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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41 金融在核心层面关系着资源的有效调配。盎格鲁-撒克逊霸权在近代金融中意味着,盎格鲁-撒克逊世界提供了资源调配的最高水平,达到了世界范围内史无前例的高度。在与法国的战争中,优越的国家财政赋予英国具有决定意义的有利条件;在近代历史的绝大部分时期,优越的私人金融令英语世界在几乎每一个商业领域都至高无上。这一霸权的政治和军事优势是无法估量的;即便在今天,这类优势仍在形塑世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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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43 英美金融这一主题与它跨越工业和政治每一个领域的分支具有智识上的复杂性,这是一个值得用一生研究和反思的主题。这样的人生过得很有意义,也会得到很好的回报,但基于现有的意图,我们只能满足于迅速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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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45 将国家财政的世界与私有经济联结起来是一些大型金融公司的职权范围。从某种程度上说,摩根财团和巴林银行这样的公司是在处理主权国家的事务。巴林财团提供金融服务,容许美国在19世纪初完成路易斯安那购地案的手续;银行驻巴黎代表协助降低了要价,令其达到与银行处理交易的能力相匹配的水平。[13]1871年法国在普法战争中的失败是灾难性的,之后摩根财团组织了一个辛迪加,为新的共和国提供了5000万美元,帮助稳固新的法国政府。[14]1895年和1896年,摩根财团非正式地担当了美国中央银行的角色,提供金融服务使美元得以保持金本位制。西奥多·罗斯福寻求摩根的资助,以购买法国在巴拿马地峡4000万美元的资产,这使得美国的旗帜飘扬在那个修建运河的工地上。[15]1915年,摩根筹集了5亿美元财团放款向英法提供金融支持,如果没有这一款项,两国都会在重压下无法继续第一次世界大战。[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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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47 但是,即便金融家的头脑处在云端,在平等的基础上与政府首脑进行谈判,他们的脚还是根植在私有经济的土壤中。他们是商业银行家和投资管理者,通过他们的行动,银行获得了资源和声誉,令他们得以管理国家财政。他们的成功之处在于为国内外的私人商业和投资提供便利,这也使得这些银行和它们所在的国家权势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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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49 1694年,英格兰银行组建,那时英国金融市场还处在粗糙原始的状态,但随着投资者和“项目企划者”(向公众推荐新公司和新项目,以期获得投资的人)变得日益世故和老练,市场本身也迅速得到了完善。股份制公司是现代公司的鼻祖;曾经稀有的它们变得越来越寻常,并且慢慢地在犯过多次错误之后成为更为安全的投资工具。事物在潜移默化中不断发展,证券法、股东权益、信息公开要求和证券市场监管逐渐艰难地建立起来。引进的新型金融技术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新出现的弊端推动了新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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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51 大规模国际投资可追溯至19世纪早期,英美共同的法律体系和文化传统与两国的经济动力结合在一起,建立了有史以来最为复杂和系统化的经济相互依赖模式。美国开发的是一片广袤的大陆,有着未开发的资源,但长期缺乏资金;英国投资者因工业革命和全球贸易体系而获利极丰,希望能进行比在家乡市场利率更高的投资。这一趋势始于英国投资者购买美国第一银行和美国第二银行的股票;确实,对英国投资者会从银行获利太多的恐惧是他们的政治对手用于阻止其执照更新的论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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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53 19世纪30年代,美国发生了一场金融危机,众多私人公司甚至政府部门不再履行金融债务,英国的商业银行在巴林银行的领导下积极介入对美国证券及其发行商行为表现的监管。同时,扎根在美国的新一代金融家在伦敦建立办公室,他们更有力地诱导英国资本进入生机勃勃的美国市场,同时从世界金融中心伦敦的商业贸易中获利。在美国出生的跨洋银行家中最重要的一位是乔治·皮博迪(George Peabody)。他出生在马萨诸塞州东部一户中产阶级家庭,是第一位进行大规模捐赠的美国慈善家,在大洋两岸分发了一笔在当时数额巨大的8万美元给慈善机构。皮博迪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女,他的银行合作伙伴之子J.P.摩根(J.P.Morgan)最后接手了公司,并按时代的风俗重新命名,将其并入不仅是美国历史,也是世界历史上最为重要的金融公司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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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55 英美银行的商业和投资生意蓬勃兴旺。英国和美国急剧的工业化和经济增长生发出对资本的迫切需要和给获利丰厚的行业投资的充足机会。尽管时有丑闻和恐慌,19世纪时英国资本仍如潮水般涌进美国,修铁路、建钢厂、铺电话线和电缆线。1865~1890年,巴林银行对价值3400万英镑的美国铁路股票负责;在摩根的推广下,巴林银行在后来成为AT&T及其子公司纽约电话公司的第一次股票募集中发挥了领军作用。