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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可卡因助长了一股瘾品流行的扩散,这是从19世纪90年代起到20世纪20年代中期为止的流行,分别在不同的时期在不同的国家形成巅峰。开始的地点是美国和印度。美国最初发生的可卡因中毒与可卡因上瘾案件都与医学界相关,大多涉及病患,但医生使用过量或太频繁的例子也不少。到了19世纪90年代,吸食与注射可卡因的习惯也传到了酗酒与吸鸦片已经普遍存在的社会底层。在印度,许多服食可卡因的人是已经染上鸦片瘾、大麻瘾或酒瘾的,可卡因其实只是他们的癖好之一。但印度服食者通常是采用吞食古柯粉的方式,或是掺入槟榔叶与石灰一起嚼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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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以后的20年中,加拿大和欧洲不断有关于可卡因滥用显著增加的报告发表,随后照例都有劝阻的倡导和管制的措施。这个问题其实是社会底层与夜生活的并发现象:加拿大蒙特利尔的扒手、巴黎蒙马特区的妓女、伦敦西区的女演员,甚至柏林的大学生,都难免为此物疯狂。(“他们交出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蔽体的衣物,只为了要满足他们疯狂的渴望。”)从出口数据、警方档案、治疗统计可以明显看出,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918年)以后的情况比战时更糟,因为战争中断了东印度地区古柯的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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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末期,这股歪风的流行平息下来,全世界的古柯出口开始持续衰退。日本此时变成可卡因的出口国,很快就有一部分供应到印度和中国,但数量不明。对于日本的鸦片制品贸易而言,这纯属副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欧洲,可卡因并不常见(除了丹麦抵抗军突发奇想,以可卡因掺入干的兔血来扰乱纳粹秘密警察用来追踪逃亡犹太人的警犬)。在美国也少有所闻。毒品管理局的一位监督员说:“我们极少听到有人服食可卡因的事。”这位监督员的责任区是纽约市,堪称是美国境内最大的违禁瘾品市场所在。墨西哥的报纸上难得一见可卡因非法买卖的消息,因此被逮捕的案例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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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戴维·马斯托(David Musto)是率先研究第一波可卡因流行热的人。他认为,20世纪中期的这种衰减,说明这有一种世代学习的模式。新瘾品问世会引发热潮,使用量会上升。然后,比率可观的少数使用者开始发生问题——使用过量、上瘾、疑惧。本来有意一试的人就此打住,使用量便下降。痛苦的经验似乎可以使一个世代免疫。糟糕的是,这个世代一旦成为过去,免疫力也随之消逝。可卡因在20世纪70年代再度流行,婴儿潮的这一代对于可卡因的危害却没有活生生的记忆了。他们尝了大麻这个禁果之后并没有惹祸上身,所以公然质疑有关可卡因与其他瘾品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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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干杯。”马里亚尼酒的广告,图中人物是巴黎一个工人聚集区的学童,他们喝的古柯酒可能是厂商供给的。业内人士照例会请找来的支持者免费饮酒。按这个广告的宣传语上说,一般医生均可获得“优厚的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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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大麻走到古柯是很容易的一步。当时东半球的古柯供应已经停止,西半球的供应却在扩大。国际间对可卡因生产有限制、需求量递减,加上日本参加竞争,使1925年以后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古柯叶贸易一败涂地;后来,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败又使日本的贸易停滞。安第斯山区的古柯叶生产却在20世纪最后三十几年中迅速扩大,1982至1992年最惊人,古柯叶生产增长了300%左右。这些古柯叶有一部分制成走私的可卡因运到了西欧,一小部分卖入东亚,绝大部分留在南北美洲,为可卡因的第二波大流行火上浇油。基于走私业的经济考虑,这股歪风只限于在西半球流行。用改装的大货车、船只、飞机做大量的、短程的货运,比利用带货的个人借行李夹层进行越洋的运输效率高得多。后来独霸可卡因走私的哥伦比亚,本来是用飞机运大麻,继而想到同样重量的可卡因利润更大,卡洛斯·莱德(Carlos Lehder)以及其他贩子才空运可卡因。(之后又将当地制造的海洛因加入营运。)哥伦比亚私枭前后整合,形成可卡因生产、加工、运销美国的周密网络。非法生产扩大之后,可卡因的售价下跌,1988年的批发价只有1980年的1/4。可卡因成为穷人也负担得起的东西,都市贫民区里到处有人抽“快克”(Crack,便宜的强效纯可卡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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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H·卢斯比。漫画中的卢斯比是许多著名的白人采药者之一,曾经辨识了近千种以往未知的植物。最后一次深入亚马孙地区探险是在1921年,当时年纪已是66岁。此行目的之一是研究当地人用来调制致幻饮品的一种藤本植物黄褥花科卡皮藤(Banisteriopsis caapi)。虽然年事已高的卢斯比不耐此行之苦,于7个月后折返,摄影者戈登·麦克雷(Gordon MacCreagh)却拍到了饮用该饮品的仪式,并且在回忆录《白水黑水》(White Waters and Black, 1926)之中把卢斯比不客气地挖苦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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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吸食半精炼的古柯膏也从初步加工的安第斯山区各国传遍了整个南美洲。买不起精纯可卡因的人可以用这种膏状的可卡因过瘾。在里约热内卢等城市里,游荡街头的少年都少不了它。这些孩子使用的瘾品琳琅满目:强力胶、汽油烟、大麻、烈酒、古柯膏或掺了古柯的香烟,俨然是刺激精神瘾品革命的浮世绘。吸食兴奋瘾品的后劲渐渐消失的时候,他们会吞下镇静剂安定(Valium)、罗眠乐(Rohypnol),以忘却犯罪卖淫的生活所带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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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滥用的瘾品虽然多样,却仍有许多种是他们连听也没听过的,更遑论滥用了。譬如就难以想象他们(以及南、北美洲的任何人)嚼槟榔或卡特,或是借卡瓦(Kava)消愁忘忧。这些东西始终未能在西半球风行,正如许多美洲的瘾品在东方一直不普遍。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是值得探讨的历史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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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时间,据中国官方记载为1840~1842年。——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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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时间,据中国官方记载为1856~1860年。——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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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瘾五百年:烟、酒、咖啡和鸦片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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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瘾五百年:烟、酒、咖啡和鸦片的历史 解开销售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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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讨论过的影响精神状态的主要瘾品——酒、烟草、咖啡、茶、巧克力、鸦片、吗啡、大麻、古柯、可卡因,都一一变成全球生产的东西。哥伦布之旅以后的几世纪中,这些瘾品买卖遍及全世界,在东西半球或有种植,或有产品制造。古柯叶的情况比较特殊:先是安第斯山区栽种,继而东西半球均有栽种,然后回到安第斯扩大栽种。古柯叶提炼的可卡因倒成为欧洲与西非黑市的重要瘾品,在南北美洲普遍有人服食,可卡因是全球性商品,起码也是一项跨越大西洋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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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有10多种物质都具有颇强的刺激精神的作用,在某些文化中早有使用的历史,却始终未达到全世界皆有栽种的程度,也不曾像茶那样在18~19世纪传遍世界各地。为什么有些瘾品会成为全球化产品,有些却不会?这是个重要而复杂的问题,全球化发展成功带来的环境冲击也同样值得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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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的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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