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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591 1885年10月之前,中国并未准备采取措施实现海军的统一指挥。由于南洋海军在福州被法军摧毁,这时,中国才决定设立海军衙门,以醇亲王为总理海军大臣,庆郡王和李鸿章为会办大臣[78],1875—1885年间,还有些人出谋划策试图整顿各省水师混乱不一的状况;1877年沈葆桢则曾建议北洋大臣可率先建立舰队[79];1884年张佩纶建议在总理衙门下设海部,恭亲王衷心赞同,甚至暗示应由李鸿章掌管海部。[80]然而,直到1885年,各水师仍被紧紧地控制在各地方疆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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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593 这时,李鸿章既是北洋大臣督办北洋海防事宜,同时又是海军衙门大臣之一。因而他得以将二权合而为一。他不但全权负责所有北洋海防事宜,而且由于他是海军衙门唯一真正的内行,所以他对南洋海防事宜亦可发表意见,这就等于他控制了全国的海军。1891年醇亲王逝世,海军衙门的控制权落入对海防并不热心的一帮人的手中,这些人对李鸿章是阻挠而不是协助,加之恭亲王已不再掌管总理衙门,李鸿章在朝廷中就失去了保证其海军军费有可靠来源的强有力的支持者,结果便是他不得不重新依恃他的地方职位来维持和发展他的海军。[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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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595 李鸿章的地方职位使他有可能为了为中国夺回被外国人侵夺的商业利权、为防止外国人在中国攫取新的经济利益而建立各式各样的工商企业,而这又必然会加强他的地方权力,会促进其陆海军建设,因为这些企业的收入只要掌握在中国人手中,就可以使国家富裕,就有可能促进军事力量的发展,使其有能力抵御外国的入侵。同时,李鸿章还可以借此加强自己的政治地位,或是通过用一个企业的赢利建立另一个新企业,或是用这部分赢利到北京行贿以得到他所需要的支持来保证其官位。因而,实际上这些企业具有双重作用:从经济上军事上加强中国的实力,同时也加强李鸿章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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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597 李鸿章在制造业方面建立的第一个企业是1863年在江苏淞江建立的一座为其军队制造弹药的兵工厂,这是在前英军军医马格里鼓动下开办的,他向李鸿章论证说,从外国人手中购买武器弹药花钱太多。在淞江的一座寺庙里,马格里建起了一个车间,向李鸿章证明,中国工匠在他指导监督下能够生产出合格的产品。[82]1864年苏州收复后,工厂迁至苏州并加以扩大。1865年李鸿章移任南京时,把苏州洋炮局一分为二,一部分迁往上海由丁日昌主持(原文如此。——译者),丁日昌这时已经在苏州,为的是减轻李鸿章对外国人的依赖。丁日昌本为曾国藩派往广东办理厘金(1862),但是在那儿他却热心于制造弹药。李鸿章认为他的这一特长在江苏能得到更好的利用,因而在经过几番奏调后,1863年丁日昌北上帮助建立苏州洋炮局(原文如此。——译者)。在上海,丁日昌建立了一座小型机器局,后与曾国藩通过容闳从美国购买来的机器合并,成为著名的制造局。苏州洋炮局的大部分机器和人员则在马格里主持下随李鸿章迁往南京。[83]改称金陵机器局。李鸿章离开南京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仍将金陵机器局据为己有,该局直到1876年还在为淮军生产武器弹药。[84]尽管直到1895年李鸿章还被列为江南制造局四大督办(Directors)之一,但是他一移任直隶,便开始丧失对该局的实际控制权,特别是在1880年代初左宗棠任两江总督期间。[85]制造局或是政治工具,或是私人财产,要控制其产品就必须要对其密切监视。两江总督一职频繁易人,但是李鸿章却坐镇直隶达25年之久,因此,尽管他在南方失去了对江南制造局的控制权,但是他长期任职直隶,使他能够把天津机器局作为其军火供应的主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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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599 1872年李鸿章建立轮船招商局时,他告诉总理衙门该局的基本目的在于收回中国经济利权。[86]当时,外国轮船已经垄断了沿海揽载贸易并已深入长江及其他中国内河,抢走了大部分内地生意。李鸿章希望通过建立轮船招商局来分夺外国轮船公司的利润,并最终将其完全排挤出去。