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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二卷顷已拜读一过,一律精美,以此定元,极其体面。与寿相(裕德——引者注)商之,决计奉让,望即日发刻为要。但弟之闽卷亦不弱,尊处既有元公(?),则五房房首可否让我?头、二场卷谨奉阅,乞一比较。[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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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张百熙拟中会元的湖南卷,是先由陆润庠商请裕德同意的。或许张百熙不便直接向裕德提出,所以请与裕德同在东两堂的陆润庠先为“试探”。陆润庠与裕德系壬寅顺天乡试主考同事,且系状元出身,学问甚佳,说话亦有分量。陆润庠既助张百熙实现湖南士子夺取会元的“大业”,也以赵启霖第五房房首“相索”,张百熙自然答应。其实,赵启霖房首为福建人林志烜,会试第三,即陆润庠欣赏的“闽卷”。[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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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日,四总裁讨论决定会元和十八魁卷,内监试王振声的记载既坐实了会元系张百熙所定,又揭示了四总裁各自所定魁卷之多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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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总裁会商各房首十八魁卷。午后,总裁前后将各房首卷封送,交监试转交各房磨勘加墨圈。计正堂五卷、大堂六卷、光堂四卷、明堂三卷,共十八卷,分开包封,令礼部供事分送,取回条。闻会元系八房阎(阎志廉)荐,大堂定。[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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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凌霄、徐一士曾将此事归结于裕德的谦让。[139]不无道理。然而,值得思考的是,取中会试会元、殿试状元,既代表着总裁的学识,更体现着科场内外的权力,又带来美好声誉,历来是总裁争夺的焦点,翁同龢、徐桐、崑冈等人均曾有过激烈争论。[140]所以,此事亦可从甲辰恩科会试总裁的“权势”格局着眼。张百熙和陆润庠系同治甲戌科同年,又同值南书房,关系极密。一个状元出身的旧学权威,一个管学大臣,加上戴鸿慈,几乎可以架空正总裁裕德。因此,裕德恐怕也不得不谦让。事实上,在决定刻卷中,三位汉人副总裁经常互动,“排除”了满人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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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润庠一札谓:“昨今得极佳二卷,意欲每本刻数篇,特呈大(张百熙)、明(戴鸿慈)公共欣赏之,且为我酌之。”另一札云:“弟处广西、四川各一本,均不惬心。尊处有蜀、桂佳卷而向隅者否?如其有之,则可移赠也。大、明公以为何如?”又一札请张百熙阅过交戴鸿慈再阅:“此卷顷始补荐前来,乞阅过再送明处一阅。”有一札更是明言不令裕德闻知:“改得极好极好,早知已刻好,即不改亦无妨。此本弟意,无庸告裕(德)也。”[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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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言之,不仅会元由张百熙所定,十八魁卷中,张百熙在让予陆润庠一卷后,仍以六卷居首。可见虽然裕德、陆润庠、戴鸿慈均有过主试策论的经验,但此次会试中权力最大的却是张百熙。这恐怕既与张百熙的声望和性格有关,更与其管学大臣的身份分不开。要知道,此时不仅科举改制,而且几个月前三科递减的方案已奉旨依议,科举、学堂此消彼长的态势已逐渐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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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张百熙在揭晓之前,还在撤换或改拨中式之人。王振声四月初六日记道:“大堂与第五房赵(赵启霖)斟酌撤河南卷一本,补中十二房河南卷一本。”初九日又记道:“今早大堂来函,十房中卷江苏位玖捌拨十五房,旋送卷来,改荐戳,改房签,仍送十房、十五房阅过,再送大堂。监试处将红号簿拨改。”[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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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这位江苏卷的作者正是大名鼎鼎的王季烈。本来,《朱卷集成》中王季烈卷的荐卷同考官竟有二人——王会釐和萧荣爵,颇不寻常。从前文同考官分房可知,王、萧二人分居十房和十五房,恰与王振声的记载吻合。值得注意的是,王会釐给王季烈的二场策题写了“长荐批”:“首策以国势定教育先后,国民三项确有着落。言日本尤详。次言中国农务之弊,约举应办二事,与西法略参异同。三、四历举外交史及日、埃事,了如指掌。五逐层驳诘,使彼族无从置喙,尤为他卷所无。合观五艺,西学精通,伟词确识,不徒以满幅见长。”不过,总裁的原批却说:“首场气势磅礴,饶有思议。次熟悉中外时事,指画周详。三多中肯语,惜得卷已迟,无额可取矣。四月初二日。”亦即王季烈二场突出,很可能系由补荐而来,卷到总裁之手已迟,故一开始因额满被摈。然而,次日总裁又批:“细阅全卷,诸作气息深厚,议论崇闳,非究心时务,洞悉中外情形,不能有此杰构。于学务一首最中窾要。所谓人皆孑孑,我独有余。他卷似此透澈者颇少,特录之以为识时者劝。四月初三日。”