元180年），曾生育皇子的何贵人被立为皇后。其子刘辩即位后，被尊为皇太后。（23）伊尹：商初大臣，为成汤重用，任阿衡，委以国政，助汤灭夏。汤死后，历佐外丙、仲壬二王。仲壬死后，汤孙太甲为帝，因不遵汤规，横行无道，被伊尹放之于桐宫（今山西省万荣县西，另说今河南省虞城东北），令其悔过和重新学习汤的法令。三年后，迎回太甲复位。他为商朝理政安民五十余载，治国有方，世称贤相。（24）霍光：字子孟，约生于汉武帝元光年间，卒于汉宣帝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河东平阳（今山西临汾市）人。是汉昭帝的辅政大臣，执掌汉室最高权力近二十年，为汉室的安定和中兴建立了功勋，成为西汉历史发展中的重要政治人物。（25）小丑：微贱之辈。（26）吊：祭奠死者或对遭丧事及不幸者给予慰问。（27）卑下：谦敬，退让。（28）长揖：拱手高举，自上而下行礼。（29）强直不屈：强直，刚强正直。不屈，不屈折，犹言不卑下。（30）疽发背：疽，中医指局部皮肤肿胀坚硬的毒疮。发背，发于背部。（31）遗令：临终前的告诫、嘱咐。（32）赙赠：指赠送给丧家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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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45 【译文】盖勋被征召授予讨虏校尉，汉灵帝召见他，问道：“天下（究竟）有什么苦难，以至于人们叛乱到如此地步？”盖勋说：“这都是那些宠臣的子弟们扰乱的结果。”当时宦官上军校尉蹇硕在座，灵帝就回头问他。蹇硕心中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因此对盖勋怀恨在心。司隶校尉张温举荐盖勋做京兆尹，灵帝当时正打算接见盖勋，而蹇硕等人心中惧怕他，就一起劝灵帝听从张温的奏议，于是灵帝拜盖勋为京兆尹。当时长安县令杨党的父亲是中常侍，（杨党）依仗权势贪婪放纵，盖勋审查到他贪污受贿的赃款有一千余万。贵戚都为杨党求请免罪，盖勋不为所动，把事情全都奏报朝廷，并牵连到杨党的父亲。皇帝下诏彻底查办，于是盖勋威震京师。当时小黄门京兆人高望担任尚药监，受到皇太子的宠幸。太子通过蹇硕嘱托盖勋让高望的儿子高进为孝廉，盖勋不肯这样做。有人对他说：“皇太子是储君，高望是太子宠爱的人，蹇硕是皇帝的宠臣，可是您违背他们的意愿，这是人们所说的结三个人的怨恨于一身啊！”盖勋说：“选拔贤才是用来报效国家的。不是贤才就不举荐，即便是死，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后来）董卓废掉少帝，杀了何太后。盖勋给董卓写信说：“往昔伊尹、霍光，掌权而为国家立下大功，还有令人寒心的地方。您只不过是个微贱之人，这样做，以后如何收场呢？祝贺的人在门口，而吊丧的人已在屋内，能不谨慎吗？”董卓得到这封信，内心非常惧怕盖勋，征召他做议郎。当时朝廷自公卿以下的百官，见到董卓没有不卑躬曲膝的，只有盖勋对董卓依礼相见，拱手作揖而已。在场的人都因此大惊失色。盖勋虽然刚强正直，不屈于董卓，但实际上却受到董卓的厌恶，在朝而不得志。后来因背部发毒疮而死。临终时嘱咐家人，不要接受董卓的丧葬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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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47 【原文】蔡邕（1），字伯喈，陈留（2）人也。灵帝时，信任阉竖，灾变数见，天子引咎（3），诏群臣各陈政要。邕上封事（4）曰：“臣闻古者取士（5），诸侯岁贡（6）。孝武之世，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学之选，于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7）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经术（8），听政余日（9），观省篇章，聊（10）以游意，当代博奕（11），非以为教化取士之本也。而诸生竞利，作者（12）鼎沸。其高者，颇（13）引经训风喻（14）之言，下则连偶俗语（15），有类俳优（16），或窃（17）成文，虚冒（18）名氏。臣每受诏于盛化门，差次录第（19），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20）。既加之恩，难复收改，但守奉禄，于义已弘，不可复使治民及仕州郡。昔孝宣会诸儒于石渠（21），章帝集学士于白虎（22）。通经（23）义释，其事优大（24）；文武之道，所宜从之。若乃小能小善（25），虽有可观（26），孔子以为‘致远则泥（27）’，君子故当志（28）其大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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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49 【注释】（1）蔡邕（公元133年—公元192年）：字伯喈，陈留（今河南省开封市陈留镇）人，东汉文学家、书法家。博学多才，通晓经史、天文、音律，擅长辞赋。灵帝时召拜郎中，校书于东观，迁议论郎。