[87]1877年他开办开平煤矿的目的则是想为轮船招商局的船只和其日渐扩大的海军的军舰建立一座廉价、近便而又充裕的煤炭供应基地。[88]最初目的在于为运输开平的煤到天津而铺设的铁路,也由于军事需要而逐渐发展起来。李鸿章始终反对所有外国想在中国铺设和经营铁路的意图,他认为,外国人可以在中国建造铁路,但是必须用中国的钱。铁路的控制权和经营权也要掌握在中国人手中。[89]1881年,为了传达政务和军情建立了电报局,仍为中国人自行建立的。1882年建立的上海机器织布局享有十年专利权,以阻止外国人建立类似的纺织厂掠夺中国的利益。漠河金矿(1887年建立)则为李鸿章的军队建设提供黄金。[90]李鸿章所有的工商企业都是中国自己投资兴办的,只有轮船招商局曾用过三笔短期外国贷款,而且这几笔贷款极易偿还[91],因而,他就能够使他的企业不受外国债款的干扰,而外国债款在1895年之后是严重干扰了中国工业的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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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01 尽管建立某一个企业的想法通常不是由李鸿章而是由别人提出的,尽管建立一个企业的资金是通过发行股票筹集的,尽管企业的经营似乎是按照经济规律进行的,尽管企业的经营者原则上对股东负责,然而,上述所有企业都在李鸿章控制之下,只有他有权任免这些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李鸿章是这些企业的官方主持人,他为它们的建立取得了朝廷的批准,而更为重要的是,他是它们的保护人,没有他的保护,它们就没有一个能生存下来。在缺少商业法规的情况下,中国的商业公司只得用送礼、行贿等手段来满足官吏们的需求。但是,李鸿章位高权重,私交广泛,可以防止那些高官显宦们采取任何不利于其企业的行动,如轮船招商局只是在1895年李鸿章失势后,才不得不将收入大量上缴国库。[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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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03 李鸿章这一企业网大大加强了他的政治军事权力。轮船和铁路为其陆海军运输军队和辎重提供了可靠的保证;煤矿为其轮船、火车提供能源,为其制造局提供燃料;电报线为其陆海军提供了迅捷的联络手段,并为其外交谈判提供信息,据说其他国家外交人员在天津电报局发出的电信的抄件在一小时之内就能到李鸿章手中[93],而且,他在上海的电报线与海外电缆相连接,在云南和广东的与法国的相连接,在满洲里边界的与俄国的相连接,使其极易与世界各国首都取得联系。轮船招商局的漕粮运输使李鸿章一箭双雕:一方面,因为北京依赖于江南稻米,他可以通过招商局部分控制漕粮的运输,这样就使他在首都政治舞台上有了潜在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从漕粮运输中得到的利润可用来购置军械,1880年,李鸿章就曾被允许预支了招商局漕运赢利的100万两银子支付他在英国订制的若干军舰的价钱。[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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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05 李鸿章从他的企业网中得到的最大的政治利益之一是这些企业使他能够源源不断地广施赞助。赞助,和财富一样,是中国政界一个重要工具,李鸿章就是用它来提高自己的地位的。官吏们都有亲戚,亲戚需要差事干,李鸿章的这些企业就是他们得到肥缺的一个源泉,反过来,李鸿章获得了这些官吏对其各种计划的支持、政府贷款被顺利批准及其他好处。不幸的是,由这些官吏推荐来的这些人才具平庸,他们前来任职降低了他的办事效率。1879年担任轮船招商局总办的郑观应说,由这些官吏推荐到招商局任职的那些人毫无经验,他们想既当官而又不办事,只是坐支干薪。[95]李鸿章对这由资助引起的弊端并非视而不见,但是这是揽权固位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手段,因而,他并不试图改变这种状况,而是利用它。[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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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07 李鸿章还将他的企业及其经营人员用于外交目的。1874年台湾事件期间轮船招商局上海总部曾作为货物和情报中转站[97];在中法冲突中的最初几年间,该局在越南的办事处以及与该国的稻米运输贸易曾被用来掩护李鸿章的探子。[98]1875年后,中国首批验外使节通常是通过轮船招商局上海总部向国内传递电信的,1878年,轮船招商局内正式成立了政府电信处(a central office for the Transmission of Covernment Correspondence),这一做法遂制度化。