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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大学生和有专门技术的中专毕业生全部是通过国家统一分配就业。LXY就是技校毕业后分配到某国有罐头厂工作的。HJR下岗前干的两份工作也都是由学校直接分配的。H女士说：“我是轻工技校毕业分配的，刚开始分配到某缝纫机厂，没干两年，黄了。又把我分配到了铅笔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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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对就业制度安排的介入在学校毕业生的工作安排上体现出来。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城市居民的就业是在计划安排下实现的，个人的就业在上学时就已经有了明确的制度安排。个人的素质和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力几乎被忽略，无论有没有技术，也不分性别，都不需要到劳动力市场上寻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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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在正顺社区被访女性刚刚参加工作时，国家取代了劳动力市场的功能。劳动力资源计划配置的就业制度安排通过单位、学校等组织形式将女性整合到了社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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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转型后的就业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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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伴随城市中经济体制改革的全面推进，国家对社会资源的控制能力在缩小，市场机制开始在经济生活中日趋扮演重要的角色。[4]我国政府[5]指出中国经济改革的目标是从计划经济制度转为市场经济制度。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背景下，市场机制作用日益增大，市场的作用在逐渐地部分替代了国家计划在经济活动中的作用；公有制经济成分和私有制经济成分共同在市场中发挥作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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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经济制度的转型，我国的就业制度也发生了重大改变，国家改变了统包统分的就业制度，转变为通过劳动力市场实现就业的制度安排。20世纪90年代后期，我国的就业政策原则是劳动者自主择业、市场调解就业、国家促进就业三方结合，形成了劳动力市场上的新就业机制。就业政策与职业福利体系改革使一部分人收入增多，一部分人收入下降并成为低收入群体，就业者之间出现社会分层现象。[7]有学者指出，在中国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劳动力就业模式发生变化，出现了结构性不平等问题。[8]社会结构因素是理解贫穷问题产生原因的途径。[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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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贫困女性正是伴随着中国劳动力市场改革而出现的特殊被动性的贫困群体。新兴的劳动力市场制度成为社会排斥的机制之一。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个人在低工资、高就业的体制中培养出对工作单位的依赖性，缺少面对市场经济，及时进行调整的心态和能力。当中国经济开始转型后，市场中的企业开始在劳动力市场上选择劳动力，并且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而将企业中原有的隐性失业者剥离出去。这一制度规则的改变对女性的冲击要远远大于男性。一方面大批的女性下岗失业；另一方面加剧了下岗失业女性在就业和再就业中遭遇的不平等。女性遭遇的不平等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道德观念问题，而是关系到女性的社会价值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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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岗与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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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制度转型与就业制度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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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社会转型，在我国城市社会中不仅组织以及管理模式发生了重大转变，与此同时，社会结构面临着进一步分化和整合。“结构分化是在发展过程中结构要素产生新差异的过程，它有两种基本形式，其一是社会异质性增加，即结构要素类别增多；其二是社会不平等程度的变化，即结构要素之间差距的拉大。”[10]新的结构性要素很难具有原有单位体制的保障功能，原有单位组织也进一步注重效率而忽视了公平，传统就业模式受到巨大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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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后，城市企业经营动机的转变，引起了就业政策以及福利体系的相应改革，国家实施了新的就业制度。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实行劳动部门介绍就业、自愿组织就业以及自谋职业三者相结合的新的就业模式。多元化的就业方式突破了传统的统包统配计划分配格局，劳动力市场从再分配制度向市场制度转型。第二，实行劳动合同制度。[11]国有企业实行劳动合同制，由此打破了就业的铁饭碗。劳动力开始双向选择，国家干预劳动力市场的统包统配制度以此为结束的标志。社会成员依赖国家就业的局面被个人参与劳动力市场竞争、机会和社会风险并存的局面替代。第三，建立和劳动有关的法律制度。《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于1994年在全国人大八届八次会议通过，1995年正式实施。《劳动法》对国家与劳动力市场的关系、劳动力市场与社会成员个人的关系、国家与参与劳动力市场的社会成员的关系进行了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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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系列新制度使得劳动力市场明显转变，参与劳动力市场的成员从国有企业职工为主体转变为国有企业合同工、三资企业职工、私营企业职工、失业者和农民工等多元成分。[12]由此可见，当中国的市场制度与再分配制度混合后，在劳动力市场上发挥作用的制度呈现多元化。边燕杰和罗根把再分配制度因素和市场因素综合，将劳动力市场上的职业分为高度再分配权力的职业、高度市场关联性的职业、既无再分配权力也无市场关联性的职业。再分配制度、市场制度和工作单位的关系透过单位类别可以简单划为机关、事业单位（学校、研究中心、医院等）、国有企业（工厂、商场等）、集体企业、新兴私有部门。机关、事业单位再分配程度高，新兴私有部门市场化程度高。[13]而以下岗失业女性为主体的城市贫困女性就业和再就业的部门几乎不可能在再分配程度高的部门。一旦就业活动转化为市场化行为，就业的稳定性明显降低。尤其在我国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的情况下，三股就业大潮，包括高校毕业生、流动人口以及下岗失业人员导致我国的就业市场拥挤不堪。