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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决壅:消除壅蔽。(2)博听:广泛地听取意见。(3)隶竖牧圉:指奴役、童仆、放牧、养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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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做君主的关键,在于能够去除蒙蔽;去除蒙蔽的关键,在于能够让下属进谏;让下属进谏的方法,在于广泛地听取各种意见;广泛地听取意见就是要能够做到无视下属的高低贵贱,即使是奴役、童仆、放牧、养马的人,也要能够让他们的意见传达进来。这样一来则所看见的、听见的就会非常广泛,所见所闻非常广博了,即使有臣子意图蒙蔽,也蒙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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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人主之好恶,不可见于外也。所好恶见于外,则臣妾乘其所好恶以行壅制焉。故曰:“人君无见其意,将为下饵。”昔晋公(1)好色,骊女(2)乘色以壅之;吴王(3)好广地,太宰陈伐以壅之;桓公(4)好味,易牙(5)烝首子以壅之;及薛公进美珥以劝立后;龙阳临钓鱼行微巧之诈。以壅制其主,沉寞无端,甚可畏矣。古今亡国多矣,皆由壅蔽于帷幄(6)之内,沉溺于谄谀之言也。而秦二世(7)独甚,赵高见二世好淫游之乐,遗于政,因曰:“帝王贵有天下者,贵得纵欲恣意,尊严若神,固可得闻,而不可得睹。”高遂专权欺内,二世见杀望夷,临死,乃知见之祸(见之祸恐有误字),悔复无及,岂不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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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晋公:指晋献公(?—前651年),姬姓,晋氏,名诡诸。春秋时代的晋国君主。在位二十六年。(2)骊女:指骊姬,山西人,本是骊戎首领的女儿,生年不详,死于公元前650年。公元前672年,被晋献公虏入晋国成为献公的妃子,她使计离间了献公与申生、重耳、夷吾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并设计杀死了太子申生,制造了“骊姬倾晋”“骊姬乱晋”。(3)吴王:指阖闾(?—前496年),又作阖庐。姬姓,吴氏,名光,又称“公子光”,吴王夷末之子。春秋时吴国第二十四任君主。(4)桓公:生年不详,死于公元前643年,名小白,春秋时期齐国的国君,“春秋五霸”之首。(5)易牙:春秋时代的一位著名厨师,是齐桓公宠幸的近臣,用为雍人。雍,古文作饔,是早餐的意思。易牙作为雍人,就是专管料理齐桓公饮食的厨师。(6)帷幄:指代帝王。因天子居处必设帷幄,故称。(7)秦二世:即胡亥(公元前230年—公元前207年),嬴姓,名胡亥,公元前210年至公元前207年在位,也称二世皇帝。是秦始皇第十八子,在赵高与李斯的帮助下,杀死兄弟姐妹二十余人,登上帝位。(8)赵高:生年不详,死于公元前207年,秦朝二世皇帝时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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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做君主的,自己的喜好和厌恶,不能表现于外。如果自己的喜好和厌恶让外人所知晓,那么,他的臣子和妻妾就会利用其喜好和厌恶来达到蒙蔽视听的目的。所以说:君主看不到臣子的意图,自己的好恶就会被他们当成诱饵。过去晋献公喜欢美色,骊姬就用自己的美色蒙蔽晋献公的视听;吴王阖庐喜欢扩大领地,太宰就用陈兵攻伐来蒙蔽他的视听;齐桓公喜欢美味,易牙就把自己的孩子蒸熟来满足他,达到蒙蔽他的目的。还有薛公进献美丽的玉珥来劝说册封太后,龙阳乘齐桓公钓鱼的时候巧妙地实施奸诈之计来达到蒙蔽其君主的目的,所用的种种手段隐伏、平静、不露端倪,真的是太可怕了。古往今来亡国的人很多,都是因为做君主的被臣子蒙蔽在宫廷之内,沉湎于臣子谄媚阿谀的言语之中。最严重的莫过于秦二世,赵高见秦二世喜欢荒淫游乐,不过问政事,于是进言说:做帝王的高贵而拥有天下,贵在能够放纵欲望恣意妄为,像神明一样有尊严;百姓和大臣只能听说,而不能亲眼看见。这样,赵高就专揽大权,欺上罔下。二世直到在望夷宫被逼自杀,临死之时才明白自己被赵高蒙蔽造成亡国杀身之祸,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啊。这难道还不值得人哀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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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 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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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赞象是古代的一种记述功勋和美德的文体。这一段主要指出,写作赞象应该经过考察后,确实有功绩,才能够写入史册,如果言行、事迹不值得记录,而弄虚作假,则为人所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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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夫赞象之所作,所以昭述勋德(2),思咏(3)政惠,此盖诗颂之末流矣。