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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懿宗)疾大渐,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约立少子普王俨为皇太子,权勾当军国政事。辛巳上崩于咸宁殿,僖宗即位。八月刘行深、韩文约皆封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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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条《考异》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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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质《五代通录》:梁李振谓陕州护军韩彝范曰:“懿宗初升遐,韩中尉杀长立少,以利其权,遂乱天下。今将军复欲尔耶?”彝范即文约孙也。按:懿宗八子,僖宗第五,余子《新旧书》不载长幼,又不言所终,不知所杀者果何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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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唐代内廷阉寺决定帝位继承之经过及李氏子孙作傀儡牺牲之悲剧,史乘殊多阙漏,要为与前此相似,乃一种公式化之行动,其概况亦可推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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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二〇上《昭宗纪》(参考《新唐书》一〇《昭宗纪》、《通鉴》二五七“文德元年三月”条)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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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宗讳晔,懿宗第七子,封寿王。文德元年二月僖宗暴不豫,及大渐之夕,而未知所立,群臣以吉王最贤,又在寿王之上,将立之,唯军容杨复恭请以寿王监国。三月六日为皇太弟,八日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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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一八四《宦官传·杨复恭传》(《新唐书》二〇八《宦者传下·杨复恭传》同)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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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贞收兴元,进复恭前后与〔杨〕守亮私书六十纸,内诉致仕之由云:“吾于荆榛中援立寿王,有如此负心门生天子,既得尊位,乃废定策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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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恪案:唐代科举制度,门生为座主所奖拔,故最感恩,两者之间情谊既深,团结自固。牛党之所以终竞胜李党者,亦与此点有关。杨复恭“门生天子”之喻,乃宦官受士大夫积习之传染,虽拟譬稍有不伦,然止就宦官专决皇位继承一事言之,则其语实与当时政治之情状符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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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书》一〇《昭宗纪》(《旧唐书》二〇上《昭宗纪》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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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化三年十一月己丑神策军中尉刘季述、王仲先、内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作乱,皇帝居于少阳院。辛卯季述以皇太子裕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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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复元年正月乙酉左神策军将孙德昭、董彦弼、周承诲以兵讨乱,皇帝复于位。刘季述、薛齐偓伏诛,降封皇太子裕为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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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书八二《德王裕传》(《旧唐书》一七五《德王裕传》同)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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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裕,昭宗长子也,大顺二年六月二十八日封,韩建杀诸王,因请裕为皇太子。刘季述等幽帝(昭宗)东内,奉裕即皇帝位。季述诛,诏还少阳院,复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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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一七五“宪宗以下诸子传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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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宝已降,内官握禁旅,中闱纂继皆出其心,故手才揽于万机,目已睨于六宅(寅恪案:诸王居于十六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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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恪案:唐代皇帝废立之权既归阉寺,皇帝居宫中亦是广义之模范监狱罪囚。刘季述等之废立不过执行故事之扩大化及表面化耳。唐代皇位继承之不固定,此役乃三百年间最后之结局。盖哀帝(柷)之立及其逊位一段经过,则属于朱全忠创业之装饰物及牺牲品(详见《旧唐书》二〇下《哀帝纪》、《新唐书》一〇《昭宣光烈孝皇帝纪》),不足特为论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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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一八四《宦官传·杨复恭传》末(参考《新唐书》二〇八《宦者传下·韩全诲张彦弘传》,《旧唐书》二〇上《新唐书》一〇《昭宗纪》)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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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光化三年正月),〔朱〕全忠迎驾还长安,诏以崔胤为宰相兼判六军诸卫。胤奏曰:“高祖太宗时无内官典军旅,自天宝已后,宦官浸盛,贞元、元和分羽林卫为左右神策军,使卫从,令宦官主之,自是参掌枢密,由是内务百司皆归宦者。不翦其本根,终为国之蝥贼。内诸司使务宦官主者,望一切罢之,诸道监军使并追赴阙廷。”诏曰:“其第五可范已下并宜赐死,其在畿甸同华河中并尽底处置讫,诸道监军使已下及管内经过并居停内使敕到并仰随处诛夷讫闻奏,其左右神策军并令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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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恪案:《旧传》所载崔胤之奏及答诏,乃中古政治史画时代之大文字,故节录之,以结此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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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 唐代政治史述论稿 下篇 外族盛衰之连环性及外患与内政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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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一代为吾国与外族接触繁多,而甚有光荣之时期。近数十年来考古及异国文籍之发见移译能补正唐代有关诸外族之史事者颇多,固非此篇之所能详,亦非此篇之所欲论也。兹所欲论者只二端:一曰外族盛衰之连环性,二曰外患与内政之关系,兹分别言之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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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外族盛衰之连环性者,即某甲外族不独与唐室统治之中国接触,同时亦与其他之外族有关,其他外族之崛起或强大可致某甲外族之灭亡或衰弱,其间相互之因果虽不易详确分析,而唐室统治之中国遂受其兴亡强弱之影响,及利用其机缘,或坐承其弊害,故观察唐代中国与某甲外族之关系,其范围不可限于某甲外族,必通览诸外族相互之关系,然后三百年间中国与四夷更迭盛衰之故始得明了,时当唐室对外之措施亦可略知其意。盖中国与其所接触诸外族之盛衰兴废,常为多数外族间之连环性,而非中国与某甲外族间之单独性也。《新唐书》二一五上《四夷传总序》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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