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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思想成果根植于基督教神学,但被很多当时的决策者忽略了。现有规范规定了一场正义战争必须达到几个标准:为一个崇高的事业而战;胜利的可能性高;由合法当局发起;仅作为最后的手段;使用的武力规模不超过必需且符合比例;使用武力的方式尊重非参战人员的福祉和权利。[13]在这几个标准中,第一次世界大战一个都没有达标。另一个被广为忽视的因素是,法律传统一直强调只有自卫性战争才是合法战争,这使得被民族主义情绪激发、基于错误军事预测的狭隘的政治议程目标大行其道。一个明显的事实是:秩序概念与秩序现实之间存在着根本性差异,这种差异在过去和现在一直存在。当时的国际社会覆盖面不够广,根基不深,缺乏机制来督促制定的规范是否能得到尊重并得以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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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起因不同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其带来的教训也自然而然地迥异于“一战”。在20世纪30年代,德国和日本有很多相似之处:所追寻的目标不能在现有国际秩序中实现;国内已摆脱执政党的约束和制衡,但仍受政治体系的限制;大量资金投入到武器装备,准备发动战争;挑战既有平衡。因此,“一战”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场偶然性战争,可以避免,而“二战”完全不是偶然的,也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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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于“二战”的成因还有其他解释,这并不新奇。对于所有战争都有三个环节的辩论:第一,关于是否交战、回顾战争起因的争论;第二,关于战争本身以及战场上所发生的事情的争辩;第三,关于战争经验教训的争议,往往聚焦战后行动所体现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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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也不例外。上文提到,有人认为德国和日本对打破其认为不合理的秩序负有主要责任,这是大多数人的观点,但也有其他不同意见。知名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作为英国代表团的成员参加了标志着“一战”正式结束的巴黎和会,几年之后他对《凡尔赛条约》和没能将德国纳入条约体系的影响提出了很有名的评论。[14]在他以及和他持相同观点的人看来,“二战”的种子早在“一战”后的惩罚性和平协议中已经埋下。对此虽然有很多不同意见,但是“一战”后,德国确实被强制支付高额赔款,被迫放弃领土,并接受对其军事方面的严格限制,这些事实在德国人心中产生了一种怨恨,进而滋生了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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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观点认为,欧洲和美国的行动(或缺乏行动)也是“二战”爆发的原因。这指出了美国的不负责任(没有更好的词语来描述),最有代表性的是对国际联盟(League of Nations)抱有不现实的期望,而后因为美国白宫与参议院之间的矛盾、美国不愿加入和支持国际联盟,使得事态进一步恶化。美国退回到孤立主义,然后又期望一个基于合法性理念的秩序。这更多是一种期望,而不是分担责任、贡献力量。由此,我想到1928年多个国家签署的《凯洛格—白里安公约》(Kellogg-Briand Pact),承诺避免通过战争手段来解决争端。[15]显然,当时这一协议并没有权力均衡的背景来支撑。相反,西方民主国家武力装备不足,绥靖外交政策失败。事实上,西方主要民主国家在“一战”中元气大伤,还没真正恢复过来;美国虽然损失较少,但因为大萧条而自顾不暇。而且“一战”的教训表明,贸易和互利的经济纽带并不足以阻止政府采取会危及合作关系的侵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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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同一世纪内,第二次爆发了世界大战,这也是20世纪爆发的第二次大战,覆盖范围以及在军事、经济和人员伤亡等各方面的代价都达到惊人的地步。与“一战”不同的是,这次世界大战以更加明确的方式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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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的结局非常明确:德国和日本无条件地战败投降。更有意味的是战后战胜方对待战败方的方式有根本性不同。如果说“一战”之后是惩罚性和平,“二战”之后则是转变型和平。两个战败国被不同势力占有:德国被美国、苏联、英国和法国控制,日本被美国支配。这些控制势力按照自己国家的模式重塑德国和日本,从而使日本完全转变为民主国家,除了被苏联控制的部分(即民主德国)德国也实现了民主制。近3/4个世纪之后,德国和日本成为继民族国家建设之后成功实现国家政体转变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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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这种对待战败国的方式是充分考虑和评估“一战”后教训的成果。“一战”后德国受到严厉的对待,屈辱和经济困难激发出激进的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氛围,为阿道夫·希特勒及其支持者创造了环境,打开了政治大门。平心而论,这种想法不无道理。德国和日本都曾有国内独裁主义趋势和对外征战倾向,为了防止这样的问题再次出现[也许可以称为“国家病症复发”(national recidivism)],人们认为需要通过重大的政治约束和均衡来转变它们,让它们变成真正完善的民主社会,只有做到这一步——通过民主内部秩序建立之后,外部的稳定才可能得到保障。其结果不免偏离了《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提出的秩序理念,因为战胜国不再仅局限于简单地确保两个战败国都不会被允许拥有武力去侵害其他国家,而是都同意一种实现秩序的方法,即认同一个国家边界之内所发生的事情对其国民和其他国家都有影响。战胜国认为,鉴于“一战”之后又爆发“二战”,它们需要采取行动确保不会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按照它们的集体意念重塑德国和日本这两个“二战”中与它们敌对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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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过犹不及,我们不应就这两个案例大做文章。德国和日本战败后的一切情形都不同于很多当代推广民主的呼吁。当时更多是出于现实主义的考虑,而不是理想主义。事实上,“二战”之后对德国和日本处理方式不同的主要原因是已经感受到一个新时代(冷战时代)即将出现的紧迫感。美国以及西方国家需要一个强大、非共产主义的德国和日本,以抵制苏联势力在欧洲和亚洲的扩张与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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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当时各种动机如何交错制衡,这样的尝试很成功。这可能是因为德国社会和日本社会都尊重权威,公民教育程度高,政治与宗教之间界限分明,而且体验到公民社会和现代经济所带来的广泛就业的优势。这两个国家在过去3/4个世纪里的发展非常惊人,成功演变成稳定、全面完善的民主社会,私营经济强劲,并且都成为美国同盟体系、联合国和全球经济的核心支柱。德国在联邦德国时期是创建欧洲共同体(European Community,以下简称欧共体)的主推国之一,欧共体后来演变发展为欧盟(European Un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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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Hedley Bull,The Anarchical Society
