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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德就这样养育了机智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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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随着时代及勤勉一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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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给生活带来了种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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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真正的快乐、舒适与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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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威力无比,竟使那些赤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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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得比往日阔人还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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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们的所求已没有再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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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维尔寓言中的蜜蜂们是不可能见好就收、安于现状的。由于受到道德上的谴责,他们决心从善并开始过简单的生活。其结果是:贸易崩盘,国家权力垮台,外国势力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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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诗集于1705年首次发表。三个世纪后的现在,很多人都认为这就是盎格鲁-撒克逊自由贸易经济的根本所在:私人邪恶对公共利益负责的反转式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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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那个时候,曼德维尔的观点遭到了社会的强烈谴责,亚当·斯密的经济学研究应被看作对这种观点的驳斥,而非认同。斯密本身并不信仰宗教,但他的世界观是道德的。人类有着自然赋予(或有人更愿意认为是上帝所赐)的本性,也就是说,当人们可以自由去跟随自己的本性时,有秩序和富裕的社会就会自然产生,而不需要太多的指导或权威约束。世界在某种程度上已有这样一种方式,即如果我们都能够适可而止、知足常乐的话,世界本身存在的秩序将会在人类经济互动中显现出来,如同天空中的实体遵循万有引力原则和运动定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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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密的《国富论》于1776年出版,新近独立的美国人民深深地被“看不见的手”这一信念塑造,就像他们的英国堂兄。托马斯·杰斐逊的很多民主理念其实就是“看不见的手”的动力在政治领域中的改编:只由其自身利益的意识观念所控制的人类个体行为将会创造出一个有秩序的和谐社会。杰斐逊比亚里士多德更强调人是政治生物这一特性。亚里士多德的人是政治动物,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只有在城邦里才能得到认同;然而,他并不认为人自身的本性必然会创造出一个幸福或者成功的城邦。杰斐逊则从更深层面肯定了人是政治动物。人的本性一直以来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构建的:受过教育的多数人的自由且不勉强的选择,将会创建一个自由国度,犹如受到我们的老朋友“看不见的手”的操控。良好的秩序将又一次从发展变化的历史进程中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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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776年《独立宣言》的杰斐逊主义理念向1789年麦迪逊宪政主义的过渡,通常被认为是美国革命的激进理念向联邦党人时代更为保守的价值观的撤退。然而,任何运动都从未背离对“看不见的手”的依赖。政府的三大分支[7]之间,州政府和联邦政府之间,以及代表不同阶级的公民和利益的众议院和参议院之间的制衡体制,都是在试图创建一种政治太阳系。它们认为,政府各机构、政治家的雄心、不同地区的愿景,以及不同的经济利益等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不会导致混乱和冲突的。总的来说这将是和谐有序的:该体制将是稳定的,保持用我们最喜欢的那只手来运作的方式。对此,曼德维尔就做了非常恰当的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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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蜂国的诡计,每个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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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抱怨,其整体却得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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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如同那音乐里面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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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和谐中亦存在不和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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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直接对立的党派实为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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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表面上似有敌意与怨怒。[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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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的生物学是“看不见的手”在另一个研究领域的延伸。从最初为生存而进行的混乱纷争,到更高形式的进化,最终演变到智慧和文明。我们赞赏的美好又有序的大自然是无政府状态下为生存而战的结果,每一株小草、每一只小蜜蜂都在为自己的生存和繁衍斗争。从南唐斯丘陵的风景到大英博物馆展出的画作,我们所看到的每一处美景、每一条规则,其实都是从混乱无序的自私争战中产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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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在英美人的意识中,几乎任何关于社会、政治、科学或经济方面的问题,从某种角度上说都可以用“看不见的手”的理论作为答案。学术自由?让最好的想法在“思想市场”里欢庆胜利。污染问题?建立一个排污许可证和排污权的市场,让“看不见的手”去找到成本最低、最有效的方法以解决问题。公共教育的问题?允许家长有择校权,并让“看不见的手”运行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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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看不见的手”的习惯性依赖,在英美社会也造成了很多后续效应。其中大概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它加强了英美社会对资本主义所带来的混乱不安局面的文化接受能力。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曾经说过,资本主义的发展就是一系列的创造性破坏;而“看不见的手”的信念给英美社会以更多的勇气去接受这些破坏,因而产生更大份额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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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国家对于“看不见的手”理念的接受并不是那么始终一致,这似乎也没有多大关系。用美国当代政治术语来说,“自由派”对于经济中“看不见的手”持怀疑态度,但对其在各个层面的作用却有着非同寻常的信念,比如说,在公民自由方面、宗教自由和新闻自由方面等。很多“保守派”却几乎是抱有相反的态度,对“看不见的手”在经济方面的效应更有信心,而对其在社会活动方面的作用信心较弱。很多美国基督徒完全排斥“看不见的手”在生物进化领域的应用,尽管他们像亚当·斯密一样坚定相信,自由市场才能使人类可能的最好秩序从人类欲望的混乱局面中产生。虽然美国人和其他英语国家的人在一些特定事件上展开了无休止的尖酸刻薄的争论,但总体来讲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接受这一事实,即那些我们不理解却必须允许它前进的进程正在带来比我们试图控制它所能得到的更大的收益。世界是良性运行的;人类适合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和社会,反过来也同样如此。一直以来,社会信念在世界历史中都是一个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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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其所有范围来看,“看不见的手”的黄金模因也要归功于英美人近几个世纪以来自愿接受自由市场的无束缚运作的态度。那些富有想象力且已经接受这一理念的人,将会发现该理念可以轻易地把所有的压力和动荡都归因于这一良性运作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理应就是顺其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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