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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55 从有利于经济增长的角度来看,农民工市民化有利于以改善基本公共服务的方式,代替工资的持续快速上涨,保持农业劳动力转移的速度。过去10年中,农民工工资的实际提高速度高达12%,并呈继续攀升的趋势。而GDP的增长率已经不再能够保持两位数。这意味着工资上涨速度已经超过了劳动生产率的提高速度。这样,企业不能获得足够的时间去进行必要的调整和应对,中国经济的技术结构和产业结构升级会牺牲经济增长速度,产生过大的损失,反而会在不久的将来容易使劳动者陷入困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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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57 因此,借助农民工市民化这一改革增加劳动力供给、提高生产率,从而达到提高潜在增长率的效果,是最大的改革收益或改革红利。我们设想一下,增加劳动力供给可能有什么方式呢?显然,延缓退休目前还不是可行的办法。因为平均来说,临近退休的职工受教育程度和身体状况都不处在最佳状态,例如,与20岁左右的劳动年龄人口相比,年近60岁的人群平均受教育年限,将从10年下降为6年,使得他们学习新技能的过程十分困难,无法适应产业结构升级的要求,在劳动力市场上陷入困境。增加劳动力供给,最大的部分是靠拉动农村劳动力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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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59 有学者研究表明,农民工在进城以后的大约20年之内,他们的工资即劳动力市场回报可以持续得到提高,意味着他们非常具有生产性。然而,农民工在城里待的时间平均只有9年,这意味着他们作为具有生产性的劳动力供给,没有得到充分开发和利用,即人力资源的浪费。从理论上说,农民工一般每年春节都要做一次决策:春节之后还要不要回到城里?对于年轻人来说,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一般过了40岁,考虑到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往往就决定不再进城打工了,意味着退出劳动力市场。显然,如果我们打破这个僵局,通过实现农民工的市民化,继续推动农村劳动力转移,第一是增加劳动力供给,就是让农民工成为真正的城市居民可以稳定干到退休年龄;第二是给予他们更好的激励,如更充分和更均等的公共服务,使其能够继续从剩余状态中转移出来,从生产率低的部门转到生产率高的部门,提高中国经济的生产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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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61 本文作者曾经与合作者进行过一项模拟,分别是关于劳动参与率提高后对经济增长速度的影响,以及生产率提高后对经济增长速度的影响。首先,假设今后10年中每年把非农产业的劳动参与率提高一个百分点,就能够使GDP的潜在增长率提高0.88个百分点,是可以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的。其次,我们还可以假设,如果在今后10年中生产率的增长率增加一个百分点,它所对应的提高GDP潜在增长率的效果更高达0.99个百分点,几乎是1∶1的对应程度。因此这两项改革效果加总起来,理论上可以带来两个百分点的GDP额外增长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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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63 当人口红利消失以后,在没有获得改革红利之前,中国的潜在增长率将逐年下降,10年乃至数十年之后,潜在增长率将下降到远低于改革开放35年的平均水平之下,而更加接近于目前发达国家的稳态水平。因此,通过改革获得制度红利,即使增加1%~ 2%,也将大大帮助中国尽快实现中等偏上收入阶段到高收入阶段的转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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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65 不仅如此,农民工市民化也是根本改变农业生产方式的唯一出路。在农村剩余劳动力逐渐减少的情况下,农业机械化和生产方式转变将越来越成为农业发展的引擎。换句话说,中国农业的根本出路是通过扩大经营规模、加快技术进步,实现生产方式的转变。目前农村人口与耕地之间配置状况是,近一个亿的本乡镇就业农民工,同时是兼业农民,他们的承包地是不会转包出去的;1.7亿外出的农村家庭成员,因其家里还有留守的成员,也是不愿意转包承包地的;即使3000多万举家迁移的农民工,因为不能获得城市居民的同等待遇,为了保险起见也不愿意彻底放弃承包地,造成土地不能集中,农业机械化进程受阻,务农劳动力日益老龄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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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67 当我们知道改革收益大于成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设计在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间来分担改革的成本,使得改革得以真正推进,进入改革带来收益、收益进一步推进改革的良性循环。另一项改革正在重新界定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事权和支出责任,对于改革成本的分担,也同样适用于这项改革的理念。例如,义务教育在农民工市民化过程中增加的地方政府成本,就应该在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间进行重新分配,具体而言,中央政府应该承担这项增量支出责任。这样,不仅可以加快推进以农民工市民化为核心的户籍制度改革,同时解决长期以来义务教育在城乡之间、地区之间分布不均衡的“老大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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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69 (本文原载于《中国党政干部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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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74 读懂中国改革3:新常态下的变革与决策 [:1703218054]
1703219975 读懂中国改革3:新常态下的变革与决策 中国新城镇化应走出当前改革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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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77 陶然(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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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79 本届政府希望推动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一个主攻方向,是通过户籍、土地、财政体制改革,从以“土地城镇化”为主导的传统模式转向更多注重“人口城镇化”的新型城镇化模式,让数以亿计、主要来自农村的流动人口在城市里获得均等化公共服务,实现家庭式、永久性迁移,最终完全市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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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81 当前中国工业化与城镇化模式是以“土地财政”、“土地金融”为依托,通过扭曲工业、商、住用地相对价格和城市土地利用结构而进行的。