:A Study of Order in World Politics(New York
:Colombia University Press,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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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Henry A.Kissinger,A World Restored
:Metternich,Castlereagh and the Problems of Peace1812-1822(Great Britain
:Weidenfeld&Nicholson,1957;New York
:Universal Library,1964).Citations refer to the Universal Library ed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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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Kissinger,A World Restore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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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Kissinger,A World Restored,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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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eter Wilson,The Thirty Years War
:Europe’s Tragedy(Cambridge,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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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For background,see Kissinger,A World Restored,as well as Harold Nicolson,The Congress of Vienna
:A Study in Allied Unity
:1812-1822(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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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For background,see Rene Albrecht-Carrie,ed.,The Concert of Europe,1815-1914(New York
:Harper Collins,1968)and A.J.P.Taylor,The Struggle for the Mastery of Europe,1848-1918(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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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Mark Mazower,Governing the World
:The History of an Idea,1815to the Present(New York
:Penguin,2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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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On Bismarck,see Jonathan Steinberg,Bismarck
:A Life(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1).Also see Henry A.Kissinger,“The White Revolutionary
:Reflections on Bismarck,”Daedalus97,no.3(Summer1968)
:888-924,http://www.jstor.org/stable/20023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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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For a sampling of the enormous literature on the origins of World War I,see Christopher Clark,The Sleepwalkers
:How Europe Went to War in1914(New York
:Harper Collins,2012);Margaret MacMillan,The War that Ended Peace
:The Road to1914(New York
:Random House,2013);and Barbara Tuchman,The Guns of August(New York
:Random House,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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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For the conceptual background,see Robert O.Keohane and Joseph S.Nye,Power and Interdependence,2nd ed.(Glenview,IL
:Scott,Foresman and Co,1989).As for the argument made in the late nineteenth century that commerce would help prevent war,see Richard Cobden,The Political Writings of Richard Cobden Volume1(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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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See Michael Walzer,Just and Unjust Wars
:A Moral Argument with Historical Illustrations,3rd ed.(New York
:Basic Books,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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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John Maynard Keynes,The Economic Consequences of the Peace(New York
:Harcourt,Brace,and Howe,Inc.,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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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Treaty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other Powers providing for the renunciation of war as an instrument of national policy,”August27,1928,The Avalon Project
:Yale University,http://avalon.law.yale.edu/20th century/kbpact.asp
#ar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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