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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规模的荷兰共和国(面积与马里兰州相当)建起了海军,在其巅峰时期主宰了世界海洋贸易线路。荷兰海军配有1万艘船、16.8万名水手,每年荷兰贸易业的商品价值超过10亿法郎。[4]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彻底涤清了葡萄牙的势力,建立了一直延续到20世纪的荷兰帝国。荷兰人一度似乎还要从葡萄牙人手中拿下巴西,那时他们的北美殖民地新阿姆斯特丹看起来已准备在今日的美国成为荷兰强权的支柱。荷兰在开普敦建立了殖民地,坚强、勇敢却心胸狭窄的荷兰殖民者后代将在20世纪公然反抗英帝国和世界舆论。阿姆斯特丹的金融市场是世界贸易的中心。直到1803年,荷兰金融市场仍在路易斯安那购地案的金融运作中发挥着核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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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的旅行者惊讶于联合省一般劳动者的富裕与独立。来自葡萄牙的犹太人和来自法国的新教徒拥入荷兰,带来了他们的技艺,有时还带来了他们的财富,荷兰人夸口说自己的国家在成为一个熔炉、一个向全世界最有才能的人开放的社会。固执己见的殖民地行政长官彼得·史岱文森(Peter Stuyvesant)试图禁止葡萄牙犹太难民在新阿姆斯特丹定居,这被荷兰西印度公司坚决制止——犹太人获得了接纳。富裕商人与贵族家庭联姻,身无分文的劳工挤进了成为贸易精英的道路,荷兰社会拓展了这一形式的社会流动性,这在封建欧洲是罕见的——但在新兴世界体系中越来越普遍。富有的荷兰青年和他们不那么富有却更博学的导师们开创了最早版本的“教育旅行”(Grand Tour),横跨欧洲,访问大学和名胜古迹。学者云集阿姆斯特丹以享受他们在故乡所不能及的自由和智识启发;荷兰的大学成为著名的学术和辩论中心。富裕的赞助人提供往日仅来自王廷的资助,艺术家俊采星驰。荷兰科学家和学者的发现与发明令世界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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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出现了新型社会和新型权力。一个开放、充满活力的资本主义社会在金融、科技、市场和通信方面促发创新。这种创新在世界贸易中给予开放社会巨大的优势。用这种方式获得的财富为抵御当时最强大、最有能力与之对抗的帝国的军事权力提供了基础。开放社会、世界贸易和世界权力这一基本形式是海权国王们的权力秘密,也是过去四百年历史的主要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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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进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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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人发明了体系,但他们未能维持他们的中心地位。在18和19世纪之交,世界政治有了不同的转向,新兴海洋秩序的中心渡过北海,转到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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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是问题所在。此时它渐从旷日持久的衰弱中苏醒过来,一连串杰出的统治者替代了过去的弱势政府并终止了内战,建立了绝对的君主制和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同时西班牙衰落了,法国寻求在陆上主导西欧,并运用权力和财富将它的权力投射到全世界。在海上,英国人和荷兰人有时因全球海上贸易的财富所滋生的越来越激烈的对抗而分裂,有时被来自法国的共同危险所驱动而联合起来。对西班牙的恐惧曾使法国对联合省友善,但随着西班牙的长期衰落,这种恐惧逐渐消失,法国寻求从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越来越弱的控制中攫取低地国家南部信仰天主教的地区。法国在邻里任何显著的进展都给荷兰独立带来致命威胁;下一阶段欧洲历史上的长久战争在这一时期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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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阶段的大部分时间里,法国的核心战略是弱化和分化英国。西班牙在衰落。在伴随宗教改革运动而来的毁灭性战争后,德国的土地仍然瘠弱而荒芜。若英国置身事外,法国在西欧仅有荷兰一个潜在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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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斯图亚特王朝仍在伦敦统治,持续弱化英国便相对简单。支持查理二世和詹姆斯二世试图摆脱议会进行统治的努力通常行之有效。斯图亚特王朝的国王们依赖他们从巴黎得来的金钱和支持,从未有资源和权威挑战法国的政策。有时路易十四(Louis XIV)会拉着弱小又分裂的英国卷入与荷兰的争执;其他时候,当法国给微小共和国(荷兰)带来压倒性的军事压力时,英国则保持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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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8~1689年,随着英国最后一个信仰天主教的斯图亚特王朝国王詹姆斯二世被推翻,法国分而治之的政策最终失败。主要荷兰省份的执政、奥兰治的威廉三世(William III)娶了玛丽(Mary)——詹姆斯二世长女(新教徒)。当强大的荷兰舰队抵达英国,詹姆斯的精英支持者,如约翰·丘吉尔(John Churchill)、康伯里子爵(Viscount Cornbury)和克拉伦登伯爵(Earl of Clarendon)均投诚到新教阵营,荷兰领导人和他的妻子赢得了王位。经过紧张而复杂的谈判,奥兰治的威廉成为威廉三世,开始他的统治,与妻子实行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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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第一项任务是将不列颠、荷兰和所有其他对法国国势上升产生忧虑的国家集结组成大联盟(The Grand Alliance)。这一联盟,尽管伴随着常有的倒戈和变化,却历经两场战争一直存在,直到1713年的《乌得勒支和约》建立了欧洲的新秩序。路易十四是一个强硬的对手,奥格斯堡同盟战争和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无不残忍而困难,但最终英国-荷兰联盟战胜了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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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联盟内部,英国是获益者。当荷兰舰队载着它的执政在1688~1689年成为英格兰国王时,两个国家大略旗鼓相当;1713年,正在崛起的英帝国明显取代了荷兰共和国成为联盟里的高级合伙人。直到富兰克林·罗斯福协助英国人防御他们的德国和日本敌人,领导美国取代英帝国成为海洋体系中的领袖国家,再没有任何国家能如此灵巧地运用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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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汉上将论证说,在这些战争中,海权是英国对其荷兰盟友和法国敌人取胜的关键。