宜由上而兴,非专下而作也。世考之,导实(导实疑有误字)有勋绩(4),惠利(5)加于百姓,遗爱(6)留于民庶,宜请于国,当录于史官,载于竹帛(7),上章君将之德,下宣臣吏之忠。若言不足纪,事不足述,虚而为盈,亡而为有,此圣人之所疾,庶几(8)(庶几疑有误字)之所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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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赞象:古代的一种文体。(2)昭述勋德:记述功勋与德行。(3)思咏:思慕咏叹。(4)勋绩:亦作“勋迹”,功勋,功绩。(5)惠利:谓恩惠及人使之得利。(6)遗爱:指留于后世而被人追怀的德行、恩惠、贡献等。(7)竹帛:竹简和白绢。古代初无纸,用竹帛书写文字。引申指书籍、史乘。(8)庶几:指贤者或可以成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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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之所以要写作赞象,目的在于记述功勋和美德,追思和咏叹政治的惠美。这大概是《诗经·颂篇》的末流了。最好应该由君上兴起,而不是由下臣专门来制作。经过世人的考察之后,确实有功勋和成绩的,让百姓得到恩惠和好处;即使死后还能留下恩德于百姓、德行为百姓所追怀的,就应该向国君请示,由史官来记录,登载在竹帛上面,对上可以彰显君主、将帅的美德,对下可以宣扬大臣、官吏的忠心。假如其言行不足以记录,事迹不值得叙述,把虚假的说成真实的,把没有说成有,这就是圣人所憎恶、贤者为之羞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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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 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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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铭诔,是记录死者经历和功德的文章。这一段,作者对当时的流俗进行了强烈的谴责。指出依靠行贿送礼而得到官位的小人,其门生部下,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对其进行歌功颂德,是十分无耻的行为,这样会使得善恶不能彰显,败坏世风,影响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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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夫渝(2)世富贵,乘时(3)要世,爵以赂至,官以贿成,视常侍(4)黄门(5)宾客,假其气势,以致公卿(6)牧守(7),所在宰莅,无清惠之政,而有饕餮(8)之害,为臣无忠诚之行,而有奸欺之罪,背正向邪,附下内上,此乃绳墨(9)之所加,流放之所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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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铭诔:诔,音磊。铭和诔,泛指记述死者经历和功德的文章。(2)渝:引申为违背。(3)乘时:乘机;趁势。(4)常侍:官名。皇帝的侍从近臣。秦汉有中常侍,魏晋以来有散骑常侍,隋唐内侍省有内常侍,均简称常侍。(5)黄门:官署名。(6)公卿:三公九卿的简称。(7)牧守:州郡的长官。州官称牧,郡官称守。(8)饕餮:音涛贴,贴,四声。比喻贪婪;贪残。(9)绳墨:喻法度、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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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有的人以财富和权力改变世风,乘机趁势要挟世人,通过贿赂来得到官职和爵位。看看常侍、黄门这些皇帝近臣的嘉宾贵客,倚仗他们的权势,以致让公卿、牧守在官位上,不能清正廉明地执政,却有贪污腐败的祸害;做臣子的没有忠诚的行为,却犯下奸诈欺君的罪行。背弃正义而趋向邪恶,拉拢下级依附权臣,这些都是应该受到刑法的惩罚和流放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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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而门生(1)故吏(2),合集财货,刊石纪功,称述勋德,高邈伊周(3),下陵管宴(4),远追豹产(5),近逾黄邵(6)。势重者称美,财富者文丽,后人相踵,称以为义,外若赞善,内为己发,上下相效,竞以为荣,其流之弊,乃至于此。欺曜当时,疑误后世,罪莫大焉。