曾因弹劾宦官，被流放至朔方。献帝时董卓强迫他出仕为侍御史，官左中郎将，故后人也称他“蔡中郎”。董卓被诛后，为王允所捕，死于狱中。蔡邕著诗、赋、碑、诔、铭等共一百零四篇。他的辞赋以《述行赋》最知名。（2）陈留：今河南省开封市陈留镇。秦始皇设立陈留县，属三川郡，治所在今开封陈留镇。汉武帝元狩中，分河南郡置陈留郡。逮至兴平中，董卓暴乱天下，曹操乃自此兴兵倡义。（3）引咎：归过失于自己。（4）封事：密封的奏章。此处指《陈政要七事疏》。古时臣下上书奏事，防有泄漏，用皂囊封缄，故称。《后汉书·明帝纪》：“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李贤注：“宣帝始令群臣得奏封事，以知下情。封有正有副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而不奏。后魏相奏去副封，以防拥蔽。”（5）取士：选取士人。（6）岁贡：古代诸侯郡国定期向朝廷推荐人才的制度。李贤注引《尚书大传》：“古者诸侯之于天子，三年一贡士。”（7）路：途径，门路。（8）经术：犹经学（以儒家经典为研究对象的学问）。（9）余日：闲暇时日。（10）聊：姑且，暂且，勉强。（11）博奕：局戏和围棋。奕，通“弈”，围棋。（12）作者：指从事文章撰述或艺术创作的人。（13）颇：大抵，大致。（14）经训风喻：经训，经籍义理的解说。风喻，亦作“风谕”，以委婉的言辞劝告开导。（15）连偶俗语：连偶，连而成双，使成对偶。俗语，通俗流行并已定型的语句。（16）俳优：音排悠，古代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17）窃：抄袭。（18）虚冒：假冒，冒充。（19）差次录第：差次，分别等级次序。录第，按名次录用。（20）拜擢：选拔任用。（21）石渠：即石渠阁，西汉皇室藏书之处，在长安未央宫殿北。汉宣帝曾在此召开石渠阁会议，又名石渠阁奏议。西汉自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学说成为主导思想。汉宣帝时为了进一步统一儒家学说，又于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诏萧望之、刘向、韦玄成、薛广德、施雠、梁丘临、林尊、周堪、张山拊等儒生，在长安未央宫北的石渠阁讲论“五经”异同，由汉宣帝亲自裁定评判。石渠讲论的奏疏经过汇集，辑成《石渠议奏》一书，又名《石渠论》。所辑奏议共一百五十五篇，今俱佚。唐杜佑的《通典》中保存有若干片断。经过这次会议，博士员中《易》增立“梁丘”，《书》增立“大小夏侯”，《春秋》增立“谷梁”。《汉书》中记录石渠会议最为详细的文字是《儒林传》。（22）白虎：白虎观，汉宫观名。自汉武帝之后，儒家思想虽然成为汉朝的主导思想，但是由于当时儒学各家学派传承不同，对于儒家经典的版本、内容多有争议。虽然汉宣帝时曾召开“石渠阁会议”加以统一，但是经历王莽新朝的战乱之后，各家的歧异再次抬头。汉光武帝刘秀于中元元年（公元56年），宣布图谶于天下，把谶纬之学正式确立为官方的统治思想。为了巩固儒家思想的统治地位，使儒学与谶纬之学进一步结合起来，章帝建初四年（公元79年），召集各地著名儒生于洛阳白虎观，讨论五经异同。这次会议由章帝亲自主持，参加者有魏应、淳于恭、贾逵、班固、杨终等。会议由五官中郎将魏应秉承皇帝旨意发问，侍中淳于恭代表诸儒作答，章帝亲自裁决。这样考详同异，连月始罢。此后，班固将讨论结果纂辑成《白虎通德论》，又称《白虎通义》，作为官方钦定的经典刊布于世。（23）通经：解释经旨。（24）优大：盛大。（25）小善：犹小技、小的长处。（26）可观：可以看，值得看。（27）孔子以为致远则泥：语出《论语·子张》：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朱熹《论语集注》：泥，去声。小道，如农圃医卜之属。泥，不通也。杨氏曰：“百家众技，犹耳目鼻口，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非无可观也，致远则泥矣，故君子不为也。”（28）志：向慕，有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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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51 【译文】蔡邕，字伯喈，陈留郡人。当时汉灵帝信任宦官，国家多次发生灾变。皇帝归罪于己，诏告群臣各自陈述施政的要务。蔡邕呈上密封的奏章，说：“臣听说古代选取士人，要求诸侯定期向朝廷举荐人才。汉武帝时，除各郡推举孝廉外，另有贤良文学之士的选拔。于是名臣辈出，文治武功同时兴盛。汉王朝获得人才，主要就是通过这几个方面。书画辞赋，不过是一种小才，至于匡正国家管理政治，就不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了。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猎经学，处理政务的闲暇之时，阅览一些辞赋篇章，作为放松精神的消遣，以此代替局戏、围棋等娱乐，并不是要以此（辞赋篇章）作为施行教化、获得人才的根本办法。但是读书人（因为陛下的爱好）而竞相贪图利益，兴辞作赋的人越来越多，喧嚷不休。他们中学问高的，还能引用经典中的经训和讽喻的言辞，学问低下的则使用对偶俗语等，有点类似于以歌舞为业的艺人，有的人甚至抄袭现成的文章，冒名顶替。