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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80 中原的士大夫文明之华丽的外表令人向往,但其脱离实际、脱离生产和斗争的本质更使人堕落。正是对这种文明/野蛮辩证法的洞悉,正是对“文明异化”的自觉,方才使得辽朝设立了“南面”和“北面”两种制度,它既不要求中原人契丹化,也不鼓励契丹人中原化,而这种措施的用意所在,就是唯恐契丹民族沾染了中原士大夫政治脱离现实的腐败,从而消磨了英勇斗争的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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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82 在毛泽东看来,中原的士大夫仅仅代表了文明的形式,而北方的夷狄,却代表着文明之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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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84 明代的思想家,同样是从铁木真子孙的堕落中,看到了对士大夫形式化的文明的迷信于人心诱惑之甚。他们对于中原文明弊端的自我批评,尤其集中于对崇虚文、鄙实践的士大夫的批评,口诵莲花而不分五谷、不谙耕战的士大夫,绝对不可能打得过不善言辞但却习惯了披霜浴雪的夷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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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86 文饰是虚伪的渊薮,立足于生产和战斗的实干才是诚实的品格。而华夏士大夫文明的悲剧,正可概括为“只说不练”、眼高手低的悲剧,华丽的士大夫文明脱离生产与斗争的悲剧,便是清末郭嵩焘的感叹:“故夫士者,国之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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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88 张居正的《陈六事疏》,其首在“省议论”,其重在“核名实”;王阳明在《传习录》中称:“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学只一个功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这些痛切反省都表明:崇虚文、鄙实践,与现实生产活动完全脱离的士大夫,完全不足以与战斗和生产相联系的夷狄相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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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90 16世纪以降,西欧之所以能实现迅速崛起并最终超越中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现代西方文明乃是建立在知识与实践、科学与生产活动的密切联系之上的,现代文明的主体——企业家与工人都是从行会师傅中分化而来的。因此,重视生产、科技和实践,便是现代科学文明的特点。与之相对,中国的士大夫文明却鄙视动手、鄙视实践,更鄙视劳动和劳动者,于是,从这样一种浮华的士大夫文明中,也就不可能产生出观察和实验的偏好,因而,也更不能产生出现代科技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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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92 戊戌变法之际,严复在《上皇帝万言书》中曾这样感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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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94 国之富强,民之智勇,臣愚不知忌讳,不敢徒以悦耳之言欺陛下,窃以为无一事及外洋者。而其所以获全至今者,往者以外人不知虚实故耳……故中国今日之大患,在使外人决知我之不能有为,而阴相约纵,以不战而分吾国。使其约既定,虽有圣者,不能为陛下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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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96 宝爱和平、珍惜生命、享受生活、热衷消费、说学逗唱、皆大欢喜——这是中国千余年士大夫文明之花繁盛的基础,但是,这也就是武将畏死、文臣贪财、见利忘义、醉生梦死、吹牛拍马、敷衍塞责、举国腐败的渊薮。而这便是极其残酷的文明辩证法,是文明异化的残酷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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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098 中国的士大夫阶级,只是附丽在中国社会之上的一张皮,他们与社会的基础——政治、经济、军事完全脱离,他们从根本上忘记了4个字——实事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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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00 20世纪50年代末,毛泽东读王勃《秋日楚州郝司户宅饯崔使君序》一文时,信笔写下了以下批语:“青年人比老年人强,贫人、贱人、被人看不起的人,地位低下的人,大部分发明创造,占70%以上,都是他们干的。30%的中老年而有干劲的,也有发明创造。这种三七开的比例,为何如此,值得大家深深地想一想。结论就是因为他们贫贱低微,生命力旺盛,迷信较少,顾虑少,天不怕,地不怕,敢想敢说敢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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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02 毛泽东发现了这样一个历史的逻辑:中国文明发展的历史、人类文明演进的历史,也就是“文明的实质”——战斗与生产,战胜“文明的形式”的历史,就是那种脱离战斗与生产的文风、作风和学风遭到武器的无情批判与淘汰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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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04 所谓“实事求是”,就是在战斗与生产中寻求文明的实质。这个逻辑,毛泽东坚持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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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06 1964年2月13日,毛泽东在一个关于减轻学生负担的批示中说:“旧教学制度摧残人才,摧残青年,我很不赞成。孔夫子出身没落奴隶主贵族,也没有上过什么中学、大学,开始的职业是替人办丧事,大约是个吹鼓手。人家死了人,他去吹吹打打。他会弹琴、射箭、驾车子,也了解一些群众情况。开头做过小官,管理粮草和管理牛羊畜牧。后来他在鲁国当了大官,群众的事就听不到了。他后来办私塾,反对学生从事劳动。明朝李时珍长期自己上山采药,才写了《本草纲目》。更早些的,有所发明的祖冲之,也没有上过什么中学、大学。美国的富兰克林是印刷所学徒,也卖过报。他是电的大发明家。英国的瓦特是工人,是蒸汽机的大发明家。高尔基的学问完全是自学的,据说他只上过两年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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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08 在毛泽东看来,正是对于文明的形式主义追求,害了中国文明,毁灭了华而不实的士大夫阶级,而这种学风、作风和文风的腐败,也不可避免地传递给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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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10 据国民党教育部统计,抗战前全国专科以上学校学生共有42922人,至1940年减少到3万余人。抗战开始后,大量知识分子奔赴延安,陕甘宁边区有文化人约4万,其中高等教育程度者近万人,延安处处有学校,延安成了著名的“文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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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12 然而,要复兴中华文明,仅仅靠读书是不行的,要根绝对于文明的形式主义理解,就必须把文明建立在生产与战斗这个实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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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14 而所谓“艰苦奋斗”,无非是说“文明”绝非表面的文饰,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真正的文明起源于不言不语。伟大的文明,就是埋藏在行动(生产与战斗)中的朴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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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16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是血的教训,是医治文明衰败症的苦药,是撬动“天下兴亡周期律”的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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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18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和“实事求是”,这才是延安作风的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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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20 正是为了重建中国政治,正是为了重建中华文明,1941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做《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发动了整风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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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22 毛泽东指出,重建中华文明,重建中国政治,必须从三个方面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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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24 首先,“必须改造我们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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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26 中国历来有着世界上最庞大的读书人阶层,中国上层精英的根本问题不是不学习,而是理论脱离实际,生活脱离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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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7128 知识脱离实际,学术脱离政治,这是中国精英阶层的痼疾,也是毛泽东所说的“学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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