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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笔者的访谈中,我们可以看到企业下岗失业女性不能领取或不能足额领取生活费和经济补偿金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是城市中的下岗失业贫困女性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属于企业管理,由此不可避免地在企业管理和社会管理之间出现矛盾,使下岗失业贫困女性难以进入社会统一管理的社会救助系统;其二是由于实行政府和企业共同负责的方式来解决下岗失业女性救济资金问题,一些处于困境的企业常常无法担当起救济职责;其三是下岗失业女性的缺乏信息,自觉意识和反抗意识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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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社会福利体系不能满足基本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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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住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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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国务院颁布了《关于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决定》,在全国范围内确立了住房社会化、商品化的改革方向。1998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颁布,取消福利分房政策,实行个人积累性的住房公积金制度,在制度上建立了市场化住房体制。住房商品化后,社会个体开始越来越多地承担住房购买的责任。到2003年,城镇房屋私有率达到了82%以上。随着房产价格逐年不断攀升,社会贫富不断分化,社会不平等加剧。全国城镇最低生活保障家庭中约有400万户住房困难,截止到2002年解决了26.8万户,仅占6.7%。目前全国仍有人均建筑面积不足10平方米的住房困难家庭接近1000万户,占城镇家庭总数的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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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国家福利性分房制度的取消,城市贫困女性失去了福利性分房的可能性,而贫困女性家庭又缺乏购买或租用商品房的能力,许多下岗失业女性住房条件很差。截止到2008年末,哈尔滨市区人均住房使用面积19.57平方米。[91]据统计,正顺社区被访非贫困女性家庭人均住房使用面积为22.6平方米,而贫困女性家庭人均住房使用面积仅为8.7平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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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笔者访谈的非贫困女性中,SX、GH、LY和WF都很庆幸没有错过政府的动迁政策,使自己家的居住环境得到了改善,她们家的使用面积都在60平方米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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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X说:“原来我家是平房,这不赶上动迁,一米顶一米,再多要的话,一米1200,比市场上的商品房便宜多了,我就买了这90多平方米的,这下宽敞了,孩子学习有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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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XY家那低矮昏暗的小平房,使笔者产生了极大的震撼,这和SX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间房子是由原来的棚子改造的。在北方,由于冬天寒冷,家里普遍建一个棚子用来放置煤、板子、储存冬菜和杂物。但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和对城市危房的改造,棚子目前在城市里已经极为少见。这间屋子只有13平方米,屋里没有卫生间、没有暖气,甚至没有水。三口之家(一对夫妇和一个上高中的儿子)生存在这一狭小的空间里,房间内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橱和一台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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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女士说:“咱这负担是太重了,实在实在是太重了!整的还没个房子,要有房子也行啊!原来有房子也不够啊!那房子小,动迁那时候才给5万块钱,咱买不起房子,孩子还上学,管人借钱,那谁敢借给你啊!没招就买这个破房子。他学习好,这条件不好,你说孩子学习还好,你说咋整,就这样式的。完了在这儿买的房子,要不你说咋整。我说这房子可救了我了,你说要不孩子上学得多怨啊!要万一动迁,咱也买不起。房子没有产权,没有我也认了。那我也有地方住,这房子是我的啊!要不得租房子吧,这你要是出去租房子可怎么整,能掏得起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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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城市建设的推进,正顺社区内的管辖区域进行了房屋改造工程。这使非贫困女性的住房条件得到了改善,提高了生活的质量。但对于贫困女性来说,现有的住房改革措施不仅没能解决她们的住房困难,反而更进一步加重了她们的生活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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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解决特困户、最低生活保障家庭的经济困难,使她们动迁后能够回迁,有房子居住,国家制定了相应的照顾政策。在调查中,据被访的贫困女性反映虽然家里是特困户或低保户,但她们却没能享受到国家的照顾政策。LRZ在谈到自己家动迁的情况时,十分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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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女士说:“目前我面临的最大困难,也是最令我感到不满的就是住房问题。动迁时,我按动迁办同志的要求写了困难家庭申请,可当我把申请交给他们时,他们很不高兴。我就和他商量我是外行,我们这情况怎么办。他说给你钱你自己解决吧。我就说也可以啊。咱们步步就征询他们的意见。然后他又说得请示领导。我说可以,我们可以协商,然后给我答复。他让我回去等着。我没多想,动迁办都是这个态度,我就等着,也没往心里去。可是到了07年7月21日,也就是我交上申请的一个月后,他们就将我家楼梯给扒了。咱们是低保家庭,弱势群体,而且上面发的单上写明特困家庭有照顾,可以提出困难帮助,他要是不这样讲,我也不能这样(没有按规定时间搬走)。然后我就等,他也没给我什么答复。政策是动迁之前居民要是没有搬走,水电都不能停。让我写申请,得看处理意见,但总得有交代不管好还是不好,但没有。7月22号,来了一帮人没说明身份也没说怎么回事就来了。我问他们怎么回事,回答拆你家,态度很蛮横。我心脏不好,很害怕,有点受不了这个打击。我问你是哪的,为什么拆我家,回答他(对门的一个男的)让我拆的。我就问那个人是哪的,也没回答出什么。这时又来个小个子,说话很横,我问他是哪的,他回答是哈尔滨拆迁办的,我和他说我家是弱势群体,是低保家庭,你不应该拆我家,拆迁的协议还没签好,你是没有资格拆的。他也没理,就不容你说话,说:‘扒!’那时楼梯都拆了。综合执法人员和社区居民去了十几个,我家门用铁链锁的,他们就把我家玻璃打碎了从窗户进人,多霸道,然后用铲车把剩下的衣服什么的……拆迁给低保户的补助2万元没给,协议都不签,躲着我,怎么能给!弱势群体有照顾,这次动迁政府行为的人性化设计也没体现出来。