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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些潜心于欧洲帝国主义时代历史的史学家,不遗余力地呼吁大家对边缘给予更多关注,[17]不过应者寥寥。帝国主义理论家们之所以不待见边缘,是因为他们的理论从理念到提问方式都着眼于中心:在他们看来,但凡有意于缔造帝国的思潮和政治运动都可冠以帝国主义之名。由此可见,帝国主义理论,不可避免地太过拘泥于中心少数行为体的主观意志,而忽视了中心和边缘互动所产生的连锁效应对于帝国成形之重要意义。相反,帝国理论将中心和边缘等量齐观,无论是在考察帝国诞生的初期时,还是在研究帝国的稳定期时,皆一以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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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我们的讨论也就自然而然触及了帝国主义理论的另一个问题,即这一理论聚焦于帝国的诞生阶段,而忽视了稍晚时期帝国的运作。很明显,这种片面性根源于其认知旨趣在于资本主义的原动力:这些理论家坚持认为,帝国主义将无法构建起一个稳健的秩序体系,于是战乱和冲突将不可避免,这又将最终埋葬帝国主义。基于这样的认知,他们自然不会更深入地钻研那些发达帝国的运作之道。即便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帝国主义理论学说得以复兴,学者们也只是更多关注那些年寿不永的帝国诞生史,如俾斯麦的德意志帝国、威廉主义 以及纳粹大日耳曼帝国的狂想等。除此之外,一些学者还以批判的眼光审视了美国帝国主义和日本帝国主义,然而,除了大英帝国,他们对那些国祚久续的诸多帝国兴趣寥寥,探究不多。[18]他们认定帝国主义时代的末日已指日可待,这样的期望,本身似乎已让这种探讨显得多余;于是,即便论及大英世界帝国,他们主要也是把目光投向冒进的帝国扩张阶段,而对润物无声的帝国运作期视而不见。所以,顺着帝国主义理论的这种思路,理论家们完全也有可能抛出这么一个武断的预测:“美利坚的帝国”也将不会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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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为了建立帝国而对农民进行压榨的情况,参见Hosking:Russia:People and Empire,第228~2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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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仅仅在1887到1913年期间就有540万人移民或被强迫迁移到西伯利亚,参阅Reinhard:Kleine Geschichte des Kolonialismus,第164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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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参见Geyer:Russian Imperialism,第1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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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参见Hosking:Russia:People and Empire,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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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不能因此而否认,部分商人家族的发迹与俄国的帝国主义扩张息息相关。一个佐证就是斯特罗加诺夫家族(Stroganov),他们推动并操纵了俄国向西伯利亚的扩张运动。参见Hosking:Russia:People and Empire,第13页,以及Reinhard:Geschichte des Kolonialismus,第161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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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中华帝国历史上每隔较长一段时间便会出现的分裂现象无一例外地肇始于边缘。参见Schmidt-Glintzer:China,第64页起若干页、第133页起若干页、第193页起若干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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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参见Lehmann:Das Ende der römischen Herrscha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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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德夫希尔梅(Dewschir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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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关于土耳其禁卫军的体制和“血税”招募方式,参见Matuz:Das Osmanische Reich,第98页起若干页。作为奥斯曼帝国衰弱的征兆,禁卫军衰没的历史可参见Jorga:Geschichte des Osmanischen Reich第3卷,第220页起若干页。简要概述见Ursinus:Byzanz,Osmanisches Reich,türkischer Nationalstaat,第155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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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参见Pieper:Das Ende des Spanischen Kolonialreiches,以及Bernecker:Spanische Geschichte,第107页起若干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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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见本书下文,第163页(原书页码,即本书页边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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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转引自Schell:Unconquerable World,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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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参见Robinson:Africa and the Victori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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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参见Schell:Unconquerable World,第35~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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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英国人和美国人对边缘动荡的不同因应方式主要与他们特定的政治传统有关,而与原则性和规范性差异关系不大。对英国人来说,建立保护国和殖民地的决定符合他们的一贯政策。而对于美国人来说,因为他们在意识中将对英国的独立战争上升到了立国神话,所以建保护国和殖民地的做法与他们的理念有冲突。但事实上,美国对待巴拿马和菲律宾的方式也是以建立保护国而告终的。有关作为空间与时间密集化的全球化所经历的各个发展阶段;参见Menzel:Die Globalisier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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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当然,我们更应该把这种过渡想象为走过了一段路程,而不是跨越了一道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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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参见Robinson:Non-European Foundations,以及Fieldhouse:Economics and Emp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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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Geiss:Kontinuitäten des Imperialismus评述了帝国主义理论的复兴以及因此在德国所触发的历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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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统治的逻辑:从古罗马到美国 威望追求与权力竞争:政治学帝国主义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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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梳理晚近强权政治的演变发展,是否可以指望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学”帝国主义理论帮我们指点迷津呢?须指出,这一理论学说将关注点集中在大都市发展上,同样对中心-边缘问题鲜有涉及。所以,早期的政治学帝国主义理论,致力于诠释拿破仑三世的崛起和法兰西第二帝国的诞生。这些理论将拿破仑一世和他开创的帝国以及法兰西第一、第二帝国何以延承罗马帝国传统衣钵等问题,作为比较研究的基础。卡尔·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1852)是这些理论的开山之作。书中,马克思将拿破仑三世的政治发迹归因于19世纪中期法国社会的“阶级平衡”。进步的力量和保守的力量分立于天平的两端,在一段时间里,双方势均力敌,并且彼此削弱。这就导致了国家机构趋向自主化:自此,它可以推行不受某个统治阶级意志主宰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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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波拿巴主义理论[1]本身并不是帝国主义理论。但它已经闪现了不少帝国主义理论的影子。比如它认为,军队和国家权力精英在帝国主义扩张过程中不再受制于统治阶级经济利益的羁缚,而汲汲营营于其——套用韦伯的概念——威望追求。至于威望的代价问题,可以搁置不提,因为那本来就是一个政治上无权的社会所必须承担的。当1851年冬路易·波拿巴窃取了权力,马克思这样写道:“法国逃脱一个阶级的专制,好像只是为了服从于一个人的专制,并且是服从于一个没有权威的人的权威。”[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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