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性别因素，女性在就业市场中处于弱势地位，女性的就业问题凸显。据统计，城镇单位女性就业人员在总就业人员中的比例远远低于城镇单位男性就业人员占总就业人员的比例（参见表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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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4-1 哈尔滨市[14]人口和就业情况统计表[15] 单位：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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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企业内部改革与就业制度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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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在计划经济时代，没有职工的聘用和辞退的自主权。在经济制度转型后，国家决定将原来计划指令的就业制度安排改变为把招工和用人权真正交给企业，优化企业劳动组合，发展劳务市场和技术市场，促进人才流动。依照此政策，企业可以解聘职工。生育怀孕往往使女性就业过程出现中断，导致失业。1989年天津妇联对12条街道6624名下岗女工进行调查，发现下岗职工中35岁以下的占65%。1997年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妇女研究所对深圳等六大城市的调查发现，25—29岁的下岗女性比同龄的男性高4.5个百分点，达7.9%。25—29岁正是女性的生育高峰时期，女性生育与企业利益之间存在矛盾冲突，更容易成为企业减员或辞退的对象。据陕西省总工会女职工委员会的一份下岗女工的调查表明，有些地区和行业的女职工下岗高于女工占职工自然比例的20.74%（陕西冶金业），甚至高达32.3%（宝鸡市）。该调查同时指出，生育（25—35岁生育妇女） 成为女职工下岗的原因之一。如纺织业3578名下岗女工中因怀孕、哺乳下岗的占46%。[16]根据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资料抽样数据计算，在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中，除广东、广西、贵州和西藏外，全国城镇常住人口的失业女性都比男性高，其中黑龙江省女性失业率是17.49%，男性的失业率是14.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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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调查中，一些被访女性谈到她们的单位仍然在开工生产，但是单位却因为她们要兼顾在家的孩子，将她们动员回了家。NJH在谈起她的下岗时说：“我有两孩子就下岗了。照顾你就让你回家了，看你太累了，别来了，带不动孩子，上不了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班不能正常，就下岗了。”SSJ是由于生孩子没有上班，而后就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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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女士说：“单位的效益原来不错。当时单位自己制定的政策是女的生孩子可以休产假5年。当休完产假后，我想回单位上班时，单位富余人员就多了，就往下坎人，就说这块儿也满，那块儿也满。不给你安排，人家就不要你。人说那你回家等着去吧，将来单位给你说法。这样就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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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女性由于对下岗就业政策不了解，在单位领导的劝导、威胁、吓唬甚至欺骗下，签字同意下岗的。SBQ、NYJ、JAH和LSC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单位解除关系的。SBQ在回想自己下岗的经历时，认为自己完全是在领导的劝说下同意下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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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女士说：“领导开始劝我，单位也黄了，没什么靠头了，开两年是两年。说你要不上班，以后单位黄了，你一分钱也没有。实际上咱对政策不托底儿，不可能的事。完了我们就都签了，就是和单位解除合同。写了个失业的辞职书，辞职，怕你到时告他。当时我们单位有280多人，后来一看也没什么靠头了，就都签了，就回家了，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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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女士是在领导的劝说下同意下岗的，而NYJ认为自己是在领导的威吓之下签的字。那些当时没签字，半年后再签的人，待遇就不一样，她心里很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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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女士说：“我在那单位是生产电机的，不属于亏损的单位。但让你下岗啊，还给你政策。咋说了，要是不同意，以后连1000块钱都挣不着了，以后要是黄了啥也得不着了。那你看咱也害怕，也胆小，就签了。人家当时有没签的，后尾儿签的一年就是3000多，我们签的就是1000多。前后差半年，差好几万啊！也没法儿找，那人当时就是那政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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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BQ、NYJ是在单位领导的劝说、威吓下同意下岗的，而LSC则几乎是在被单位领导欺骗的情况下签字和单位解除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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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女士说：“1994年下岗，我们是第一批。从1994年到2000年六年也没去过单位。到2000年的时候单位就通知解除关系。我们那时也不知道解除是啥意思。当时领导说解除对你们有好处，说了那么多的好处啊。什么给你们交养老保险，那时没有医疗保险，完了你自己还能干这干那的，给你5000块钱风险金，又说了许多这么合适，那么合适的……咱说单位给交养老保险，这不挺好的吗，你就回家待着呗，就这样就回来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们单位是市里的试点单位，就是要看看在企业里，让职工和单位解除关系的方案可不可行，那5000块钱也不是单位给的，而是市里给的补贴。再后来社会上逐步又交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而我们单位从2000年开始就什么也不管了，根本不给我们交养老保险。我们才想起来我们怎么就稀里糊涂让人给整回家了呢？我们去单位找，领导说你们不是在解除协议书上签字了，就生效了。后来我们去妇联、市总工会去找，人说你们就让单位领导给欺骗了，但你们已经过了起诉期，没过的话，他们可以出头打官司。我们又去了许多律师问事处，都说你们这个官司不好打，因为这年头也多了。而且律师告诉我们，打官司要很多钱，我们也出不起呀！这吃饭都成问题呢。最后我们只得放弃了，没办法，只能认了。人那些知道内部消息，没签字没解除关系的，当2005年单位卖给个体后，都返聘回去了，现在人家发展得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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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调查中，笔者了解到有的企业为了甩掉包袱，让没有活干的女职工全部下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