[143]说明张百熙在权衡之后,决定补中此卷,但很可能十房江苏佳卷已多,而十五房还可活动,故拨入萧荣爵的十五房。看来总裁阅卷取中的内幕和玄机还有不少可探究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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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改制与最后的进士 四 两科贡士取中情况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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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举国瞩目的抡才大典,会试考生数、中额、中率及其变化是重要的面向。经过上文所述的考试运行过程,癸卯、甲辰会试分别取中306名和276名贡士。那么,与科举改制前的会试相比,此二科在考生数、中额、中率方面有何新特征?各省情形有何新变化?哪些举人更易脱颖而出?均是与借闱河南、科举改制直接相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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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考生数、中额与中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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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清一代自康熙五十一年(1712)开始,会试分省取中,中额以当科各省“入场举人数目,并上三科人数、中数”为据,临时钦定,大约二十取一。[144]此后数科会试中额均在200人上下,至雍正八年(1730)暴增至407人,为清代峰值。此后大体一路走低,至乾隆末期跌至百人上下。嘉庆朝会试中额明显增加,均值为232人,道光朝则略有降低。咸、同军兴,入京会试人少,中额自然走低。同治四年(1865)举行镇压太平天国后的首次会试,中额开始回升。此后随着荡平捻军等动乱,宇内渐安,且乡试中额因地方捐输而颇有增加,新举人数量上升,故同治十年(1871)会试人数高达7148人,中额也飙升至326人。自此至1905年科举停罢的30余年间,除光绪乙未科与甲辰恩科外,每科会试中额均超过300人。[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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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表4-7可知,光绪朝十三科会试中,考生数的极小值和极大值分别来自1895年乙未科(4734人)和1898年戊戌科(7875人)。前者因受甲午战争影响,大量南方举子裹足不前,入场无多,故中额亦创下光绪朝最低的266人。后者因1898年系举人大挑之年,故老举人来者甚多,既考会试,兼应大挑,所以人数最多。如山西举人就多达382人,为数科以来之最。[146]最多与最少均属特例而非常态。统计光绪朝十三科,平均入场人数约为6162人,平均中额则为314人。如果除去乙未、戊戌两科特例以及借闱改制的癸卯、甲辰二科,只统计1876~1894年的九科,则平均入场人数约为6314人,平均中额则为32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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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率来看,会试定制二十取一,即5%的取中率,同、光两朝历科会试中率亦在5%上下浮动。大抵考生多,中率下降,反之上升,道理甚浅。不过,最高可达6.61%,约十五取一,最低仅为4.11%,约二十四取一,差距亦不容忽视。其原因在于,虽然中额随考生人数之多寡而升降,然中额的调整幅度一般小于考生人数的变化幅度,所以考生人数一旦超过6500,则中率必然降至5%以下,人数不及4500,中率则升至6%以上。惟光绪丙子恩科,系因光绪皇帝登基而开,又值同光中兴,海内安定,加恩多取,而考生人数亦不甚多,故中率亦升至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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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昭曾就清代112科会试说:“各科应考会试人数,更无正确记录可据。大抵每科新中举人约1200人,历届会试未中举人来考者如以五倍计算,作6000人,则各届会试人数约七八千人,取中的机会仍仅约一与三十之比。”[147]若据同、光两朝19科会试来讲,则每科考生人数比王德昭估计的要少一两千人,而中率普遍比3.3%(一与三十之比)的估计要高出1至3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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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科举改制下的癸卯、甲辰二科,三场完卷考生分别为5264人和5410人,仅高于战争时期的乙未科,远低于光绪朝十三科的均值。[148]与考生人数不多相应,癸卯、甲辰二科之中额亦为同、光以来和平年份里的最低值——分别为306人与276人。[149]其实,癸卯科的正式称谓为“辛丑、壬寅恩正并科”,既有恩科,又系两科并考,故中额加广本是必然之理,然因考生不多,且朝内正议科举减额,所以中额亦不甚增加。[150]但由于考生有限,故5.81%的中率亦属偏高,所以整体来看,癸卯科考中的概率较大。次年甲辰恩科,系因慈禧太后七十大寿而开,本应广额。然而,彼时张之洞等人力推的三科减停科举方案甫经颁布,科举已成弩末之势。[151]所以,虽然甲辰科考生较癸卯科多出147人,而中额反较癸卯科减少30人之多。故甲辰恩科,亦即中国最后一科会试的取中率为5.11%,较癸卯科更难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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