[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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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57 摩根与巴林的关系指明了另一项重要发展。与英国投资的其他接受方不同,如阿根廷和巴西,美国是技术、文化价值、法律之集成,这令美国公司和机构成为平等的合作伙伴,并且最终平等地在世界金融市场与英国人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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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59 到19世纪末,英国在美国的投资达到了惊人的水平。19世纪90年代,英国公民每年储蓄约1.6亿英镑,其中很大一部分用于在美国的投资。巨额投资基金汇集不同来源的资金,对不同的海外事业进行投资,一般对任何特定公司的投资都有一定百分比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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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61 在其他方面,在银行业发展的同时,金融行业也在成长,并变得更为复杂。保险业尤其成为世界的主要力量。收缴保费使公司能够通过风险管理而更好地预测自己的未来,保险公司亦成为更成熟的投资者和基金管理者,配置资本以获得最佳回报。今天保险业是价值3.3万亿的全球产业;和银行业一样,在盎格鲁-撒克逊世界从事这一行业之前,保险业已经拥有悠长的历史,但也和银行业一样,近代保险业的规模和范围要归功于17世纪伦敦金融市场的形成。1666年伦敦火灾后对火灾保险的要求让许多人认为这是世界第一个近代保险市场的出现。英国不断增长的海外贸易使海上保险业务于1688这一革命之年在伦敦一家咖啡馆里建立起来。咖啡馆经营者爱德华·劳埃德(Edward Lloyd)1691年把他的业务迁到隆巴德街;伦敦的劳合社至今仍是世界上最大的海事保险商。北美是世界最大的保险市场,而有着不到世界人口1%比例的英国,仍占有世界发行的全部保险业务的9%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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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63 消费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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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65 英美世界的金融基础架构不限于政府和公司的需求。一项2003年的研究显示,美国人持有全世界13亿张信用卡中的一多半,这只是金融系统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渗透进入个人和家庭生活,并支持小企业形成和发展的后果之一。(在2003年的研究中,英国持有信用卡的总数位居世界第二。)[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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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67 近代家庭金融资产的发展始于17世纪的英国。法律的变化使得地产成为“固定的”,本质上不可分割。矛盾的是,这也许为那些想从土地收益中借贷,而不是卖掉部分土地的人开拓了市场。乡绅需要为他们的后代增加嫁妆,这促使他们抵押一些收入,同时为未来保存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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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69 由英格兰银行建立的稳定、长期债券进一步扩大了家庭金融的范围。商人和店主有能力进行“基金投机”,并且就连南海泡沫事件这样使个人投资者的利益在股市狂潮中遭受惨烈损失的事故,都没有粉碎公众对风险投资的兴趣。公债市场的流动性也提供了一个衡量不同金融产品风险的基础,这样人们就可以购买有更多保证和风险更易于管控的人寿保险和养老金。规避风险的投资者可以选择回报较少但风险最低的政府债券,其他人可以购买回报更高的股票和私人债券。从这一时期开始,即使是谨慎的成功的中产阶级店主和其他人也可以开始为无忧无虑的退休做好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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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71 尽管近代保险业是在英国发展起来的,19世纪时这一行业在美国被大众化。人寿保险、火灾保险、盗窃保险、丧葬保险:发展规模前所未有,在19世纪行将逝去之际,即使是贫穷的美国人也购买保险来防范人生中的无常。[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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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73 19世纪的最初几年也见证了另一个重大发展:1807年,纽约第一家家具销售商考珀瑟韦特&儿子公司(Cowperthwaite and Sons)开业,五年后开拓了分期付款购买家具的新业务。允许人们租用家具,同时保留购买选项的“分期付款购买业务”在19世纪30年代被引入伦敦。[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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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75 当更加复杂和昂贵,却也令人称心如意的新型产品出现在市场上时,人们对分期付款信贷的需求增长了。生产者和销售商迫切地寻找新途径让消费者有办法支付得起这些产品。