臣每次受诏在盛化门分别等级次序，按名次录用人才，都会发现其中一些不够资格的人，也跟随别人一同被选拔任用。已经赐予的恩典，难以再收回更改，让他们只是保住俸禄，这在道义上已经够宽大的了，不可以再让他们治理百姓或在州郡中任职。昔日，宣帝召集诸多儒生于石渠阁，章帝集中有学之士于白虎观，解释经旨，阐明义理，这两件事十分盛大。文王和武王的治国之道，确实是应当遵循的。如果只是小能小善，即使有可取的地方，孔子认为‘如果让他们致力于远大的事业，就会有所阻滞’。所以君子应当有志于大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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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53 【原文】又特诏问曰：“比（1）灾变互生，未知厥咎（2），朝廷焦心（3），载（4）怀恐惧。每访群公（5），庶（6）闻忠言，而各存括囊（7），莫肯尽心。以邕经学深奥，故密特稽问。宜披露（8）失得，指陈（9）政要，勿有依违（10），自生疑讳（11）。”邕对曰：“臣伏思诸异，皆亡国之怪也。天于大汉，殷勤（12）不已，故屡出妖变（13），以当谴责，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14）安。今灾眚（15）之发，不于他所，远则门垣（16），近在寺署（17），其为监戒（18），可谓至切。霓堕鸡化（19），皆妇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20），贵重天下，生则资藏侔于天府（21），死则丘墓逾于园陵（22），两子受封，兄弟典郡（23），续以永乐；门史（24）霍玉，依阻城社（25），又为奸邪。今者道路纷纷（26），复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风声（27），将为国患。宜高为堤防（28），明设禁令，深惟赵、霍，以为至戒（29）。今圣意勤勤（30），思明邪正。而闻太尉张颢（31），为玉所进，光禄勋伟璋（32），有名贪浊。又长水校尉（33）赵玹、屯骑校尉（34）盖升，并叨（35）时幸（36），荣富优足（37）。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贤之福（38）。伏见廷尉郭禧（39）纯厚老成（40），光禄大夫桥玄（41）聪达方直（42），故太尉刘宠（43）忠实守正（44），并宜为谋主（45），数见访问（46）。夫宰相大臣，君之四体，委任责成（47），优劣已分，不宜听纳小吏，雕琢（48）大臣也。又尚方工技之作（49），鸿都篇赋之文（50），可且消息（51），以示惟忧。《诗》云：‘畏天之怒，不敢戏豫（52）。’天戒（53）诚不可戏也。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54）之戒，下有失身（55）之祸。愿寝（56）臣表，无使尽忠之吏，受怨奸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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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55 【注释】（1）比：副词。近日，近来。（2）厥咎：厥，代词。咎，罪过、过失。（3）焦心：忧虑，着急。（4）载：承受。（5）群公：总称诸侯和朝臣。（6）庶：希望，但愿。（7）括囊：结扎袋口。亦喻缄口不言。（8）披露：陈述，表白。（9）指陈：指明和陈述。（10）依违：谓模棱两可。（11）疑讳：疑虑忌讳。（12）殷勤：恳切丁宁。（13）妖变：指反常、怪异的现象或事物。（14）即：至，到。（15）灾眚：灾殃，祸患。（16）门垣：宫门附近。（17）寺署：官署。（18）监戒：鉴察往事，警戒将来。监，通“鉴”。（19）霓堕鸡化：霓堕，《后汉书》原文作“霓墯”，指霓进入内环。霓，副虹，又称雌虹、雌霓。虹霓常有内外二环，内环称虹，也称正虹、雄虹；外环称霓，也称副虹，雌虹或雌霓。鸡化，指雌鸡变化为雄鸡，旧时认为是灾难之兆。（20）乳母赵娆：汉桓帝乳母赵娆，旦夕在太后侧，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与共交结，谄事太后。见《后汉书·陈蕃传》。（21）资藏侔于天府：资藏，储藏的财物。侔，齐等、相当。天府，原为周官名，掌祖庙之守藏，后因称朝廷藏物之府库为天府。（22）园陵：帝王的墓地。（23）典郡：主管一郡政事，谓任郡守。（24）门史：守卫宫门的官吏。（25）依阻城社：依阻，凭借、仗恃。城社，本指城池和祭地神的土坛，此喻靠山（含贬义）。（26）道路纷纷：道路，路上的人，指众人。纷纷，乱貌、众多貌。形容社会上人们纷纷传告。（27）风声：指传播出来的消息。（28）堤防：本指堤，有提防之意。（29）至戒：亦作“至诫”。犹深戒。（30）勤勤：恳切至诚。（31）太尉张颢：按《后汉书·灵帝纪》：光和元年“（三月辛丑）太常常山张颢为太尉。……九月，太尉张颢罢。”（32）光禄勋伟璋：光禄勋，官名，秦汉负责守卫宫殿门户的宿卫之臣，后逐渐演变为专掌宫廷杂务之官。应劭谓：“光者，明也。禄者，爵也。勋者，功也。”如淳则谓：“勋之言，阍也。阍者，古之门官。”伟璋，《后汉书》原文作“姓璋”，生平不详。（33）长水校尉，官名。汉武帝置。八校尉之一，掌屯于长水与宣曲的乌桓人、胡人骑兵，秩比二千石。