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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拉斯科尔尼科夫——“他那年轻人的敏感是很强烈的”,“他苦思焦虑,忧闷不乐,情绪紧张,以至于精疲力竭。”“他对所遇到的一切人和周围一切事物都发生了反感,一种无限的,几乎是生理上的、顽强的、愤怒的、憎恨的反感。他觉得,他所遇到的一切人都是可恶的,他们的脸、他们的举止和他们的行动都是叫人讨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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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正是这样一种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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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身体一直不好。中外医生给他诊断,都指出他焦虑、头痛、耳鸣、头晕、疲惫。这正是精神抑郁的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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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是怎样产生的?传统的精神分析学注重从童年经历挖掘根源,而新的精神分析学更加关注后天生活环境、文化环境和个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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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这两个因素,在光绪身上都具备了。精神分析学特别重视“焦虑”状态。所谓焦虑,是指个人面对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产生的孤独感、软弱感、恐惧感和不安全感。为了对抗这种焦虑,不得不拼命追求爱,或是追求事业的成功,以此获得安全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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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变法时,光绪27岁。这个岁数,正是富于理想,激情洋溢,要干一番事业的好时光;也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富有逆反心理的年龄段。应该说,变法给光绪提供了一个情绪的突破口——他不愿意做崇祯那样的亡国之君,也不甘心看到中国被列强欺负。在中日甲午战争中,光绪力主抗战,而当时的慈禧则全身心沉浸在庆祝自己60大寿的盛宴中,无暇他顾。清军在甲午战争中的惨败,刺激了光绪变法的决心——为了国家强盛而变法,这是堂堂正正、能够摆到桌面上的理由,既能说服自己克服恐惧,又能在道德方面占据制高点,达致一种崇高美和撼动人心的悲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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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只有变法,才能在公私两面给光绪提供背叛慈禧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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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一向对慈禧万分恐惧的光绪,在百日维新期间,内心深处的火山突然爆发,竟然对慈禧展开反击,不惜触犯满洲贵族的“天条”,舍身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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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裔史学家黎东方撰文说,光绪是中国历史上最苦命的皇帝之一,从进宫到囚禁,几乎没有一天不向慈禧长跪。然而,在变法的短短100天之内,这个曾经的窝囊废,一变而为中国历史上最富悲剧色彩的正面英雄。当然,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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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尔尼科夫,苦闷抑郁之极,失去自制,用斧头杀死了高利贷者伊凡诺夫娜和她的妹妹。拉斯科尔尼科夫最后进了监狱,这是拉氏的“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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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在变法中反击慈禧,然后被长期囚禁,这是光绪的“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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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拐点:中国历朝改革变法实录 剃刀边缘10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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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1月,康有为第六次上书光绪,提出变法大纲:一、召集群臣,宣誓变法。二、设“上书所”,广开天下言路,鼓励士民向朝廷建言。三、设制度局,拟定改革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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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建议的第三条是要害。虽然表面上并不张扬,但一切算计都隐藏其中,如果当真实现,不啻是一个制度性突破,并且将会成为政治改革的指挥中心。也正是这一条,让眼光犀利的慈禧忐忑不安,后来竟成为光绪与慈禧撕破脸的引爆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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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1日(光绪二十四年农历四月二十三日),经慈禧批准,光绪颁布“明定国是”诏书,宣布变法。这个诏书是一份极其珍贵的改革文献,值得一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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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以来,中外臣工讲求时务,多主张变法自强。尔者诏书数下,如开特科,裁冗兵,改武科制度,立大小学堂……朕惟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极其流弊,必至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即以中国大经大法而论,五帝三王,不相沿袭,譬之冬裘夏葛,势不两存。用特明白宣示,嗣后中外大小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发奋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专心致志,精益求精,毋徒袭其皮毛,毋竟腾其口说,总期化无用为有用,以成通经济变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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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诏书内容的特点是以改革为主,适当照顾保守势力,比如“以圣贤义理之学”作为根本等等。有人说,这些措辞表现了“改良派的软弱性”,或者“体现了光绪内心的巨大矛盾”。我倒是觉得,这是光绪考虑到慈禧的制约以及保守的国情,做出的策略性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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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诏书落实了康有为建议的第一条“宣誓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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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天开始,到9月21日(八月初六)慈禧发动政变,共计103天,史称“百日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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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6日,即颁布诏书之后第五天,光绪召见康有为。在颐和园仁寿殿灰暗的光线中,康有为滔滔不绝,盛赞日本年轻的明治天皇推动维新是“重起天地,再造日月”,“气象维新,举国奋跃”。光绪听了十分振奋,他决心“假日本为向导,以日本为图样”,变法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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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光绪授康有为、张元济为总理衙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简称)章京上行走(章京,从满语音译来的名词,原为官员之意,后来成为专用官名,是秘书类官员。行走,有实习、虚职之意)。7月3日,赐梁启超六品衔(清官员分九品,正一品最高),负责办理译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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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布局,那边也动手。变法诏书颁布第四天,慈禧就命令光绪将支持变法的大学士(总理级大臣)翁同撤职。翁同长期担任光绪的老师,与光绪情同父子。翁氏具有丰富的学识和政治经验,曾力排万难主持了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的平反。他一直鼓励光绪变法,并把康有为引荐给光绪。翁同一去,光绪受到巨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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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的动作不只于此。同一天,她还任命自己的宠臣荣禄为直隶(河北)总督,统率董福祥的甘军、聂士成的武毅军、袁世凯的新军,控制京师地区。同时规定,所有新授二品以上大臣都要向慈禧谢恩。维新派得到起草诏书的权力,而保守派掌握了军政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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