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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50 癸亥朔,旦,有盗数十人,皆素冠练衣,焚香持华,自称弥勒佛,入自建国门。监门者皆稽首。既而夺卫士仗,将为乱。齐王暕遇而斩之。于是都下大索,与相连坐者千余家。[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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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54 这是明确以“弥勒佛”自称者。同书《五行志》又记另两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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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56 (大业九年)唐县人宋子贤,善为幻术。每夜,楼上有光明,能变作佛形,自称弥勒出世。……远近惑信,日数百千人。遂潜谋作乱,将为无遮佛会,因举兵,欲袭击乘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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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60 其后复有桑门向海明,于扶风自称弥勒佛出世,潜谋逆乱。人有归心者,辄获吉梦。由是人皆惑之,三辅之士,翕然称为大圣。因举兵反,众至数万。官军击破之。[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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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64 可见,当时自称弥勒化身者已不乏其人,底层社会的弥勒下生救世观念已经演化成鼓吹改朝换代的政治观念。他们的活动直接威胁了当时的统治者,所以朝廷要严加禁断。《唐大诏令集》载开元三年敕:“比有白衣长发,假托弥勒下生,因为妖讹,广集徒侣……自今以后,宜严加捉搦,仍令按察使采访,如州县不能觉察,所由长官,并量状贬降。”[36]弥勒教叛乱最先明确以世间某人为“弥勒佛”之化身。不仅如此,隋唐以来,佛、菩萨示现人间之说,已经颇有规模。五代冯翊子(严子休)《桂苑丛谈·史遗》载隋时卫州黎阳人王德祖,于树瘿处得一孩儿收养,名王梵志,此孩儿长成后,“作诗讽人,甚有意旨,盖菩萨示化也”[37]。唐时,朝廷甚至牒州县,命令表彰“贤士隐遁、菩萨应身”者[38],乃以拾得为普贤、寒山为文殊。布袋和尚契此(?~917)则被民间视为弥勒佛化身,其形象一直延续至今。而其所作偈“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更广为流传[39],形成弥勒分身无数隐匿人间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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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66 唐末五代以来,弥勒下生信仰在社会中继续流行。同时,由于战乱等原因,定光佛也以救度世人的形象被从人间挖掘出来。长耳和尚、猪头和尚、俨和尚的事迹,更在民间广为流传,连两宋开国皇帝,也被纳入定光佛信仰的洪流之中,成为佛教向政权靠拢的一个手段。鉴于这一信仰在当时社会的影响如此广泛、深入,我们或可把这种现象称为民间的“造佛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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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68 所谓造佛运动,就是民众在信仰过程中将一些现实中的人人为抬高到某佛的地位,予以神化,加以崇拜与祠祭。各色此类性质的“佛”中,有的是借用原本就存在于佛教经典中佛、菩萨的名号,后人利用其名而已。而这些人一旦被赋予神圣的光环,就和普通的僧侣不同,尤其是他们去世以后被崇拜祭祀的待遇会得到进一步强化,有的甚至成为一方风俗,成为当地民俗化佛教的代表性信仰。当然,之所以说这种“造佛运动”是民间的,是因为这些“佛”的名号始终是民众赋予的,官方即使妥协并对此僧予以承认,加号也不过是“大师”,最高至八字尊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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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70 北宋时期,正是观音信仰、弥勒信仰(大肚弥勒)等深入民间,并促成佛教民俗化的时期。在众多的信仰中,定光佛信仰能在其中蔚为潮流,有其内在的原因和深刻的历史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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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72 定光佛,佛教中属于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之过去佛,或称“燃灯佛”、“锭光佛”。按,灯有足者曰“锭”,所以,“燃灯佛”、“锭光佛”都是指过去佛,又俗称 “定光古佛”、“古定光佛”等。《大智度论》卷九载:“燃灯佛生时,一切身边如灯,故名燃灯太子,作佛亦名燃灯,丹注云:旧名锭光佛。”[40]又,《太子瑞应本起经》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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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74 至于昔者,定光佛兴世。有圣王名曰制胜治,在钵摩大国,民多寿乐,天下太平。时我(释迦)为菩萨,名曰儒童。……(以五百金从王家女处买五茎莲奉佛)(定光佛)因记之曰:“汝自是后九十一劫,劫号为贤。