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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富国有八政:一曰俭以足用,二曰时以生利,三曰贵农贱商,四曰常民之业,五曰出入有度,六曰以货均财,七曰抑谈说之士,八曰塞朋党(1)之门。夫俭则能广,时则农修,贵农则谷重,贱商则货轻,有常则民一(2),有度则不散,货布则并兼(3)塞,抑谈说之士则百姓不淫(4),塞朋党之门,则天下归本。知此八者,国虽小必王,不知此八者,国虽大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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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朋党:因利结成的党羽。(2)一:专心。(3)并兼:兼并。(4)淫:沉迷、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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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富国的政策有八项:一是生活节俭只求满足基本用度,二是根据时节安排农事,三是重农抑商,四是使百姓有稳定职业,五是收支有度,六是以货币调节财富,七是抑制好空谈的人,八是堵塞交结朋党之门。节俭就会扩充积蓄,按照时节劳作就会农业保收,重视农业粮食就会增加,抑制商人就会使货物价格平抑,有固定职业百姓就会专一不二,开支有度就会使财富不散,财富平均就会抑制兼并发生,摒弃空谈的人就会使百姓不迷惑混乱,堵塞朋党之门则天下就会归顺君主。懂得这八者,国家虽小,必定能称王。不懂这八者,国家虽大,最后必定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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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凡上之所以能制其下者,以有利权也。贫者能富之之谓利,有罪者能罚之之谓权。今为国不明其威禁(1),使刑赏利禄,一出于己,则国贫而家富,离上而趣下矣。夫处至贵之上,有一国之富,不可以不明其威刑(2)而纳公实之言,此国之所以治乱也。至贵者人夺之,至富者人取之,是以明君不敢恃其尊,以道(3)为尊;不敢恃其强,以法为强。亲道不亲人,故天下皆亲也;爱义不爱近(4)。故万里为近也。天下同道,万里一心,是故以人治人,以国治国,以天下治天下,圣王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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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威禁:法令,禁令。(2)威刑:刑罚。(3)道:道义。(4)近:亲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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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凡是在上位者能制约下面的人,是因为有利益和权力啊。能使贫穷的人富起来叫做“利”,能使有罪之人得到惩罚叫做“权”。如果治理国家不彰明禁令,使赏罚利禄都由自己决定,国家就会贫穷,私人就会富有,百姓就会舍弃君主、依附私人。处在君主至尊的位置上,拥有一国的财富,不能不严明刑罚,采纳公正的言论。这是国家之所以有治有乱的原因啊。至尊的地位,人们都想争夺;至多的财富,人们都想取得。所以明君不敢倚仗自己的尊贵,而是以道为尊;不敢凭借自己的强大,而是以公正的法律为强。亲近道义,不亲近私人,所以天下人都爱戴他;喜爱仁义,不宠爱亲近的人,所以即使百姓在万里之遥都像在他身边一样。天下同道,万里一心,所以能够用人来治理人,以国家来治理国家,以天下来治理天下,这是圣王的治国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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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凡有国者,患在壅塞(1),故不可以不公;患在虚巧(2),故不可以不实;患在诈伪(3),故不可以不信。三者明则国安,三者不明则国危。苟(4)功之所在,虽疏远(5)必赏,苟罪之所在,虽亲近必罚。辨智(6)无所横其辞,左右(7)无所开其说,君子卿大夫其敬惧如布衣之虑,故百姓蹈法(8)而无徼幸之心。君制而臣从,令行而禁止,壅塞之路闭,而人主安太山(9)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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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壅塞:阻塞。(2)虚巧:弄机使巧。(3)诈伪:欺诈。(4)苟:如果。(5)疏远:不亲近的人和边远地方的人。(6)辨智:明辨事理,有才智。(7)左右:左右大臣侍者。(8)蹈法:践行法律。(9)安太山:安若泰山。太山,今名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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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凡是治理国家的人,担心人才上升、下情上达之路阻塞,所以不能不公正;担心弄虚作假,所以不能不诚实;担心虚伪欺诈,就不能不守信。这三者如果得以彰明,国家就安定了。这三者如果昏暗不明,国家就危险了。如果是有功劳,即使对于疏远的人,必定要赏赐;如果是犯了罪,就是对于亲近的人,也必定要惩罚。即使巧舌如簧的人,也不能找到托辞说情;即使左右亲近的人,也不能为其开脱罪责。君主和公卿大夫像老百姓一样敬畏法律,这样百姓就会遵守法律而不心存侥幸了。君主制定法律而臣下听从,有令必行,有禁必止,阻塞人才上升、下情上达的障碍打开,君主就会安如泰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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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夫礼者,所以正君子也;法者,所以治小人也。治在于君子,功在于小人。故为国而不以礼,则君子不让;制民而不以法。则小人不惧。君子不让,则治不立;小人不惧,则功不成。是以圣人之法,使贵贱不同礼,贤愚不同法,毁法者诛,有罪者罚。爵位以其才行,不计本末;刑赏以其功过,不计轻重。言必出于公实,行必落于法理。是以百姓乐义,不敢为非也。太上(1),使民知道(2);其次,使民知心;其下,使民不得为非。使民知道者,德也;使民知心者,义也;使民不得为非者,威禁也。威禁者,赏必行,刑必断之谓也。此三道者,治天下之具也。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强而强,在人主所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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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太上:最上,最高。(2)知道:懂得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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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礼义是用来匡正君子的,法律是用来治理百姓的。治理好坏在于君子,成效如何在于百姓。所以治理国家不依靠礼法,君子就不会谦让;治理百姓不依靠法律,百姓就没有敬畏。君子不谦让,治理就不会有效;百姓不敬畏,治国就无法成功。所以圣人治理天下的方法,是使尊贵的人和卑贱的人遵行不同的礼制,使贤良的人和愚笨的人适用不同的法律;犯法的必定责罚,有罪的必定惩罚。爵位按品行才能评定,不计出身贵贱;刑赏以功过制定,不论职位轻重。说话必定合乎公平信实,行为必定合乎礼法事理。所以百姓就乐于遵行道义,不敢违犯法律。最上之策,是使百姓懂得道义,其次是让百姓懂得仁心,最下的是让百姓不做坏事。使百姓懂得道义,靠的是尊崇道德;使百姓懂得仁心,靠的是提倡仁义;使百姓不做坏事,靠的是威严禁令。