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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游行”没过几天,到了5月20日,又发生了一场台湾史上最大的农民运动。当年对于是否要开放美国农产品的问题争议不休,所以南部农民上台北抗议。本来早上还是比较单纯的请愿,虽然“立法院”的招牌也被拆下来了,可是到了晚上,也变成遍地开花的“街头游击战”,台湾前所未见,一直搞到隔天天亮才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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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时候,台湾有两个主要记录社会运动的非主流媒体,一个是绿色小组,另外一个是第三映像。他们的街头纪录片都以记录社会运动现场为主,在“5・20事件”中,两方人马都到现场拍摄。在这个事件里,警方和农民发生了流血冲突,警察打农民,可是农民也朝警方丢石头。可是最后影带出来后,两组人马的影像不太一样,绿色小组的片中一味控诉“政府”的不对,强调警察打人;而在第三映像那里,除了警察打人外,也出现了农民攻击警方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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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后来就引起社运界很大的争议,有些人觉得第三映像这么做会成为警方搜证的证据;但也有人认为这才是真实的,否则就跟那些官方媒体没什么两样了。这两种意见引发激烈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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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句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说过的话:“这还只是个开始,这城还有更大的混乱。”20世纪80年代末的台湾就是这样,经济高速增长,中产阶级每个人手边都有些闲钱,可是社会分化又大,再加上社会松绑,上街头成为常态,许多以前隐而未彰的议题、族群、团体出现,觉得自己也要争取该有的权力,纷纷开始走上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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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标记就是混乱、狂飙与喧嚣,棍棒与石块齐飞,驱散方阵与强力水柱车一同向前。不管你是什么人,都想上街头,似乎都不想错过这个时代一样,每天都有新事物、新议题产生,抗争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就如以前说过的:旧秩序逐渐崩解,新观念还没完全建立,自然给在威权体制下,过惯安稳生活的城市中产阶级一种社会脱序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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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每个上街头的活动,最后都要搞到警民冲突才够悲壮,还是有很多诉求比较柔性的游行活动。比如说“无壳蜗牛夜宿忠孝东路运动”就成为一时的话题。1989年某个仲夏夜,数万人一起在当时台北地价最高的忠孝东路上过夜,以抗议受到财团炒作而狂飙的房地产价格。这场抗争理性又幽默,轰动一时,也受到当时社会的广泛肯定,连政府都不得不出面表示房价应该多少才正常。当然啦,活动结束后到现在二十几年,房价从来没有降到“政府”说的那个“正常”数字,开发商依然黑心,一直只想要盖豪宅大捞一笔,也不见“政府”推出什么有效的居住政策,绘声绘影的房价崩盘也从没出现过,现在新一代的年轻人还是买不起房,被房贷压得嗷嗷叫,但二十几年前的“无壳蜗牛”运动却是许多人莞尔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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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团体在那时也发起过好几次拯救雏妓的运动。原来,以前在台湾,少数民族人口贩卖的问题非常严重,未成年少女被贩卖为雏妓的事件层出不穷。在妇女运动刚起不久的台湾,这些团体就在当时台湾最有名的红灯区——台北市华西街,举办游行抢救雏妓。当时受到的威胁恐吓可不少,就连社会也不太正视这个问题,宁愿挂着遮羞布视而不见,也没有人想去戳破这种表面的和谐。有些大企业连救援海报都不肯挂,认为可能影响他们的形象。可就是因为这些妇女团体的努力,直接影响了1989年台湾《少年儿童福利法》的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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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民族也穿着传统服饰走上街头,高喊“还我土地”“还我本名”,反对核废料排放在兰屿。他们在街头上用高亢清澈的嗓音,表达他们对土地的热爱,用传统舞剧抗议政策对他们的歧视与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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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甚至有比较欢乐的游行活动。教会团体为了替圣诞节的布道会做广告,找了一千多个教友扮成圣诞老人上街游行,一边唱诗歌一边喊“耶稣爱你”。这种宣传创意现在看起来都还让人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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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台湾这些年2 20世纪80年代,大家开始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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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民进党很多诉求主张还不被一般人接受,甚至还有很多人视民进党为破坏社会安定的毒瘤,支持民进党的人常常都是默默的,不让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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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大学同学回忆当年小时候的事,到现在还会咬牙切齿地不爽:话说那年民进党的尤清竞选台北县长时,他还在读国小,选前有一天,老师亲切地在课堂上问了一个问题:“各位同学,你们家里有选尤清的人举手。”