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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62 尽管聚居性是人类这种动物拥有的重要物种特征之一,但是如果看过一些自然世界纪录片的话,一定晓得,“集体行动”绝非是灵长目动物或人类的注册商标。在广袤无垠的非洲大草原上,不仅像野牛、羚羊与大象等草食性动物有着成群结队行动的现象,即便如狮子或土狼等部分凶猛的掠食性动物,集体行猎也经常是它们捕捉猎物时的惯用伎俩。换句话说,是否在日常生活当中采取集体活动的形式,绝对不像一般人直觉认为的那样,仅仅是由于某些物种因竞争弱势以致自然生成的自我防卫举动,而是一种非常普遍的自然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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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64 那么,这种现象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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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66 首先,相信大多数人都能接受以下这个假定,亦即:“生存”是所有物种的共通终极目标。地球上的各式各样动植物,自远古以来无不在漫长而艰辛的演化道路上,用尽一切办法来适应各种环境挑战,甚至发展出特殊的生理机制,例如厚实的皮革与装甲、具强大爆发力的肌肉、同时可用于防御与攻击的犄角、组织再生能力,或者可随环境而任意变化的保护色等,其目的大体都是希望自己在激烈的“物竞天择”的过程中,可以完成“适者生存”的期盼,以免遭到淘汰。尽管如此,除了主观地配合周遭既有环境的需要之外,在争取生存机会的过程当中,物种还得面对客观自然环境设下的限制,其中最重要的挑战便是“资源稀少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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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68 众所周知,自然界当中,大概除了阳光、空气和水等三种物质要素之外,就没有所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了;严格来说,像人类等主要以陆地为活动范围的物种还必须仰赖“淡水”维生,因此,对他们来说,水资源也是相当稀少而珍贵的。有相当多的人类早期文明与大河环境有着直接关系(例如北非的尼罗河流域、中东的两河流域、东亚的黄河与长江流域,以及印度次大陆的恒河与印度河流域等),历史上的许多战争与纠纷也都和争夺水源有关(战国时期的长期纷扰何尝不是与黄河有关),更不用提其他显而易见的稀少资源了(例如16世纪在东印度群岛爆发的香料战争、20世纪的石油冲突,以及在历史上无数为了争夺土地而引起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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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70 当然,除了地球自然环境本身具备的“绝对”稀少性之外,有时候人为因素也会带来所谓“相对”稀少性,这也就是常见的“分配不均”问题。值得说明的是,即便是由于强者垄断而引发的稀少状态,垄断的前提大多也是因为强者体认到资源有限的事实,以致未雨绸缪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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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72 换句话说,一方面由于物种存续需要各式各样资源的不断挹注,另一方面这些生存所需要的资源又大多具有前面提到的稀少性,于是高度竞争便成为一种自然而然的现象。进一步来说,就算我们不去理会这些物种是否真有聚居的天性,就后天环境所形塑的挑战看来,通过团结模式来运作的聚居行为,至少也是它们在面对激烈竞争时必须选择的理性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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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74 部落:长期共同生活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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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76 由于前面提到的原因,同样具有群居习性的人类被称为“社会动物”。不过,如同研究人类权力史的英国学者曼恩(Michael Mann)特别强调的,与其说人类是一种“社会的”动物,还不如说是一种“社会性”动物来得更恰当些。这类社会学家一般都认为,人类并非先验性地需要一个社会,而是根据其经验性的现实需求去创造一种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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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78 举个例子来说,尽管许多生物学家通过对近似物种的对比研究发现,人类与其他灵长目动物(例如黑猩猩或狒狒等)一样,都有着团体群居与家庭劳务分工等结构性特征,但我们不能忽略的一个事实是,不管在什么时代,喜欢离群索居,潜遁到深山野林里的所谓隐士总是屡见不鲜,这说明有一定比例的人具有反群居倾向。当然,大多数人似乎还是习惯居住得彼此接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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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80 那么,人类选择群居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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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82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说法颇有道理:人们为了获得特别的好处,并认为集体生活可以带来这些好处,于是便聚在一起;政治团体则因为可以带来总的好处,于是一直发展下去。拉斯基(Harold Laski)也认为,社团的存在,是为了达到团体成员的共同目的。类似意见同样出现在奥尔森(Mancur Olson)的论点中,他强调集团成员所以愿意集体行动(甚至放弃部分个人利益),前提必然是因为这个团体能够促进所有成员的共同目标,因此,相对地,任何组织如果没有办法增进其成员所预期的利益,则必然将无法避免地走向消亡的终极命运。