荷兰人的问题在于他们极度需要保卫祖国免于法国入侵,这迫使他们把兵力集中于陆上,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兵力给舰队。英国人没有这一问题,并且相较于荷兰,他们的海军优势在战争期间得到加强。在威廉的战争委员会中,英国海军将领比他们的荷兰同僚更具优势,海军战略趋向遵循英国人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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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荷兰一样,法国遭受了战争中资源分裂的创痛。路易十四因他自己陆上的沉重任务而分心,不能有效地集中力量建立海权,不然他本可在海洋上打败不列颠,令法国而不是英国成为新兴全球体系中的领导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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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9年春,法国船只将詹姆斯二世载往爱尔兰,然而在爱尔兰战争的最紧要阶段,法国海军害怕海上战争,未能增援詹姆斯二世蹒跚的远征。在奥格斯堡同盟战争升级期间,法国海权逐渐衰落;法国的贸易受损、资金短缺,最终迫使路易十四缩减了海军的必需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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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格斯堡同盟战争结束于1697年,这是用妥协换来的和平,但英法之间的竞争才刚开始。仅几年之后,随着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爆发,这一情势更为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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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十四从哈布斯堡家族的剧本中找到一个点子,并将巧妙的谱系主张与复杂的政治策略结合在一起,当不断衰落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于1701年死去,路易十四的孙子被指定为西班牙王位的继承人时,这场战争便开始了。因为极度恐惧虚弱却巨大的西班牙帝国与咄咄逼人的法国联合,英国加入奥地利、荷兰和大多数德意志侯国的阵营,卷进另一场世界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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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战争中,法国的结局并不好,杰出的联盟将领马尔博罗公爵与欧根亲王(Prince Eugene)在陆地上协助击败法国军队时尤其明显,尽管此时法国舰队已从海上消失。虽然英国国内的政治争论和联盟国家内的争吵让法国摆脱了失败的最坏结果,但终结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1713年《乌得勒支和约》对英国而言却是伟大的胜利,对荷兰而言也是这样,即便程度上差了一些。不仅路易的孙子被迫分割他在欧洲的继承权,放弃了在意大利的众多额外领地——这足以削弱法国的综合地位,而且海权使英国得以在全世界范围获得主要的收益。荷兰则乐于见到西班牙属荷兰(现为比利时)转由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实施力度微弱得多的控制,这消除了法国入侵对荷兰本土的直接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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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大的收益是在海上,英国把它们都赢了。《乌得勒支和约》将直布罗陀给了英国,在地中海区域的那时和现在它都是海权的关键所在。英国也轻松得到了米诺卡岛,这是个有用的地中海海军基地。在北美它的战利品更大,法国抛弃了加拿大的重要部分,同意英国对其他大部分领地的要求。战争使荷兰和法国都无暇顾及其他,却促进了英国在印度权力的稳固增长。在南美,英国接受了道德上可疑但经济上有利可图的西班牙钦颁贩奴许可证(asiento),这一向西班牙殖民地输入奴隶的特许事实上开放了其他巨大的贸易机会。从这一时期开始,英国在争议中逐渐取代西班牙在拉丁美洲的势力,这一进程缓慢却不可阻挡。类似的是,战争巩固了英国与葡萄牙的关系,英国贸易商乐于享受与葡萄牙领土之间在随后的几十年中日益紧密且有利可图的关系。同时,战争中形成的法属州的金融状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法国与以前相比,更不可能维持与英国的海军竞争,何况英国的经济优势开始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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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法国为最终以签订《乌得勒支和约》结束的谈判做好准备时,路易十四的首席外交大臣警告道,允许英国在太平洋拓展任何有进取意义的前哨都会是致命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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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可以确信,不论一块地方在今天是多么荒芜……一旦它到了英国人手里,人们将会看到那儿在几年内就会有大量居民,完工的港口,欧洲和亚洲产品最大的转口埠,在那儿英国人把产品供应给秘鲁王国和墨西哥王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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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午夜梦魇随着新加坡和香港的建成而最终成真,这些城市由英国人建造,为太平洋提供了新的能源和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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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体系的2.0版本成型,它在荷兰的设计上增添了一些新特色。其一是均势的概念。在这一多极对抗的时期,该词语首次出现;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均势成为欧洲政治体系的基础建筑模块。《乌得勒支和约》中曾提及的欧洲均势成为国际政治中的一个合法原则;在需要保存它时,国家有权利甚至事实上是有义务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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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英国而言,欧洲均势的建立是一个主要的战略胜利。受到与之竞争的大陆国家的困扰和挑战,英国的潜在竞争者总在陆军与海军两边分散资源。英国拥有英吉利海峡和英国海军的保护,可以确保其海上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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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任何企图挑战英国全球海洋秩序的欧洲国家不得不先打败欧陆上的所有对手及潜在的对手。当这些战争进行时,英国当然不会袖手旁观。英国援引均势原则可能或将会出手干涉,这使强大的欧陆国家主导欧洲进而开展征服全球的事业变得困难,甚至并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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