小朋友们左顾右盼,包括这位同学总共有五六个小朋友天真无邪地举手。老师看了一眼说:“今天放学都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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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一句话,这几个小朋友放学后全部都被留下来,做纯正的思想辅导,对小朋友来说,什么思想那些屁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放学后不能赶快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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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国民党的公职人员,在公开场合似乎都有种热切的,为党国付出而自我陶醉的宣传使命,因为一切都是党国所赋予的,这样一来,公器私用也不意外。读小学的时候,每到选举,那位忠贞的国民党籍校长,总是在全校朝会的时候,公开为国民党的候选人做宣传,要小朋友回家告诉父母要支持他,还要先冠冕堂皇地说一堆并不是在为他宣传的话打烟幕弹,很多老师也会在班上调查同学家里的投票取向,结果就像上面说的那样,留下做辅导。有时候家长写联络簿,建议老师最好不要在课堂上为特定政党讲话,这些老师也不怕,就直接回复家长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简直就跟C罗说他从来没踢过假球一样可耻。最可怜的是小朋友啦!从此就变成重点关怀的对象,在学校里这种操蛋的老师特别多,毕竟那个时代,不是每一位老师都像罗永浩老师一样那么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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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从小就受到党外杂志荼毒特别多,各种奇怪反动的毒素都充斥在脑子里,又或者根本就是年轻反骨的个性,就是要跟老师唱反调。到了初中时,国文老师要大家写一篇有关做人要诚实的文章,那时候心高气傲,总觉得只有我才知道什么是公理正义,所以就洋洋洒洒地在那只需要1000字标准的作文中写了3000多字,整篇陈述了政府说了多少谎言,上行下效,所以社会风气都受到影响,反正都不是自己想的,都是听来的,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用一种极悲壮,“让迫害来得更猛烈吧”的心情交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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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批改后返回来,让我大吃一惊,那篇作文是我拿过最高分的一次。老师在后面用红笔批改,写道:“你说得很对,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但老师还是希望你这些话在外面不要乱说,因为现在社会还不容我们说太多真话,你长大后就懂了……”看完这段批改,心里暖暖的,可是又带了一点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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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20世纪80年代的台湾,不像以前只会埋头赚钱。大家开始有钱了,想的事情一多,结果就是社会结构越来越分化。以前“政府”在制定政策时,总是觉得我制定的政策就是好的没有错的,可是,久而久之变成一种傲慢,在政策制定时常常忽视了民意,尤其是中南部的百姓,总觉得台北那些官们“坐在台北的冷气办公室里看台湾”,以为台北就是整个台湾,这种被冷落的心情,自然也转化成对国民党的不满。总之,过时的政策思考已经渐渐不能满足一般民众生活上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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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10年是台湾社会运动发展的黄金年代,也是台湾从“政府权力至上”转型为“公民社会”的重要阶段。以前国民党总是宣传“大有为政府”,就是威权统治为台湾带来了行政效率,创造了经济奇迹。可是20世纪80年代的一连串事件:比如政治上的“江南案”,经济上的“十信案”,还有各种环保及消费者权益受损等民生问题开始浮上台面,这都让百姓对政府的说法产生怀疑和动摇。至于政治上,为了维持“法统”,“立法委员”与“国大代表”一直没有全面改选,而这些老代表又逐渐凋零,这“法统”要怎么维持下去又是个问题。在外交上,“邦交国”越来越少,百姓都体会得到,政府过去宣称代表中国“正统”的说法与现实距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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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以为台湾社会运动在那些年会那么激烈,是因为解严的关系,这个说法有点倒因为果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20世纪80年代早期的反对运动,鼓舞了农民、妇女、消费者、劳工等各阶层人士相继投入社会问题的改造。换句话说,20世纪80年代前期的政治冲撞,促成了政治控制力的松绑,也加速了社会运动的动员和成形,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他关心的议题来发声,这也进一步促使国民党不得不对愈来愈高涨的改革声浪采取妥协,以避免人民强烈的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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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台湾这些年2 “国会”改选,李登辉读《圣经》寻求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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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一开始,“国会全面改选”这个问题就浮上台面,成为头等大事。而那时候国民党党内主流派与非主流派间的斗争达到最高点,已经到了最后大决战的时候,这两个问题又纠缠在一起,这年的政坛非常精彩,不仅政治人物,民众也纷纷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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