这一连串看法不仅构成所谓公共选择理论的起点,也是所谓社会契约论的重要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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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84 总之,在经历一系列漫长而艰难的试炼后,人类终于证明自己是一种适应能力强大的动物,几乎能够解决迎面而来的所有恶劣挑战。更重要的是,在距今大约5000~8000年前,一部分因应自然选择而养成群居习惯的人类,又展开了另一段关键且让人印象深刻的变迁过程,也就是从居无定所,以四处游猎为主的生活,过渡到以农业与养殖动物为主的定居性生活;在这种情况下,具恒久性质的部落也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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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86 19世纪末的麦肯齐(Robert Mackenzie)这么说过:“人类的历史可说是进步的纪录,也就是知识累积与智能扩大的纪录,以及从知性与福利较低阶段不断向更高阶段前进的纪录;每一代都把自己所继承者,依自己经验修正到更有益的方向,并将一切凭自己实力所取得的胜利果实,加以扩大后传递给下一代。”我们不见得要同意19世纪以来欧洲进步主义的论点,认为人类具有社会合作的“本能”,每一次成功的社会合作经验又会进一步激发人类的隐藏潜能,从而一次又一次地将其生活水平提升到更高的境界,我总觉得,这种想法实在过度夸大了人类历史中的光明面;但是,定居性农耕部落的出现确是个重要得不得了的转折点,因为固定的生活边界、共同生活的伙伴,以及伙伴性质的愈来愈复杂,在在都使得人们不仅无可避免地朝向更复杂的社会结构发展,也必须多花点脑筋来设计并调整彼此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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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88 正因有固定的众人之事必须处理,“政治”生活也跟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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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93 政治是什么? [:1703297970]
1703298194 政治是什么? 制度 于是分工合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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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96 人之有异于万物者何在?对于这个极具哲学性的问题,我们希望从更实用的角度来诠释。很明显,人类拥有远比其他所有动物都复杂得多的社会结构,这或许是不错的答案之一。但问题马上出来了:人类是如何建构此种制度的呢?这些组织的需求起点,及其希望达成的目标终点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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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198 请注意以下几个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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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200 分工、无政府状态、效率、人性、政治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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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202 制度源起:定居性社会形态及其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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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204 我们在前一章里讲过,独居生活未必一定不利于生存,不过必须面对更大的环境挑战与风险罢了,但多数人类还是理性地选择了“群居”作为一种集体求生存的形态;当然,从两个人(结婚)、几个人或几十个人(家庭或家族)、一群人(部落或村庄)到更多的人(国家机器),人类的群居方式与选项可说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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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206 尽管如此,在数百万年前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主要以采集(捡拾浆果、坚果与禾本植物)与食腐(分享掠食者的剩余)为生的人类,根据主观猜测与考古的结果,最初的组织是相当松散且不稳定的;虽可能存在简单的家庭与村落单位,但因聚落人口不多,分工结构不那么复杂,严格来说也没有太明显的“政治”关系。前述情况伴随人类渡过了漫长的“史前”时期(包括所谓的旧石器以及新石器时代),直到5000~8000年前才突然发生重大变化,其关键在于具有稳定边界的永久性村落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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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208 这里有几点必须进一步说明:首先,人类所以从仰赖采集、游猎或游牧为生,转而朝向以定点畜牧或农耕为主的生活形态(尽管其过程绝不可能是全人类同时齐头并进),当然是由于后者能提供更大的生存能量,这也是人类第一次可以通过“创造自然”(经由人为加工来增加动植物产量)来强化自身竞争力。但重要的是,想过这种生活显然需要若干先决条件,特别是一些所谓的“创造发明”,像耕作与驯养技术、生产(农用)工具的进步、对大自然环境(尤其是土壤、水文系统、气候变迁与天文学知识)的了解、结构力学与工程技术的突破,以及知道如何经过配种来进行动植物基因改良等等,如果不能在这些方面有所成就,即使是定居生活也未必能稳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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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98210 无论如何,我们更重视的是定居生活带来的分工现象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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