[99]这样,李鸿章就既拥有了得到海外电信的正式途径,又拥有了得到海外电信的非正式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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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09 李鸿章在中国外交事务中的地位是奠基于其北洋通商大臣这一职位之上的,这一职位是1860年中国允许外国公使驻京后创设的。中国人曾反对外国人进驻北京,但是第二批条约签订(1858—1860)后,按照条约规定他们不得不允许外国人进驻北京。恭亲王提出了一个巧妙的办法处置商务与外交事务,按照这个办法,外国人便不能自行其是,这个办法就是在天津设置一新通商大臣,负责所有与外国人有关的通商事务,恭亲王希望借此使所有与外国人有关的事务在天津商办,从而减少外国人进京的必要。朝廷批准了恭亲王的建议,并在上海另设一通商大臣负责南洋各国通商事务,还令各地方当局自行处理外交事务,不必提交总理衙门。北洋通商大臣一职1870年以前与直隶总督一职不是一人兼任,也没有什么实权,1870年李鸿章集二职于一身,使二者合而为一。精力充沛的李鸿章据有了这两个职位,很快就盖过了总理衙门,成为中国事实上的外交大臣。[100]李鸿章意志坚强,精力充沛,对外交事务和增强个人权力都极感兴趣,他为自己的办事能力,为自己有一帮志同道合的追随者感到自豪。虽然总理衙门是官定的外交部,但是大多数外交问题都要转送到天津征求李鸿章的意见,通常情况下他只是陈述己见而不作决定,但是一当危机来临,他通常都被派作中国全权代表去议和谈判。正常情况下,朝鲜问题是由礼部来处理,但是约在1880年总理衙门却奏请由李鸿章负责中朝关系问题,从此,李鸿章成为中国对朝政策的幕后操纵者。[101]他所处的地理位置是他得到这些差使的另一个原因:他的衙门在天津,是举行外交谈判的地方,离北京远近适当,近到易于向朝廷通消息并接受朝廷的指示,又远到使外国谈判人员不能进入北京。[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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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11 1870年代中国开始向国外派遣外交代表时,总理衙门请李鸿章推荐人选。他忠告总理衙门说,出使欧洲列强诸国之人须极为可靠并为朝廷命官。这样他们才不至于被外国人歧视,但是,由于没有人愿意出使国外,李鸿章很是聪明,将实际选择一事推给总理衙门。[103]当时的中国人一般认为,出使国外比受惩罚还要糟糕,明智的人是不会自愿出使国外的。1875年,朝廷任命了第一位驻外公使。但是他企图谢绝这一差使。[104]不过,在中国派遣驻外公使的头三十多年间,大部分驻外公使或是李鸿章的朋友,或曾作过他的幕友,正如1875—1901年间驻英中国公使名单表明的那样:郭嵩焘(1875—1878),李鸿章丁未同年、前幕友;曾纪泽(1878—1885),曾国藩之子;刘瑞芬(1885—1889),安徽人,太平天国时期曾在李鸿章手下供职;薛福成(1889—1893),前幕友;龚照瑗(1893—1896),合肥人;罗丰禄(1896—1901),曾多年担任李鸿章私人秘书和译员。[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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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13 因为中国公使是被派往异国他乡生活在蛮夷中间,因此人们认为只有公使们才应该有权力挑选随从人员并支付其薪金,通过这种办法,驻外公使就能在自己身边集聚一批和谐相处并能加速事情进展的人。[106]这是一种由政府许可了的幕府制度的扩大,它间接地有助于李鸿章维持其政治权力。李鸿章有如此众多的前幕友和朋友担任驻外公使,使他有可能在公使馆中安置自己的人去历练。其子经方为了获得办理外交的经验,担任过驻英公使馆参赞,后来成了中国驻日公使(1890—1892)。这样,李鸿章就既能够招徕追随者,又能多少垄断外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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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15 从理论上讲,公使和使团都直辖于朝廷和总理衙门,1877年朝廷下令各公使每月向总理衙门汇报情况,但是,这一旨令却鲜被遵守,事实上,总理衙门只得到处理日常事务的权力。按照惯例,驻外公使可越过总理衙门直接上奏皇帝,但是他们的电信是由李鸿章设在上海的轮船招商局总部中转的,因而毫无疑问李鸿章也能得到一份电信抄件。反过来也是一样。朝廷的指示是由兵部送交在天津的李鸿章拍发给各公使的,因而,李鸿章对正在进行的事情了如指掌,更何况公使们通常都与李鸿章保持着某种联系,毕恭毕敬地向他提供有关西方枪炮、轮船、新发明和政局等情况的情报。