汝当作佛,名释迦文。”……(儒童)稽首佛足,见地濯湿,即解皮衣,欲以覆之。不足掩泥,乃解发布地,令佛蹈而过。佛又称曰:“汝精进勇猛,后得佛时,当于五浊之世,度诸天人,不以为难,必如我也。”[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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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78 这就是佛教艺术中经常出现的“儒童布发”场景的出处。《瑞应经》的这部分内容出自《增一阿含经》,只是其中主角的名字不是儒童菩萨而是超术梵志,王女瞿夷在《增一阿含经》中对应的是婆罗门女善味。《增一经》中对授记事叙述更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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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80 钵摩大国王今请定光如来[42],至真,等正觉,衣食供养,故平治道路,悬绘幡盖耳。然梵志秘记亦有此语:“如来出世,甚难得遇,时时乃出,实不可见,犹如优昙钵华,时时乃出。此亦如是。如来出现于世,甚不可值。”又梵志书亦有语:“有二人出世,甚难得值。云何二人?如来及转轮圣王。此二人出现,甚难得值。”尔时,彼复作是念:“我今可急速报佛恩,今且以此五百两金奉上定光如来。”复作是念:“书记所载,如来不受金银珍宝,我可持此五百两金,用买华香。”……时彼梵志手执五茎华,右膝着地,散定光如来,并作是说:“持是福祐,使将来世当如定光如来:至真、等正觉,而无有异。”即自散发在于淤泥:“若如来授我决者,便当以足蹈我发上过。”……尔时定光如来观察梵志心中所念,便告梵志曰:“汝将来世当作释迦文佛:如来、至真、等正觉。”[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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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84 同样为支谦所译的《大明度经》,卷四也提到释迦于定光佛时,因持功德于定光佛而得授记,其他人也可因此而受决得无上正真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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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86 定光佛信仰的流行,颇疑是由三世佛的观念而来。定光佛是过去佛,释迦佛是现在佛,弥勒佛乃未来佛,三佛均为救世救民而降生人间。释迦既是现在佛,遇到乱世时,人们只好转而祈求释迦之外的定光佛和弥勒佛。这二佛自然就容易成为乱世中人们渴望的下生救度民众的救世主。这也是唐以后众多人以定光、弥勒应身为宣传,而能召集大批信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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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88 魏晋南北朝时的译经和定光佛相关者,多强调他与释迦佛的授记关系,所以,北朝石窟中由定光、释迦、弥勒组成的三世佛组像中,定光佛都是立像,以表现“儒童布发”之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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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90 赖鹏举在论述佛教“三世佛”观念的发展过程时,认为安世高禅法中已有“三世佛”的观法,并引安世高系的康僧会《安般守意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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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92 得安般行者,厥心即明,举眼所观,无幽不睹。往无数劫,方来之事,人物所更,现在诸刹,其中所有,世尊法化,弟子诵习,无遐不见,无声不闻。[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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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96 认为其中的“往无数劫”指“过去”,“方来之事”指“未来”,“现在剎”指“现在”。“世尊法化”指见“三世诸佛”说法的场面,只是此三世佛尚未化为特定的某佛,如过去佛等。他还认为关河之“三世”禅观虽义通三世,而所明偏重在过去与现在二佛。罗什虽译有《弥勒下生经》,但在关河的文献内将“未来弥勒”与过去佛、现在佛合并在一起讨论的场合甚少。完成“三世”佛名称的特定化,乃至“五佛”、“七佛”以至“千佛”的后续发展,是河西地区的特色[46]。但赖氏 “三世禅观”的说法是不准确的。事实上,康僧会在序中只是总结了《大安般守意经》的数息、相随、止、观、还、净六种观法,赖氏所引部分是这六种观法可以达到的效果,即可得见过去未来之事,而非另一种禅观之法。据此来证明安士高时已形成三世佛的思想是不恰当的。学术界更为普遍的观点是把西晋惠帝太安二年(303年),竺法护译出《弥勒本愿经》与《弥勒成佛经》及其他佛经作为中国佛教弥勒佛与三世佛信仰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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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7898 从佛教造像来看,三世佛有不同的组合方式[47],很难说定光、释迦、弥勒组成的三世佛信仰出现的具体时间,至少在佛教经典上没有明确的记载。不过,定光佛信仰作为佛教信仰的一个组成部分,不必等“三世佛”观念完全发展成熟后才可以单独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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