且夫赏生以爵禄,荣死以诔谥,是人主权柄,而汉世不禁,使私称与王命争流,臣子与君上俱用,善恶无章,得失无效,岂不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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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门生:汉人称亲受业者为弟子,相传受业者为门生。后世门生与弟子无别,甚至依附名势者,也自称门生。(2)故吏:原来的属吏。(3)伊周:商伊尹和西周周公旦。(4)管晏:管仲和晏婴。(5)豹产:指西门豹和子产。《史记·滑稽列传》:“子产治郑,民不能欺……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后即以“豹产”借指贤能的大臣。(6)黄邵:指黄霸和邵信臣。黄霸(公元前130年—公元前51年)是西汉时有名大臣。邵信臣,字翁卿,民诵为召父,九江寿春人。东汉著名大臣。曾历任零陵、南阳太守。在南阳任职期间,曾利用水泉兴修水利工程,组织民众开沟筑坝数十处。他与杜诗一前一后,在南阳都有惠政。时人称之为“邵父杜母”,以表达对他们的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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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可是这些人的门生和老部下,却聚集钱财和货物,刊刻石碑以记载其功劳,称赞和陈述他们的功勋和美德;往上比要超过伊尹和周公、往下要胜过管仲和晏婴;向远古要追踪豹产,往近代要超越黄霸、邵信臣。位高权重的称赞他们的美德,财产富有的说其文采华丽。后世的人跟着学习,以为这是义。对外好像是称赞别人的善行,对内实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上上下下的官员竞相效仿,纷纷以此为荣,这种流俗产生的弊端,竟到了如此地步,不仅欺瞒当时,恐怕还会误导后世,真的是有莫大的罪过啊!况且,在世的时候得到爵位俸禄的赏赐,去世之后得到诔文谥号的光荣,这是君主才能行使的权力。而到汉朝的时候因为不加以禁止,使得私家的的称誉和君王的命令并流于世。臣子和君王都这样做,善恶没有表明的章法,得失没有了评价的标准,这难道不是误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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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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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序作,也是古代的一种文体。作者痛斥当时写作序作的文人,只是追求文辞的华美,而不能阐弘大道,述明圣教。古人讲,文以载道,文章,是道统所寄。因此,写作文章,重在能够阐发圣贤大道的义理,而不是文辞的华美。如果只是一味追求文辞的华美,不能阐发圣贤大道,这样的文章,于世无益,是圣贤之人所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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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夫著作书论(2)者,乃欲阐弘(3)大道,述明圣教,推演事义,尽极情类,记是贬非,以为法式。当时可行,后世可修。且古者富贵而名贱(贱疑姓),废灭不可胜记,唯篇(篇疑笃)论俶傥之人,为不朽耳。夫奋名于百代之前,而流誉于千载之后,以其览之者益,闻之者有觉故也,岂徒转相放效,名作书论。浮辞谈说而无损益哉,而世俗之人,不解作体,而务泛溢之言,不存有益之义,非也。故作者不尚其辞丽,而贵其存道也。不好其巧慧,而恶其伤义也。故夫小辩破道,狂简(4)之徒,斐然(5)成文,皆圣人之所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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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序作:古代的一种文体。(2)书论:古代文体名,书与论。(3)阐弘:阐扬光大。(4)狂简:志向高远而处事疏阔。《论语·公冶长》:“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5)斐然:有文采和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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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撰述书论的目的,在于阐扬光大圣贤大道,叙述、说明圣贤教化的道理,推演事情背后的义理,尽力抒发情感,记述真理,针砭错误,以此作为标准和法度,不仅可以在当时施行,也可以让后世的人修习。自古以来富贵之人其名字早已经消亡的,不能逐一记述。唯独只有留下著作于后世的潇洒风流之士,才能够不朽。他们的声名振起于百代之前,而声誉却流传到千年之后,是由于其文章让看到的人能够受益,听到的人能够觉悟的原因啊!怎么能够把那些凭空转相仿效、充满浮夸的言辞和议论、于世无益无损的文章称作书论呢?可是,世俗的人,不懂得什么叫做序作的本质,只是追求空泛溢美的言语,而没有有益于人的义理,这是错误的。因此,写作的人不应崇尚言辞的华丽,贵在能够阐述道义而已,不应称道其聪明巧饰,而应厌恶其损害道义。所以说,巧言有伤道义,志大才疏而高谈阔论,这都是圣人所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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