[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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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17 尽管李鸿章拥有如此广泛的权力网,但是,要想使其组织在全国范围内发生效力,他还缺少一种必要的因素——最高权力。虽然他肩负着许许多多额外职责,但归根结底还是朝廷说了算。他的不幸就在于,他不得不依赖这样一个主子,这个主子从心底里是排外的,同时又惧怕国内各集团权势的增长,尤其是如果这些集团势力是汉人的话。正由于此,李鸿章从来没有能得到主子对他全心全意的支持,而这是他要战胜保守派对其自强措施的阻挠和同僚的嫉恨所需要的。在清朝政治体制下,每一位大学士、总督、御史、巡抚及其他高级官吏都有权对国家各种问题发表自己的意见,因而,朝廷得以利用各种对立的意见,挑拨离间,达到防止地方督抚在某人领导下团结起来夺取最高权力的企图。李鸿章能够取得斐然可观的成绩,但是他不能够压制住他的敌手。而这些敌手时刻都在准备着乘人之危将他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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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19 李鸿章不是独裁者,而仅仅是一个总督,他的思想与政策具有令人厌恶的亲外色彩,因此,他不但不得不与那些也有自强思想的高官显吏如左宗棠、张之洞、翁同龢等相竞争,而且还要忍受在人数上占优势的保守派无休止的批评。他对敌手们一方面是竭尽嘲讽之能事,另一方面又为他们的势力强大而由衷叹服,因此,尽管他把御史及其他保守派比作“盲眼‘书蠹’,欲以一不变之古方疗百疾”[108],将其喧嚷形容为“犬吠”[109],但是他还是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1877年保守派抨击郭嵩焘、反对出版其日记的喧嚣和中法战争中对李鸿章个人的恶意辱骂,使他强烈感到保守派势力是相当强大的,单靠他们的人数和众口一词的力量就是以使权位稍低的人物身败名裂。在1879年崇厚签订《里瓦几里条约》及其因此被革职拿问所引起的一片喧腾中,李鸿章与外国人一起合力保全崇厚的性命,据记载,李鸿章曾说,有四十道奏折请杀崇厚之头,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不能想像有什么人能侥幸活命。他又说,五道奏折即足以把某人革职,十五道或二十道奏折则能置其于死地。[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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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21 关于中国与西方的关系,李鸿章的基本政策由三点组成:(1)以他从同外国人打交道过程中和从以前西方列强对中国发动的战争中得到的教训为基础重整国防;(2)严守与外国人订立的条约,使其无可指责抱怨;(3)与外国人发生矛盾时,不论孰对孰错,亦不论原因为何,须照其所请迅速办理。李鸿章从内心来讲并不是个和事佬,也不是个和平主义者,他是在拖延时间,以便在中国建立起抵御列强的力量。不管主战派如何喧嚣,他个人的亲身经历和他具有的关于西方的知识都告诉他:中国无力抵御外来进攻。[111]因而,为了购买外国武器,也为了争取时间,他不得不埋头顶着保守派的阻挠反对,顶着这个国家所奉行的政治信条和社会道德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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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23 在中国政治装模作样的文雅门面后面,隐藏着一个半遮半露的地下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激烈的派系斗争,个人小集团、朝秦暮楚式的忠诚和凶狠残酷的暗斗。尽管法律禁止这些,在密折中对别人造谣诽谤却已成惯例[112],政治原则和道德原则往往合二而一,或是被自私的、妒嫉的愿望所代替。机会主义者,还有那些牢骚满腹或谨慎戒备的追官逐权之徒,常常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为借口,或使其敌手陷入窘境,或使其身败名裂。表面上看来交谊甚深的人,有时内心却隐藏着深仇大恨,表面上的亲密关系不过是幌子而已。[113]中国社会中人们追逐财富、地位和权力的强烈愿望使得任何一个仕途得意的官吏——不管他内心是如何关心国家利益——必然成为那些不如他的人们的攻击目标,地位越高,就越易受到攻击。李鸿章恐怕是中国最有权势的封疆大吏,因而他自然就成了团结在较有权势的保守派首领们周围的那些机会主义者和一心向上爬的人们的主要攻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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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25 带头攻击李鸿章的有两派,一派是排外势力,其核心是清流党,另一派是主战派。