所属有丞及司马，领骑兵七百三十六人。长水，关中河名。宣曲亦河名。东汉时属北军中侯，校尉秩为比二千石，魏、晋、南朝及北朝魏、齐均置，属领军将军。（34）屯骑校尉：官名。汉武帝置。八校尉之一。掌骑士，秩比二千石。所属有丞及司马，领兵七百人。东汉时属北军中候，校尉秩为比二千石。魏、晋、南朝及北朝魏、齐均置，属领军将军。（35）叨：犹忝。表示承受之意。（36）幸：亲近，宠爱。（37）优足：富足。（38）退思引身避贤之福：退思，语出《左传·宣公十二年》：“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后因以指退归思过，事后反省。引身，抽身、引退。避贤，让贤。（39）廷尉郭禧：廷尉，官名。秦始置，九卿之一，掌刑狱。汉初因之，秩中二千石。景帝时改称大理，武帝时复称廷尉。东汉以后，或称廷尉，或称大理，又称廷尉卿。北齐至明清皆称大理寺卿。郭禧，东汉大臣，按《后汉书·灵帝纪》：建宁二年十一月，“太仆郭禧为太尉”。又同卷：建宁三年，“夏四月，太尉郭禧罢”。（40）纯厚老成：纯厚，纯朴淳厚。老成，稳重、持重。（41）光禄大夫桥玄：光禄大夫，战国时代置中大夫，汉武帝时始改为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掌顾问应对，隶于光禄勋。桥玄（公元 109年—公元183年），字公祖，梁国睢阳人，汉末名臣，曾任大鸿胪、司空、司徒等职，建宁中曾任光禄大夫，光和元年（公元178年）迁太尉，数月后因病罢免。（42）聪达方直：聪达，聪明而通达事理。方直，指人品端方正直。（43）故太尉刘宠：故，过去、从前。刘宠，字祖荣，东汉牟平人。刘宠曾因“明经”被推荐为孝廉，出任济南郡东平陵县令，有仁惠之政。后升任豫章、会稽太守，在会稽郡时，简除烦苛政令，禁察官吏的非法行为，政绩卓著。建宁元年，刘宠代王畅为司空，频迁司徒、太尉。建宁二年，以日食策免，归乡里。（44）守正：恪守正道。（45）谋主：出谋划策的主要人物。（46）访问：咨询，求教。（47）责成：指令专人或机构负责完成任务。（48）雕琢：比喻罗织罪名。李贤注：“雕琢，犹镌削以成其罪也。”（49）尚方工技之作：尚方，古代制造帝王所用器物的官署。（50）鸿都篇赋之文：鸿都，光和元年设在鸿都门的学校。专习辞赋书画，出授高级官职。篇，特指诗歌、辞赋等文艺著作。赋，文体名。是韵文和散文的综合体，讲究词藻、对偶、用韵。（51）消息：停止，平息。（52）戏豫：亦作“戏渝”。戏嬉安逸。毛传：“戏豫，逸豫也。”（53）天戒：谓上天给予的儆戒。（54）漏言：泄漏密言或情况。（55）失身：丧失生命。（56）寝：谓湮没不彰，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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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57 【译文】又有一次灵帝特别下诏询问（蔡邕）道：“最近灾变接连发生，不知其过失究竟在哪里？朝廷为此而忧虑着急，深感恐惧。每次问到各位朝臣，希望能听到忠直之言，然而他们却各自缄口不言，不肯尽心回答。因你（蔡邕）的经学造诣精深，所以特意秘密相问，你应该陈述政事上的得失，指明施政的要领，不要模棱两可，自生疑虑和忌讳。”蔡邕回答说：“臣考虑这些灾异都是亡国的怪象。上天对于大汉王朝，殷勤恳切，所以多次出现反常的怪异现象，用来作为谴责，目的是想让人君有所感触而醒悟，转危为安。而今灾害的发生，并不在其他地方，远的不过在宫门附近，近的就在官署之中，以此作为监察往事、警戒将来的警示，可以说是极为恳切。霓入内环，雌鸡化雄，都是妇人干预政事所导致的。以前（桓帝）乳母赵娆，尊贵显赫于天下，她在世时储藏的财货和国库相当，死后的坟墓规模甚至超过帝王的陵墓。她的两个儿子受到封赏，其兄弟也担任郡守。后来又有永乐门史霍玉，依仗权势，专做奸诈邪恶的事情。如今，路上的众人纷纷传言，说有一位叫程大人的。考察这些传言，恐怕此人又要成为国家的祸患。陛下应该高度防范，公开设立禁令，深思赵娆、霍玉的往事以作为借鉴。今天圣上的心意恳切至诚，想要明辨邪正。但是听说太尉张颢是霍玉所推荐的，光禄勋伟璋有贪污之名，还有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都是受到一时的宠爱，而获得荣华富贵。（陛下）应该想想小人在位掌权的过失，然后考虑一下（让他们）退身让贤会带来的福祉。臣看到廷尉郭禧纯朴稳重，光禄大夫桥玄聪明通达且品行端方正直，原太尉刘宠忠诚老实恪守正道。这些人都应成为替国家出谋划策的主要人物，应多多向他们请教。宰相大臣是君主的四肢，应当委派给他们职务并让他们负责，如此优劣就能分辨清楚，而不应该听信小吏的话，给大臣罗织罪名。此外，那些尚方百工技艺的制作，鸿都门学诗歌辞赋的文章，都可以暂且停止了，以表示圣上现在只忧虑国事。《诗经》上说：“畏惧上天震怒，不敢戏嬉安逸。”上天的儆戒实在不可当作儿戏。（以上这些内容）你我君臣之间如果不严守机密，那么对皇上而言就有泄露密言的警戒，对臣下来说就有杀身之祸。希望陛下保藏好臣的奏表，不要让尽忠的官吏，受到奸佞小人的怨恨与仇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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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59 【原文】章奏，帝览而叹息，因起更衣（1），曹节于后视之，悉宣语（2）左右，事遂漏露（3）。