地方政府一方面压低工业地价,并以开发区为主体进行大规模制造业招商引资,另一方面又通过限量、高价供应商、住用地获取垄断利润,乃至过度抵押未出让商、住用地储备进行借债,并不断吹大开发区、新城区建设泡沫。这个模式虽然短期可以带来较快的增长与就业,但从长期看确实不具备经济、社会和环境的可持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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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83 也正是意识到既有模式不可持续,中央政府开始努力做出一些政策面的重要调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 指出,“加快户籍制度改革,全面放开建制镇和小城市落户限制,有序放开中等城市落户限制,合理确定大城市落户条件,严格控制特大城市人口规模”。2014年3月,国务院印发《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提出走新型城镇化道路并将其上升为国家战略。2014年7月30日,国务院还印发《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提出“要进一步调整户口迁移政策,统一城乡户口登记制度,全面实施居住证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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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85 应该说,新型城镇化是一项系统工程,设计户籍、土地、财政等多方面配套改革,关系到地方政府、城市居民、城乡接合部农民、城市外来流动人口以及农村留驻人口等多个主体的复杂利益分配与博弈。如何有效摆脱对“土地财政”、“土地金融”的依赖,公平分配城市化过程中的土地增值收益,并利用这些收益来有效解决城市化进程中基础设施建设资金问题,同时化解地方债务,也为迁移人口提供可支付住房与公共服务,是新型城镇化将面对的主要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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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87 当前户籍改革的几个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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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89 在我们看来,在这一领域,2014年已出台的《新型城镇化规划》、《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对建立新型城镇化模式这个重大战略目标的实现,还难以起到足够的支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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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91 首先,城乡户口登记制度统一并不意味着原来城乡户口背后的公共服务差异的消失。实际上,不少省份早就开始推动城乡统一户口登记,但基本上都是名义上的改革。早在2004年,山东省就宣称启动了重大户籍改革,在全省范围内取消农业、非农业户口性质的划分,而改为按照居住地登记为山东省居民户口,但这只是将农业、非农户口换成了农村、城市户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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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93 实际上,无论是学界还是政府部门,仍需要对现阶段的“城市户口”到底包含哪些公共服务、成本与收益到底是多少有更加清晰的认识。由于缺乏明确的认识,各类研究往往倾向于夸大给农民工入城定居提供公共服务所需成本,这也必然会影响到中央对推进户籍改革的决心。有些人口净迁入的地方政府,故意夸大城市户籍对应的福利以及相应的公共支出成本,实质是想拖延实质性的户籍改革。甚至有言论说,现在农村能给的福利,包括农地、宅基地,以及计划生育指标,都比城市要更好,大部分农民不愿意进城定居。但这部分农民主要是富裕地区以及城郊的农民,而不是那些来自欠发达地区的大量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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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95 就目前所看到的测算,农民工市民化成本大概在从8万元到几十万元不等。比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所做的《农民工市民化的成本测算》研究,根据对重庆、武汉、郑州和嘉兴四个城市的实地调研,提出一个典型农民工市民化(包括相应抚养人口)所需的公共支出成本约8万元,其中远期养老保险补贴平均约为3.5万元,住房和义务教育等一次性成本约为2.4万元,每年的民政救助等社会保障及公共管理成本平均约为56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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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97 即使是以上相对保守的测算,仍然值得商榷。测算农民工市民化成本,首先必须澄清一些基本概念来防止误算;其次,地方政府所需支付成本到底会多高,也取决于解决户籍问题的配套改革措施到底是什么;最后,其实也是最重要的,对于任何一项改革举措,不能光测算成本,更需要去计算收益。成本即使较高,如果收益更大、更快,那么“改革只能渐进”这个理由就不充分。目前已经出台的、包括中央和地方的各类户籍改革措施之所以让人感觉进展缓慢,就是在上述成本估计、配套政策选择,收益评估等方面没有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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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19999 对户籍改革成本错误高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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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0001 目前,中国几乎所有的生活消费品都已市场化。而随着就业市场化和非国有企业成为城市就业的主要创造者,就业也逐渐与城市户口脱钩。即使是一些城市政府提供的就业岗位,比如环保、卫生之类的低端职位,也开始招纳外地人口。城市户口与就业的逐渐脱钩,也就意味着户口与就业相关的社会保险(即“五险一金”)基本脱钩,这些保险是由企业和个人(单独或共同)缴纳,并不是政府从社会一般纳税人那里获得的其他收入所垫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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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0003 当然,目前城市中还有不少没有社会保险的流动人口,比如大约占城市流动人口20%左右的自我雇佣劳动力,以及相当部分一方面没有缴纳社保的制造业、服务业雇佣劳动力。事实上,他们早就已经通过自身的储蓄为未来养老、医疗等潜在支出进行了一些准备;另一方面,未来政府也会通过扩大社会保险覆盖面来将这些人口逐步纳入社保体系,而社保体系改革趋势也一定是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统筹。换句话说,社保缴费主要来自于直接缴纳社保的劳动者及其雇主,而中央政府未来将承担更大的统筹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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