我们家就是例子,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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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RZ的家在动迁中被强迁,她连国家照顾最低生活保障家庭的动迁费也没有得到。可见,国家政策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总是存在着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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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SZ双腿残疾,其家庭也是特困户。动迁后由于没钱,她用旧的房子换了现居住的新房。目前她住的新房属于半公半私性质,每月需交一定金额的房租。按H女士的条件,她也应该能够享受到国家的优惠政策,对于她为什么没有享受到,H女士是这样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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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女士说:“我家房子就是我爸买的,动迁时小旧房换的房子,一屋一厨,不朝阳。那时交不起钱,没补钱,就是换的,属于半公半私。交房租,一个月30多,一年400多。动迁时我们也是特困户,国家有照顾政策。政府给开发商钱了,那时政策是属于内补,不像现在发给个人。那时具体给多少也不知道。五年后下来个条儿,让我们买断。我们问买断政府补贴多少,我们是低保,又是残疾,这几方面的困难,可他也不告诉我。我到市里拆迁办问,回答说去区里看,有文件可以找。那时道外四大片,不是一家两家的那种,肯定有文件,然后我也没去。因为我没有钱,没有能力买断。像有的人家里有房,条件很好,在这有个棚子什么的也都要房子了。买断后就卖了,可我得住,我没房子。那时动迁有人就行,有关系的一屋一厨都是朝阳的,可好了。除了这种方式还有一种是选号,一两千一个号呢。我们没人也没钱,只能住不朝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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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贫困女性由于政府补偿的动迁费根本不能填补回迁费,所以只能买小户型、楼层和朝向都不好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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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FL说:“动迁的时候,第一年要的是大户型。我是第二批动迁,要的是第一批的房子。但是要了之后,没钱住不进去。得交不少钱,就转了下手,在外面还少租一年房。02年动迁,01年就入户了。把原来的那个大房转出去了,又买的这个30多米的小房。顶层还不朝阳,但没办法。这还全都是借的钱,得先交上,房子卖了再把钱倒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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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波普诺认为在比较复杂的社会中,不平等在某种程度上像城市中高层建筑公寓的等级一样,在这里有价值的物品包括阳光、远离喧哗嘈杂以及风景视线。[92]富有、有权力的人可以享受面积更大、阳光更充足、位置更好、视野开阔的居住空间,而贫困、无权者只能拥有小面积、采光条件差、视野受阻的居住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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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SZ的房子虽然不完全属于自己,但她只要交房租,就可以居住。WFL的房子虽然小、楼层和朝向不好,但终究还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有的贫困女性,如SH,动迁后由于买不起房子,只能把患精神病的丈夫送到了农村母亲的家,孩子上大学住校,而她就住在打工的烧饼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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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女士说:“结婚时根本不知道精神有问题。他是哈市的,有工作单位。房子单位给。那时一寻思自己年龄也大了,也就找这个条件的。哪寻思改革变化这么式的啊,福利分房也取消了。搬迁前我们三家,老太太、小姑子住头屋,我们住里面,他弟弟、弟妹,完了还有孩子住在外屋。后来我家老太太去世之前,我们都给他弟弟住了,完了之后我才走的,现在没有老太太,完了弟妹……房子是老太太的名,反正你住人家也不能撵你,不过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在这水电啥的……我上江北,上我弟弟那住去,江北的房子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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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贫困女性由于动迁后买不起新房,只能租房。目前,KYW便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她说:“家里目前没有房子,动迁又赶上孩子上大学,现在和别人合租两屋一厨。”还有的因为动迁买不起房子,影响到身份证的办理,进而有可能成为“黑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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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说:“动迁时有的是没有房子的,在外面挂着的,进不来,就是要一屋一厨都要不起。她们这样式的就是派出所办身份证都不给她办。没有落脚的地方,原先住的那个地方没有了,老户口底子没有了。人说你这儿不给办,你既没有城市户口,又没有农村户口,就成了黑户了。没招啊!就是想办,就像打个比喻,你家的亲戚你落到那块,但谁愿意让你落你那玩意儿。我们院里好几个,身份证没办下来。我们这前面有个旅店,我的一个朋友就在那儿住,领个孩子,一个月30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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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调查中,有的被访女性对住房问题中存在着的不平等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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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说:“关键就这房子,它太不像样了,真的。房子买不起,房价哇哇地往上涨。你当官儿的,家里多少套房子,你上领导家了解了解,看看哪个局长家没有,哪个科长家没有。每个当官的家里都有个三处、四处的房子,还都得是高档的,都得是高层的。你上东北来了解了解,上单位来调查调查,看领导有多少套房子,你看职工有多少套房子。像我们就一人一尺半的房子,什么都没有,买不起。这房子有多少老百姓住不起的,住房太贵了,都租房子,你买不起,你就得租房子,要不咋整。这身体还不好,今天吃点药,明天吃点药,吃药钱都……啥也剩不下来,你说搁什么买房子。这工资太低,太难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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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长期实行福利住房制度,但不是面对中高年收入者,而是面对普通工人。政府的现行法规未向下岗失业工人提供福利分房的优惠政策。随着1998年中国取消福利分房之后,对在岗工人和下岗失业工人“一视同仁”,今后都必须通过市场购买来解决、改善自己的住房。这对收入微薄的下岗失业工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显然剥夺了下岗失业工人要求“不平等”分配住房的权利,因为这种表面上“平等”的政策实际上是对“起点不平等”的贫弱群体权利的损害。长此以往,贫困人口的住房条件必然持续恶化,有可能加速城市贫困问题的阶层化和区域化。[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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