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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16 孝武入关,不及从驾,后赴长安,封义阳王,后历尚书令柱国大将军。子孝以国运渐移,深自贬晦,日夜纵酒,后例降为公,复姓拓拔氏,未几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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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18 亦未载子孝为柱国年月,万斯同《西魏将相大臣年表》恭帝元年甲戌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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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20 少师(柱国)(李)虎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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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22 义阳王子孝柱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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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24 万表以义阳王子孝继李虎之职,自属正确。但列李虎卒于恭帝元年,显与《通鉴》冲突,疑不可据。(谢启昆《西魏书》一八《李虎传》载虎卒于恭帝元年五月,亦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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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26 又《周书》一九《达奚武传》(《北史》六五《达奚武传》及《通鉴》一六四“梁简文帝大宝二年元帝承圣元年”俱略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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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28 〔大统〕十七年(《北史》脱“七”字)诏武率兵三万经略汉川。自剑以北悉平。明年(即西魏废帝元年)武振旅还京师,朝议初欲以武为柱国,武谓人曰:“我作柱国不应在元子孝前。”固辞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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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30 可知西魏废帝元年即李虎卒后之次年,达奚武以攻取汉中之功应继虎之后任为柱国,而武让于元子孝也。此亦李虎卒于大统十七年,而其次年即废帝元年达奚武班师还长安时(《通鉴》系达奚武取南郑于梁元帝承圣元年即西魏废帝元年五月,故武之还长安尚在其后),其遗缺尚未补人之旁证。武之让柱国于子孝,非仅以谦德自呜,殆窥见宇文泰之野心,欲并取李虎所领之一部军士,以隶属于己。元子孝与元欣同为魏朗宗室,从容禁闼,无将兵之实,若以之继柱国之任,徒拥虚位,黑獭遂得增加一己之实力以制其余之五柱国矣。故《周书》二《文帝纪下》(《通鉴》一六五梁元帝承圣二年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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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32 魏废帝二年春,魏帝诏太祖去丞相大行台,为都督中外诸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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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34 此为宇文泰权力扩张压倒同辈名实俱符之表现,而适在李虎既卒、达奚武让柱国于元子孝之后,其非偶然,抑可知也。又元子孝为虚位柱国,既不统军,而实领李虎旧部者当为宇文泰亲信之人。《周书》二〇《阎庆传》(《北史》六一《阎庆传》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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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36 赐姓大野氏。晋公护母,庆之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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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38 依西魏赐姓之制,统军之将帅与所统军人同受一姓。庆与李虎同姓大野氏,虎之年位俱高于庆,则庆当是虎之部下;庆与宇文氏又有戚谊,或者虎卒之后,黑獭即以柱国虚位畀元子孝,而以己之亲信资位较卑若阎庆者代领其军欤?此无确证,姑备一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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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40 总而言之,府兵之制,其初起时实摹拟鲜卑部落旧制,而部落酋长对于部内有直辖之权,对于部外具独立之势。宇文泰与赵贵等并肩同起,偶为所推,遂居其上,自不得不用八柱国之虚制,而以六柱国分统诸兵。后因李虎先死之故,并取其兵,得扩张实力,以慑服其同起之酋帅。但在宇文氏创业之时,依当时鲜卑旧日观念,其兵士尚分属于各军将,而不直隶于君主。若改移此部属之观念,及变革此独立之制度,乃宇文泰所未竟之业,而有待于后继之完成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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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42 宇文泰之建国,兼采鲜卑部落之制及汉族城郭之制,其府兵与农民迥然不同,而在境内为一特殊集团及阶级。《北史》六〇所谓“自相督率,不编户贯”,及《周书》三《孝闵帝纪》(《北史》九《周本纪上》同)元年八月甲午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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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44 今二十四军宜举贤良堪治民者,军列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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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46 皆足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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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48 《邺侯家传》所谓“六户中等已上”者,此“六户”与传文之“六家”不同,盖指九等之户即自中下至上上凡六等之户而言,《文献通考》一五一《兵考》作“六等之民”,当得其义。《魏书》一一〇《食货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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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50 显祖(今本《通典》五《食货典》作庄帝,不合)因民贫富,为租输三等九品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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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52 宇文泰殆即依此类旧制分等也。又《周书》二《文帝纪下》魏大统九年(《通鉴》一五八“梁武帝大同九年”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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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54 于是广募关陇豪右,以增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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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56 然则府兵之性质,其初元是特殊阶级。其鲜卑及六镇之胡汉混合种类及山东汉族武人之从入关者固应视为贵族,即在关陇所增收编募,亦止限于中等以上豪富之家,绝无下级平民参加于其间,与后来设置府兵地域内其兵役之比较普遍化者,迥不相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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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58 又《邺侯家传》“六家共之”之语,“共”若依《通鉴》作“供给”之“供”,自易明了。惟“六家”之语最难通解,日本冈崎文夫教授于其所著《关于唐卫府制与均田租庸调法之一私见》(《东北帝国大学十周年纪念史学文学论集》)中,虽致疑于何故不采《周礼》以来传统之五家组合,而取六家组合,但亦未有何解释。鄙意《通鉴》采用《邺侯家传》已作“六家”,故“六”字不得视为传写之误。然细绎李书,如“六家主之”及“自初属六柱国家”等语,其“六家”之语俱指李弼等六家,故其“六家共备”之“六家”疑亦同指六柱国家而言也。《北史》云:“甲槊戈弩并资官给”,李书既以府兵自初属六柱国家,故以“六家供备”代“并资官给”,观其于“六家共(依《通鉴》通作供)备”下,即连接“抚养训导,有如子弟”之语,尤足证其意实目六柱国家。至其词涉夸大,不尽可信,则与传文之解释又别是一事,不可牵混并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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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60 又《玉海》一三八《兵制》三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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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62 或曰:“宇文周制《府卫法》,七家共出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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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4264 寅恪案:七家共出一兵,为数太少,绝不能与周代情势符合,无待详辨。但可据此推知《邺侯家传》中“六家共备”之“共”,南宋人已有误读为“共同”之“共”者,七家共出一兵之臆说殆因此而生。伯厚置诸卷末子注或说中,是亦不信其为史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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