清流党尽管人数不多,但是他们是大多数官吏的非官方发言人,这些官吏盲目、愚昧、反对一切外来事物,他们不仅自命为“纯”儒家文化的捍卫者,而且还是现实社会的既得利益者,因而顽固反对任何可能威胁其舒适地位的变革,那些敢于试图变革中国的人被他们指为“名教罪人”,他们论证说,他们只听说过用夏变夷,却从未听说过用夷变夏。为了证明改革是异端,他们精心引证儒家经典语录。作为主要的改革倡导者和西方技术的引进人,李鸿章被列为中国文化的叛逆,被比作中国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主和人物秦桧。[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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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27 主战派与清流党是紧密相联的,尽管其中有些人也是洋务派。比如,张之洞曾是清流党成员,但他又是洋务派,也是主战派,之所以有这种隐藏在表面看来极不谐调的现象背后的共同特性,是因为张之洞所关心的是保存中国的文化。顽固派支持那些想把外国人赶出中国的人,即使他们不得不依靠西方武器往外赶外国人。[115]主战派的首领是左宗棠,直到他1885年去世。左宗棠相信先打后谈的信条。虽然他和李鸿章曾同在曾国藩幕府中供职,又同为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的军事统帅,但是二人却交恶甚深。毫无疑问,左宗棠是李鸿章最大的对手,二人在每一件事情上都有冲突,小到拜发奏折的时间,大到国防政策,无一不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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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29 李鸿章之所以能够在长达33年的时间里经受住他的敌人们对他的攻击,要归功于慈禧太后的支持,要归功于他玩弄中国政治游戏的能力,归功于他的权力网。然而,1894年日本人决定对中国采取行动时,主战派迫使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志起而应战。[116]李鸿章仅仅是一个人,他的权力奠基于脆弱无力的地方官职、非国家正式机构的幕府和波动不定的个人关系网之上,他认识到试图改变在中国社会中占据统治地位的儒家道德观念是徒劳的,他是在依靠自己的努力来加强中国抵御外来侵略所需要的力量。他了解中国,了解中国的弱点,1894年他也知道中国还无力击败哪怕是一个已经全心全意走上西化道路的东方小国。然而,主战派控制了皇帝,当时唯一可依恃的李鸿章的海陆军被派赴朝鲜——不过是送去让日本人给毁掉罢了。逝者如斯,李鸿章和他的权力网最后落了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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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31 [1]宓吉:《阿礼国传》,Ⅱ,第386页;罗林森前引书,第2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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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33 [2]徐中约前引书,第203—204页。(《李集·函稿》,卷16,页3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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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35 [3]《李集·函稿》,卷14,页26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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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37 [4]同上,卷19,页1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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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21639 [5]同上,卷12,页1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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