商业金融复杂体系的存在允许制造者和消费者管理他们的现金流以适应消费者延时小额支付的潮流;建立在家庭信贷基础之上的大众消费市场开始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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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77 19世纪典型的美国家庭形式是家庭农场;正如伦德尔·卡尔德(Lendol Calder)在《融资美国梦:消费信用的文化史》一书中所揭示的,农场设备和缝纫机推动了新的信贷体系的普及化和制度化。从19世纪50年代开始,农场主可以购买赛勒斯·麦考密克(Cyrus McCormick)出产的弗吉尼亚收割机,首付35美元,收割后再付90美元。尽管他也给现金付款打折,但2/3的客户会赊账购买。[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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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79 在同一个十年中,缝纫机也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提供给城市和农村的家庭。胜家公司在1856年开始提供赊销。销售额立刻增长了三倍,胜家在十年内成为工业领域的全国市场领袖。购买缝纫机,可以首付5美元,月付3~5美元,并在未付的余额上收取利息。[22]到1876年,胜家已经售出了超过25万台缝纫机,约占全国缝纫机销售市场的一半。[23]这一成功引起了其他生产商和销售商的注意,消费信贷的应用日益广泛。1896年后,美国人的人均债务水平逐年稳步增长。[24]到20世纪20年代这一水平进入爆炸式发展阶段,当时全部未偿债务总额增加了一倍多。[25]尽管经济大萧条导致了暂时的退步,现代美国经济仍然建立在这种消费带动、借贷融资增长的路径之上。汽车业的发展方式是,早在1926年,美国每三辆车就有两辆是赊账购买的;另外,那时包括冰箱、收音机和吸尘器在内的电子产品的突破也发挥了同样的作用。[26]其他形式的消费借贷也增长迅速,在小型企业和工薪阶层业务方面,得到授权的监管借贷公司开始挑战传统高利贷和其他服务。1911年纽约市的一项调查估计,约35%的城市雇员(他们的信用风险通常好于平均水平)向非法贷款人借钱;在全国范围内,有20%的城市工人一年至少一次求助于非法贷款人。[27]正式小额贷款行业的发展改变了数百万以前不能从正规公司获得贷款的人的境况。授权借贷企业对家庭和小型企业的贷款从1916年的800万美元增长到1929年的2.55亿美元。[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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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81 信用局(The credit bureau)通过向贷方提供贷款人过去财务记录的(通常)可靠信息便利了信贷向大众市场的扩张,这是另一种深植于我们历史的特别具有美国特色的制度。和被称为人寿保险之父的伊莱泽·赖特(Elizur Wright)一样,刘易斯·塔潘(Lewis Tappan)是一名热心的废奴主义者和社会改革家。塔潘从1841年开始建立一个代理商的全国性网络,大部分人招募自废奴运动(亚伯拉罕·林肯是他雇用的2000个人之一)。塔潘的代理机构声称它能于七天内在美国任何地方查找任何人,并能保存那些进入其调查范围的人的个人金融习惯的深入报告。他创造出像“坏蛋”“没用的人”这样的术语,成为美国语言不可分割的部分。塔潘的网络是规模巨大的事业,单单一年就有7万人的名字进入了它的记录网络中。[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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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83 由塔潘开先河的强有力的侦探工作有些不讨人喜欢,现在这一事务由各大信贷公司完成。然而总的来说,通过允许贷方做出更好的决定、降低他们的损失、降低可靠借贷者的信贷费用,这样的机构促进而非限制了普通美国人的信贷通道。但不论一个人是否赞同这样的事业,其发展开始得如此之早、分布得如此广泛,这是英语世界以消费为导向的金融体系最为显著的例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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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85 房屋自那时到今天都是大部分工薪家庭最大的单一支出。自欧洲殖民地最早的岁月开始,一户家庭独有农场的普遍性意味着绝大多数美国人拥有自己的住房。但城市里的美国人很快就通过信贷购买或建造房屋。第一个建房互助协会于1831年在费城组建,到19世纪末,约160万个家庭在遍布全国的约6000个建筑和借贷协会注册。这些社团的成员通常会为购买一幢房屋偿还一大笔贷款,或进行一段时间的按月分期付款。分期付款包括本金、手续费、应付款和利息。[30]美国家庭金融低调起步,这一体系为普通的美国家庭带来大量财富,向大多数美国人提供了他们所拥有的最巨大和最有价值的资产,承保了美国资本市场的发展,使一个成熟的抵押贷款证券化的二级市场成型,帮助千万美国人迁往郊区,进一步定义了美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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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87 美国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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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23489 如果英格兰银行的故事揭示了英美人的金融成就如何奠定了全球海洋秩序的基础,那么美国银行的故事则展示了这一秩序的金融潜力如何被发掘出来,进而改变全世界消费者的生活方式和习惯。总体而言,针对中等或者更低收入家庭的消费信贷、小额贷款和开放的金融市场在过去的两百年间在大西洋两岸已初具规模,这一趋势汇聚成一个独特的金融机构,现在仍是全世界最大和最赢利的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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