所谓威严禁令,就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这三种道理,是治理天下的手段。(奉持这三者)想称王就能称王,想称霸就能称霸,想强盛就能强盛,这就要看君主的志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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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 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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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节录内容讲的是国家要有定制,任何人不得随意逾越。定制之下,士农工商官,各得其所,国家就会兴旺。若是定制被逾越,则大义不彰,人各怀私,崇尚财利,贿赂公行,于是法律的作用就大大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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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夫服物(1)不称(2),则贵贱无等,于是富者逾侈(3),贫者不及。小人(4)乘君子之器,贾竖(5)袭卿士之服,被(6)文绣(7),佩银黄(8),重门(9)而玉食其中,左右叱咄(10),颐指(11)而使。是故有财者光荣,无财者卑辱,上接卿相,下雄(12)齐民(13),珍宝旁流,而刑放于贿,下而法侵,能无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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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服物:衣服器物。(2)称:相称。(3)逾侈:过度奢华。(4)小人:平民百姓。(5)贾竖:商人。(6)被:古同“披”,覆盖。(7)文绣:刺綉华美的丝织品或衣服。(8)银黄:白银和黄金。(9)重门:指重重庭院。(10)叱咄:音赤多,呵斥。(11)颐指:用下巴示意以指挥人。(12)雄:霸道。(13)齐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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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如果衣服器物与身份不相称,贵贱就没有区别了。于是富人过度奢华,而穷人却得不到应有的温饱。百姓使用官员才应使用的器物,商人穿着公卿才应穿的衣服,身穿锦服丽袍,佩戴着金银环佩,住着深宅大院,吃着珍馐佳肴,呵斥左右佣人,颐指气使。所以有钱的人荣耀,没钱的人卑贱。富人在上结交卿相,在下欺凌百姓。珍宝财富都流失到富人手中,刑法因为贿赂成为摆设。法律的公平被破坏了,国家能不灭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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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 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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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世治,即世世代代地统治。本篇节录内容针对当时禁止选拔人才的官员接见外人,指出交往是人们的正常需求,禁止交往未必能起到禁绝私人请托现象,最重要的是赏罚要公正,则就没有人敢于背离规章制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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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天地之道贵(1)大,圣人之道贵宽(2)。无分寸(3)之曲。至直也,以是绳(4)之,则工不足于材矣。无纤分(5)之短,至善也,以是规之,则人主不足于人矣。故凡用人者,不求备于一人。桓公之于宁戚也,知之矣。夫有近会者无远期。今之为法曰:“选举之官,不得见人,”曰以绝奸私(6)也。夫处深宫之中,而选天下之人,以为明,奚(7)从而知之。夫交接(8),人之道,不可绝也。故圣人求所以治交,而不求绝交,人莫问不交,以人禁人,是以私禁私也。先王之用人不然(9),不论贵贱,不禁交游(10),以德底爵,以能底官,以功底禄,具赏罚以待其归,虽使之(之疑交)游,谁敢离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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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贵:崇尚。(2)宽:宽恕。(3)分寸:丝毫。(4)绳:动词,衡量。(5)纤分:毫分。(6)奸私:奸诈营私。(7)奚:文言疑问代词,相当于“胡”“何”。(8)交接:指交际往来。(9)不然:不这样。(10)交游:交际,结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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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天地之道贵在广大,圣人之道贵在宽容。没有丝毫弯曲,是最笔直的了,用这个标准为准绳,工匠就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了。没有一丝缺点,可以说是至善,依照这个标准,君主就找不到合适的人才了。凡是用人,不求各种才能一人兼备。齐桓公对于宁戚的任用,可以算是明白这一道理了。眼前遇到贤才就不必去远方寻求。今天的法律说,担任选举人才的官员,不得跟当事人接触,说是为了杜绝舞弊。身处深宫之中,而从全天下之人中选取被认为贤明的人,这又是从何而知的呢?交际往来是人的正常需要,不可断绝。所以圣人研求完善交往的方法,而不是断绝交往。没有考察询问过的人就不能交往,这样人为地禁止与人交往,就像以私心来禁止私心一样。先王用人则不然,不论贵贱,都不禁止往来结交,(而是)按品德赏赐爵位,按能力授予官职,按功劳发放俸禄。完备赏罚之法等待人才的归附,即使让人们互相交游,谁又敢偏离正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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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 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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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讲的是法律的施行问题。袁准认为,“法者,所以正之事者也”,即法律是用来规范事物间关系的。制定法律要“求之于心,虑先定而后书之于策”,不要轻易改动。法律也象征着君主的权威,“法正而不行,是无君也”。并认为赦免之法“明主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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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礼法明则民无私虑(1),事业专则民无邪伪(2),百官具(3)则民不要功(4)。故有国者,为法欲其正也,事业欲其久也,百官欲其常(5)也。天下之事,以(6)次为(7)爵禄,以次(8)进士(9),君子以精德显。夫德有次则行修,官有次则人静,事有次则民安。农夫思其疆畔(10),百工思其规矩(11),士君子思其德行,群臣百官思其分职(12),上之人思其一道(13),侵官无所由,离业无所至。夫然,故天下之道正而民一(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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