其为邕所裁黜（4）者，皆侧目（5）思报。初，邕与司徒刘郃（6）素不相平，而叔父卫尉质（7），又与将作大匠阳球（8）有隙（9），球即中常侍程璜（10）女夫（11）也。璜遂使人飞章（12）言，邕质数以私事请托于郃，郃不听，邕含隐切（13），志欲相中伤（14）。于是下邕，质于洛阳狱，劾以仇怨奉公（15），议害大臣，大不敬，弃市（16）。事奏，中常侍吕强（17）愍邕无罪，请之。帝亦更思其章，有诏减死一等，与家属钳徙朔方（18），不得以赦令（19）除（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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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61 【注释】（1）更衣：古时大小便的婉辞。（2）宣语：宣，尽。语，告诉。（3）漏露：泄露。（4）裁黜：犹罢黜（废除排斥）。（5）侧目：斜目而视，形容愤恨。（6）司徒刘郃：司徒，官名。汉哀帝元寿二年，改丞相为大司徒，与大司马、大司空并列三公。东汉时改称司徒。刘郃，东汉后期官员，为东汉河间王宗室，光禄大夫刘倏之弟。公元169年冬汉桓帝病逝，刘倏协助大将军窦武扶立汉灵帝，事后被宦官谋杀。朝廷为追悯刘倏的功劳，就重用刘郃以示回报。光和年间，刘郃位列三公。（7）叔父卫尉质：卫尉，官名，战国时代开始设置，秦汉相沿，为九卿之一，秩禄中二千石，掌管宫门警卫，汉景帝时一度改称中大夫令。质，蔡质，字子文，陈留圉（今河南杞县）人，蔡邕叔父，灵帝时任卫尉，以罪下狱死。（8）将作大匠阳球：将作大匠，官名，掌管宫室修建之官。阳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性严厉，好申、韩之学。初举孝廉，补尚书侍郎。出为高唐令，迁平原相。后迁将作大匠，坐事论。顷之，拜尚书令。因与司徒刘郃谋议收案张让、曹节，反遭诬陷，遂收球送洛阳狱，诛死，妻、子徙边。（9）有隙：有嫌隙，有怨恨。（10）程璜：东汉桓帝、灵帝时期宦官，中常侍，司徒刘郃娶其养女。程璜收受贿赂，排挤忠良，以其资格老而作威作福，被人喻为“程大人”。光和元年（公元178年）蔡邕上疏奏对，多提及程璜之罪。后奏章泄露，程璜因此与大长秋曹节联手陷害蔡邕使其遭受流放。后司隶校尉阳球与程璜女婿刘郃等人谋划铲除宦官，程璜出卖女婿，使刘郃等人被杀。（11）女夫：女婿。（12）飞章：迅急上奏章。（13）隐切：犹怨恨。（14）中伤：诬蔑别人使受损害。（15）仇怨奉公：仇怨，仇恨、怨恨。奉公，奉行公事。（16）弃市：《礼记·王制》：“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后以“弃市”专指死刑。（17）吕强（？—公元184年）：东汉宦官，字汉盛，成皋（今荥阳）人。少为小黄门，迁中常侍，灵帝时封为都乡侯，辞不就。上书请求斥奸佞，任忠良，薄赋敛，厚农桑，开言路。灵帝知其忠而不能用。黄巾起义爆发，建言应赦党人，诛杀贪官，考核地方官吏是否称职。宦官大惧，纷纷征还子弟在州郡为官者。中常侍赵忠等诬奏强兄弟为官贪浊，灵帝派人拘捕，忿而自杀。（18）钳徙朔方：钳，古刑罚，以铁器钳束人的颈项、手、足。徙，贬谪、流放。朔方，郡名，西汉武帝时置，郡治朔方县（今内蒙古杭锦旗北），东汉废朔方县，移郡治于临戎（今磴口北）。（19）赦令：旧时君主发布的减免罪刑或赋役的命令。（20）除：免去，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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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63 【译文】蔡邕的奏章送达后，灵帝看完，叹息不已。因灵帝起身如厕，曹节便从后面偷看了奏章的内容，并将其中的内容都告诉了左右之人，事情就这样被泄露了。那些被蔡邕所抨击排斥的人，都对他侧目而视，想着要报复他。当初，蔡邕与司徒刘郃一向不和，而他的叔父卫尉蔡质又与将作大匠阳球有嫌隙，阳球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程璜就使人迅速上奏，说蔡邕、蔡质多次向刘郃以私事相嘱托，刘郃没有答应，蔡邕就心怀怨恨，总想借机中伤。蔡邕、蔡质因此被投入洛阳监狱，判处他们因公报私仇，谋害大臣，犯了大不敬之罪，应该弃市处死。事情上奏后，中常侍吕强怜悯蔡邕本来无罪，就为他求情，灵帝此时也重思蔡邕的奏章，就下诏将蔡邕减除死刑一等，他与家属受（髡）钳之刑而被流放到朔方，并且不得因赦令而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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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65 【原文】左雄（1），字伯豪，南郡（2）人也。举孝廉，拜议郞。时顺帝新立，朝多阙政（3），雄数言事（4），其辞深切（5）。尚书仆射虞诩（6），以雄有忠公（7）节，上疏荐之曰：“臣见方今公卿以下，类多拱默（8），以树恩为贤，尽节（9）为愚，至（10）相戒曰：‘白璧不可为，容容（11）多后福。’