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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官阶制度引论 第十章 运作考虑与身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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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技术上说，职位分等和品位分等，只是两种各有优劣的人力资源管理手段。此前的各章主要从技术层面，解析中国官阶的各个侧面；然而随即我们就看到，几乎每一个技术问题，同时也是政治问题，甚至社会问题。中国专制官僚体制是一个庞大复杂的等级金字塔，等级秩序就是它的基本生命形态。它涉及了不同身份的人的权势、地位，对每一居身其中者，都是利害攸关的。各种政治设置、政治势力、政治活动，都是在一个等级框架中被安排的。这个等级框架，也塑造了社会的形态与面貌。为此，由本章而后，本书将把官阶讨论的焦点，转移到政治与社会层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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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有必要确立一些最基本的认识，以用作上述研讨的理论基石。在这时候，至少应把如下三者纳入视野：规划官阶的目的，等级组织的特性，官僚群体的特性。针对这三点，本章将提供“运作考虑—身份考虑”、“功能组织—身份组织”和“服务取向—自利取向”三组概念。有这三组概念做基础，以下各章的具体分析，就获得了系统化的理论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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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而我们认为，中国官僚等级制也是一种社会制度，至少是塑造社会形态的主要因素之一。为此本节揭举这一论题：“品级、等级与阶级的高度一致性”。它凸显这样一点：传统中国是一个行政化的社会，官阶制不仅是一种行政制度，还拥有塑造社会分层、引导社会流动、影响阶级分化的巨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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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官僚及官僚亲属的等级待遇，是一个很好的观照点。前者可供观察官僚群体身份性的变化；后者可以显示，王朝是把官僚视为一个社会等级而规划其身份的，而官僚则以家族为单位对王朝做整体投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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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是中国最古老的一种位阶，出现于贵族政治时代，是一种身份化、贵族化的位阶。进入官僚政治时代后，“爵”仍被继承下来了，并被使用了两千年之久。那么这种贵族等级与官僚等级是什么关系，就成了中国官阶史的重要线索之一。在此本章提供“爵本位”与“官本位”两个概念，并做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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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运作考虑与身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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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学者艾森斯塔得，曾指出若干传统国家存在“双重衔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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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拜占庭和中国，各自都有双重的衔号制度。一种衔号确认其拥有者具有从属于某一特定阶级的一般标志，例如，罗马的元老阶层和骑士阶层，拜占庭的诸如“克拉利希米”一类衔号，以及中国官员的品阶。另一类衔号则确认其拥有者的职能和官位，例如一个部门或一个军事单位的长官地位，或一个行省的长官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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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华帝国，这种制度的盛行似乎是从汉代开始的。但晚唐之后则肯定就是如此。显贵与贵族的衔号，逐渐更多地只限于皇族了，其拥有者逐渐被取消了实际的政治权力。尽管中国的品级制度远比拜占庭的制度更具持久性和系统性，然而它也具有对一般品阶和职能性官位称号加以区分和对衔号的世袭性转让加以某些限制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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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绝对专制时期的法国（以及其他欧洲国家，例如西班牙），由统治者来分配衔号的政策十分鲜明。这表现于王室的如下企图之中：创置新的衔号与官位，对世袭性称号和职能性官位加以区分，通过卖官一类方法输入‘新鲜血液’，限制或预防新设地位的世袭性转让的可能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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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双重衔号”之说，其中一类用作“某一特定阶级的一般标志”，另一类用来“确认其拥有者的职能”。在本书的“品位—职位”的视角中，“确定拥有者的职能”的衔号，首先是职位的名称及职位的等级；而用作“某一特定阶级的一般标志”的衔号，因其是人的等级，所以在“品位”的范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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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中国官阶制的了解，当然比艾森斯塔得所见更为复杂。这里不止有“双重衔号”，甚至还有多重衔号，多种位阶并存互补，形成了“复式结构”。但无论如何，“双重衔号”之说提示人们，在等级安排上有“职能”和“身份”两个观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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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功能与人员身份的二元性，由此成为我们推演的出发点。这个推演，将沿三个方面展开：规划官阶的目的，等级组织的特性，官僚群体的特性。问题将被这样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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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统治者将出于什么考虑来规划官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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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国等级组织的基本特性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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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国官僚的基本行为取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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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第一个问题，这里提供“运作考虑”和“身份考虑”一组概念；针对第二个问题，这里提供“功能组织”和“身份组织”一组概念；针对第三个问题，这里提供“服务取向”和“自利取向”一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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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作考虑与身份考虑 统治者在为官职和人员分等分类时，会有各种不同考虑，由此造成不同的等级样式及运用规则。在各种各样的考虑中，我们重点讨论“运作考虑”和“身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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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作”即行政机器的正常运作。这是以“事”为本的，是一种技术考虑，即根据技术的需要，来规划科层结构与人员等级。其目的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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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确定职位之间的科层关系，即指挥、统属和协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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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标示职位的重要程度，把较重要的职位置于较高品级，通常以权力、责任及事务的大小简繁为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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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为人员的录用、薪俸、待遇、激励和奖惩提供等级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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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职与官署的不同等级，应体现其间的行政统属、协作与监管关系；不同职类的划分，应适应于事务性质和人员条件；通过级别高下，授予官吏应得报酬；通过级别升降、位阶予夺，实施激励和惩处；针对不同事项，如功绩、资历、能力和技能，设定灵活精致的等级管理办法；层级和品秩的形式，既要具有覆盖效力，又要简练整齐，以便于操作、降低管理成本，等等。官僚政治的基本结构就是集权，即通过各官署的单一首长制，最终组成金字塔式的指挥体制，并把最高决策者的意志范围扩张到最大限度。那么等级安排，就必须确保上级对下级的权威地位，中心对边缘的权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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