伏见议郞左雄，数上封事，至引陛下身遭难厄（12）以为敬戒（13），实有‘王臣蹇蹇（14）’之节、周公谟（15）成王之风，宜擢（16）在喉舌之官（17），必有匡弼（18）之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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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67 【注释】（1）左雄（？—公元138年）：字伯豪，少有大志，聪明好学，知识渊博，品性笃厚，善助邻里，誉满郡县。在任时实行考试选官制度，对完善科举制度做出了贡献。（2）南郡：据《汉书·地理志》：“南郡，秦置，高帝元年更为临江郡，五年复故。景帝二年复为临江，中二年复故。莽曰南顺。属荆州。”（3）阙政：有缺陷或弊病的政治措施。（4）言事：古代专指向君王进谏或议论政事。（5）深切：真挚，恳切。（6）尚书仆射虞诩：见前传。（7）忠公：忠诚公正。（8）拱默：亦作“拱嘿”。拱手缄默。（9）尽节：尽心竭力，保全节操。多指赴义捐生。（10）至：连词。承接上文，表示下文是上文引出的结果。犹以至、以至于。（11）容容：随众附和。（12）难厄：犹危难。（13）敬戒：警戒，戒备。（14）蹇蹇：忠直貌。蹇，音减，通“謇”。《易·蹇》：“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高亨注：“謇謇，直谏不已也。”王弼注：“执心不回，志匡王室者也。”（15）谟：谋划，谋虑。（16）擢：举拔，提升。（17）喉舌之官：比喻掌握机要、出纳王命的重臣。后亦以指尚书等重要官员。（18）匡弼：匡正辅佐，纠正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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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69 【译文】左雄，字伯豪，南郡人。被举为孝廉，官拜议郎。当时，顺帝刚刚即位，朝廷政务中有不少弊病，左雄多次上书言事，言辞非常恳切。尚书仆射虞诩认为左雄有忠诚公正的节操，于是上疏推荐他说：“臣看到当今公卿以下的官员，大多都是拱手缄默的人。他们以树立私恩为贤能，以尽忠保节为愚蠢，以至于互相之间告诫说：‘不可做那无暇的白玉，随众附和的人多有后福。’臣发现议郎左雄多次上密奏（讨论国事），甚至引用陛下亲身遭遇的危难来警戒陛下，确实有为人臣子直言忠谏的节操，有当年周公为成王尽心谋划的风范。应当提拔他到重要官员的职位上，必然能起到匡正国事辅佐陛下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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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71 【原文】由是拜尚书令，上疏陈事曰：“臣闻柔远和迩（1），莫大宁民（2）。宁民之务，莫重用贤。用贤之道，必存考黜（3）。大汉受命（4），虽未复古（5），然至于文景，天下康乂（6），诚由玄靖宽柔（7）、克慎官人（8）故也。降（9）及宣帝，兴于仄陋（10），综覈名实（11），知世所病（12），以为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13）；久于其事，则民服教化。其有治理（14）者，辄以玺书（15）勉励，增秩（16）赐金。是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汉世良吏，于兹为盛。故能降来仪（17）之瑞，建中兴（18）之功。汉初至今，三百余年，俗浸彫敝（19），巧伪滋萌（20），下饰其诈，上肆其残。典城百里（21），转动无常，各怀一切（22），莫虑长久。谓杀害不辜（23）为威风、聚敛整辩（24）为贤能，以修己安民为劣弱（25）、奉法循理为不治。髠钳之戮（26），生于睚眦（27）；覆尸（28）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寇仇（29），税（30）之如豺虎。监司（31）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观政于亭传（32），责成于期月（33），言善不称德，论功不据实，虚诞（34）者获誉，拘检者离毁（35）。州宰不覆（36），竞共辟召（37）。或考奏捕治（38），而亡不受罪（39），会赦行赂（40），复见洗涤（41）。朱紫（42）同色，清浊（43）不分。故使奸猾枉滥（44），轻忽去就（45），拜除（46）如流，缺动（47）百数。特选横调（48），纷纷不绝，送迎烦费（49），损政伤民。和气未洽（50），灾眚不消，咎皆在此。臣愚以为乡部亲民（51）之吏，皆用儒生清白（52），任（53）从政者，宽其负算（54），增其秩禄（55），吏职满岁（56），宰府州郡（57），乃得辟举（58）。如此，威福（59）之路塞，虚伪之端（60）绝，送迎之役（61）损，赋敛（62）之源息，循理（63）之吏得成其化，率土（64）之民各宁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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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73 【注释】（1）柔远和迩：柔远，安抚远人或远方邦国。迩，近。（2）宁民：安民，使人民安定。（3）必存考黜：存，立、设置。考黜，考绩以定黜陟。（4）受命：受天之命。（5）复古：恢复旧的制度、习俗等。（6）康乂：安治。（7）玄靖宽柔：玄靖，亦作“玄静”，谓清静无为的思想境界。宽柔，宽缓和柔。（8）克慎官人：克，能够。官人，选取人才给以适当官职。（9）降：表示从过去某时直到现在的一段时期。（10）仄陋：卑微。盖指宣帝幼年遭巫蛊之祸，曾下狱，家人亦蒙难，后为祖母史家收养，长期长于民间，故云。（11）综覈名实：亦作“综核名实”。对事物进行综合考核以察其名称和实际是否符合。一般用于吏治。（12）病：弊，不利。（13）安业：安于本业。（14）治理：指理政的成绩。（15）玺书：秦以后专指皇帝的诏书。（16）增秩：增俸，升官。（17）来仪：谓凤凰来舞而有容仪，古人以为瑞应。李贤注：“宣帝时凤皇五至，因以纪年。”语出《书·益稷》：“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孔颖达疏：“箫韶之乐作之九成，以致凤皇来而有容仪也。”（18）中兴：中途振兴，转衰为盛。（19）俗浸彫敝：浸，副词，逐渐。彫敝，奢靡败坏。（20）巧伪滋萌：巧，虚伪、欺诈。滋萌，滋生萌发。（21）典城百里：典城，亦作“典成”，主掌诉讼案件。百里，古时一县所辖之地，因以为县的代称，此借指县令。（22）一切：权宜，临时。（23）不辜：指无罪之人。（24）聚敛整辩：聚敛，搜刮财货。整辩，《后汉书》原文作“整辨”。整辨，一本作“整办”，指整治、办理。（25）劣弱：衰弱，懦弱。（26）髡钳之戮：髡钳，古代刑罚，谓剃去头发，用铁圈束颈。戮，惩罚。（27）睚眦：嗔目怒视，瞪眼看人。借指微小的怨恨。（28）覆尸：尸体倒地。多指被杀或被杀者。（29）寇雠：仇敌，敌人。（30）税：征收或交纳赋税。（31）监司：负有监察之责的官吏。汉以后的司隶校尉和督察州县的刺史、转动使、按察使、布政使等通称为监司。（32）观政于亭传：观政，察知政情。亭传，古代供旅客和传递公文的人途中歇宿的处所。（33）责成于期月：责成，指令专人或机构负责完成任务。期月，一整年。李贤注：“期，匝也。谓一岁。”（34）虚诞：荒诞无稽。（35）拘检者离毁：拘检，检束、拘束。离，遭受、遭遇。后多作“罹”。毁，毁谤、诋毁。（36）州宰不覆：州宰，指州刺史。覆，审察、查核。（37）辟召：征召。（38）考奏捕治：考，按问、刑讯。奏，臣子对帝王进言陈事。捕治，逮捕治罪。（39）亡不受罪：亡，逃跑、出逃。受罪，承受罪责。（40）会赦行赂：会，副词，恰巧、适逢。赦，宽免罪过。行赂，犹行贿。（41）洗涤：除去（罪过、积习、耻辱等）。（42）朱紫：红色与紫色。比喻正与邪、是与非、善与恶。（43）清浊：本指清水与浊水，比喻人事的优劣、善恶、高下等。（44）枉滥：枉法恣肆。（45）轻忽去就：轻忽，轻率随便。去就，离去或接近、担任官职或不担任官职。（46）拜除：拜授官职。（47）动：往往，常常。（48）特选横调：特选，指对官吏的特别选拔。调，李贤注：“调，征也。”。（49）烦费：大量耗费。（50）洽：周遍，广博。（51）亲民：亲自治理民众。（52）清白：旧称未做过所谓卑贱职业。这样的人及其后代始得从政或应试当官。（53）任：李贤注：“任，堪也。”（54）负算：负欠的口钱（一种人口税）。后泛指负欠的租税。李贤注：“负，欠也。算，口钱也。”（55）秩禄：俸禄。（56）满岁：任职期满。（57）宰府州郡：宰府，宰相办公之所。州郡，本为州和郡的合称，亦泛指地方上，亦指州郡的长官。（58）辟举：征召荐举。（59）威福：语出《书·洪范》：“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孔颖达疏：“惟君作福得专赏人也，惟君作威得专罚人也。”原指执政者的赏罚之权，后多谓当权者妄自尊大，恃势弄权。（60）端：方面，种类。（61）役：事。（62）赋敛：征收赋税。（63）循理：依照道理或遵循规律。（64）率土：“率土之滨”之省。谓境域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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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75 【译文】由此左雄官拜尚书令。他上书陈述政事说；“臣听说安抚远方和睦近处，再没有比使人民安定更重大的了。使人民安定的关键，没有比任用贤人更重要的了。任用贤者的办法，是一定要设立考核与罢免的制度。大汉受天命建立王朝，虽说未能恢复古代的制度，但是到了文帝、景帝时期，天下安宁康乐，实在是由于实行清净无为、宽缓和柔的政策，能慎重地选贤授官的缘故啊！后来到宣帝时，他生长于卑微的环境，因此能够综合地考察事物的名实是否相符，知道时弊的所在，认为官吏如果经常调换，百姓就不会安于本业；官吏长期忠于职事，人民就会服从教化。对那些卓有政绩的官员，就下诏书给予勉励，给他们增加秩俸、赏赐钱财。因此官吏各称其职，人民安居乐业。汉朝优秀的官吏，以宣帝时期为最多，所以出现了凤凰来舞的祥瑞，建立了振兴汉室的功业。汉初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社会风气逐渐奢靡败坏，奸巧伪诈的现象慢慢萌生。在下者掩饰他的欺诈行径，在上者放任自己的残暴行为。典城、县令等地方官员调动频繁，人人都心怀权宜之计，谁也不做长久的打算。（他们）认为杀害无辜的人是威风，以搜刮聚敛财富为贤能，把修正自己安抚人民看成是懦弱，把奉守法令循理办事当做是无能。遭受髡钳的刑罚，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怨恨；遭受杀身之祸，仅是产生在喜怒之间。看待百姓如同贼寇和仇敌，向他们征收赋税却像豺虎。掌管监察的官吏看到非法行为也不检举，听到罪恶之事也不加详察。考察政情却只居于亭传（而不实地考察），责令下属要在一年之内就要完成上级的任务。对人的称赞与他的德行不相称，对功劳的评定与事实不相符；弄虚作假的人获得赞誉，谨守规矩的人遭到毁谤。（对这些人）刺史不进行审查，就竞相征召任用。有的人要被审查参奏、逮捕查办，却因逃跑而没有受到惩罚，逢到大赦或通过行贿，其罪名又被清除掉了。正邪不辨，清浊不分，所以使得奸猾之人枉法放肆，随便地离任或就职，拜官授职像流水一样频繁。官府的缺员往往有百余数，特殊的选拔和横征暴敛纷繁不息；（官吏的）送往迎来耗废巨大，损害政事伤害百姓。和谐的气氛没能周遍天下，灾殃祸患未能消除止息，过失全都在这个方面。臣认为乡里直接管理民众的官员，都应该任用清白的儒生为处理政事的人，宽免他们所欠的租税，增加他们的俸禄。官员任职期满，宰府州郡才能征召荐举他们。这样一来，当权者作威作福的道路就会被阻塞，弄虚作假的萌芽也就会杜绝，送来迎往的事会减少，横征暴敛的源头也会止息。依理办事的官吏，于是得以完成他们的教化，天下的人民，也能够各安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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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77 【原文】帝感其言，申下有司，考其真伪。雄之所言，皆明达治体（1），而宦竖（2）擅权，终不能用。雄复谏曰：“臣闻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恶谗谀，然而历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谗谀蒙幸（4）者，盖听忠难，从谀易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恶；贵宠，人情之所甚欲。是以世俗为忠者少，而习（5）谀者多。故令人主数闻其美，稀（6）知其过，迷而不悟，至于危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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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79 【注释】（1）明达治体：明达，对事理有明确透彻的认识、通达。治体，治国的纲领、要旨。（2）宦竖：对宦官的贱称。（3）幸：亲幸，宠爱。（4）习：习惯，习惯于。（5）稀：少，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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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81 【译文】顺帝有感于左雄的进言，将它下发给有关部门，考核其内容的真假。左雄上奏的话，都是明晓通达治国要领之言，但由于当时宦官专权，最终没有被采用。左雄又进谏说：“臣听说君主没有不喜好忠正而厌恶谗谀的。然而历代的祸患，没有不是忠正者获罪、谗谀者受宠的。大凡听从忠言难，顺从谄谀之言容易。刑罚罪责是人情所极其厌恶的，尊贵宠信是人情所极其向往的。因此世上奉行忠正的人少而习惯谄谀的人多，所以让人主常常听到自己美好的方面，却很少知道自身的过失，执迷不悟，直至危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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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683 【原文】周举（1），字宣光，汝南（2）人也。为尚书。时三辅（3）大旱，五谷灾伤（4），天子亲自策问（5），举对曰：“夫阴阳闭隔（6），则二气否塞（7）。二气否塞，则人物不昌（8）。人物不昌，则风雨不时（9）。风雨不时，则水旱成灾。陛下处唐虞之位，未行尧舜之政，变文帝世祖之法，而循亡秦奢侈之欲，内积怨女（10），外有旷夫（11）。今皇嗣（12）不兴，东宫（13）未立，伤和逆理，断绝人伦之所致也。非但陛下行此而已，竖宦（14）之人，亦复虚以形势，威侮良家（15），取女闭之（16），至有白首殁（17）无配偶，逆于天心。昔武王入殷，出倾宫之女（18）；成汤遭灾，以六事克己（19）。自枯旱以来，弥历年岁（20），未闻陛下改过之效，徒劳至尊，暴露风尘（21），诚无益也。又下州郡祈神致请（22）。昔齐有大旱，景公欲祀河伯（23），晏子（24）谏曰：‘夫河伯，以水为城国，鱼鳖（25）为人民。水尽鱼枯，岂不欲雨？自是（26）不能致也。’陛下所行，但务其华，不寻其实，犹缘木希（希作求）鱼（27），却行求前（28）也。诚宜推信革政（29），崇道变惑（30），出后宫不御（31）之女，理天下冤枉之狱，除大官重膳（32）之费。臣才薄智浅，不足以对，惟陛下留神裁察（33）。”以举为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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