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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79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美国国家金融最开始是属于第一批专门贷款给信誉良好客户的公司,而后来却变成了次贷业务量过大的抵押贷款公司。这是真实的情况。公司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安杰洛·莫兹罗是个非常聪明且敢作敢为的人,他认为贷款标准极其重要,也就是说,他只愿意贷款给具有偿还能力的人。20世纪90年代早期,美国国家金融的主要竞争对手花旗抵押贷款公司(Citicorp Mortgage)因想要提高市场占有率提供了大量的劣质贷款,从而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莫兹罗对此的回应冷酷无情。“他们尝试走捷径,跟其他一些机构一样去挑战贷款的最基本原则。”1991年莫兹罗对《国民抵押贷款新闻报》(National Mortgage News)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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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81 莫兹罗想要强大的花旗集团从市场上消失的原因还有一个。花旗代表了权势集团,而莫兹罗出生在贫穷的布朗克斯,接受的是一般的大学(纽约福德姆大学)的教育。他一生都想要战胜权势集团,并为憎恨权势集团找到发泄的借口。“在华尔街上碰到这些人的时候,他们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只因为他们毕业于常春藤名校。”他对《纽约时报》的一位记者说,“我们总是被人轻视……我承认,年轻时这确实让我烦恼不已,他们总是摆架子,瞧不起我们。”莫兹罗的前合作伙伴霍华德·莱文回忆道,刚起步的时候,这个圈中基本上都是白人。莫兹罗是肤色很黑的意大利裔美国人,并且他对继承的肤色非常在意。他曾经和一位同事讲过一次经历。当时莫兹罗和新婚妻子菲莉斯在度完蜜月回来的路上,路过弗吉尼亚海滩时作了短暂的停留,他们走进一家餐厅共进晚餐。“黑人不得入内。”服务员说。“我是意大利人。”莫兹罗回答道。而服务员说,“黑人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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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83 莫兹罗1938年出生。他父亲是肉店老板,年轻时移民到美国。莫兹罗住在一个租来的公寓里。“我看到了爸爸的一生是多么艰辛,”莫兹罗后来说道,“他活到56岁,因心脏病发作过世。”莫兹罗的叔叔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是家里唯一的白领。莫兹罗年少时一直在爸爸的店里帮忙,长大之后就请叔叔帮忙找了份工作。14岁时,他成了曼哈顿一家小型抵押贷款公司的送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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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85 在那时,莫兹罗遇见了莱文,即现在ARCS商业抵押贷款公司(ARCS Commercial Mortgage Company)的总裁。ARCS商业抵押贷款公司是匹兹堡的PNC金融服务公司的子公司。“我们都急于成功,”莱文说,“特别是安杰洛。那是我们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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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87 高中毕业时,莫兹罗已经很熟悉这家公司的每一个部门,进入福德姆大学后也继续在这家公司兼职。1960年他大学毕业,这家公司与联合抵押贷款服务公司(United Mortgage Servicing Company)合并。联合抵押贷款服务公司位于弗吉尼亚,由戴维·洛布管理。虽然同为布朗克斯出身,洛布和莫兹罗大不相同。“他的父母经常观看芭蕾舞剧和歌剧。”莫兹罗后来回忆说,“他比我大15岁,我非常怕他。”洛布却很喜欢莫兹罗,看中他的精力旺盛和雄心勃勃。莫兹罗后来被纽约大学商学院的夜校录取,可后来辍学了,因为洛布决定送他去佛罗里达的奥兰多。那时,莫兹罗2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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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89 布里瓦德县位于奥兰多附近的海滩上,是20世纪60年代开展房地产业务的绝佳地方。1957年10月4日,苏联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由于迫切想要超过冷战对手,美国国内出现了太空热。布里瓦德县有一小块地方叫做卡纳维拉尔角(Cape Canaveral)。大批的太空工程师蜂拥而至,到了之后发现根本没有住房。后来,莫兹罗向记者讲述这段故事时,他说印象中有很多人都在海滩搭帐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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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91 莫兹罗遇见了一批开发商,他们想要在这个县开设第一批分公司,可是他们需要资金。莫兹罗想给开发商提供贷款来满足建设需要,这种做法在当时很普遍。洛布也同意他的想法,尽管这种方式风险很大,因为提供给开发商的贷款比公司的市值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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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93 灾难来了。楼盘出售的前一晚,巨大的暴风雨从海上席卷而来。后来莫兹罗回忆说,由于楼房建在了洼地上,他到现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水里泡着的家具。他感到很失落。然而,事实证明这件事没有带来多大影响——人们太急于拥有住房,所以这些楼房最终还是全部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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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95 1968年,联合抵押贷款服务公司被收购。洛布和莫兹罗离开公司,重新开始。那时,莫兹罗30岁,却已拥有16年的业内经验。这次全新的开始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孕育着纯粹直白的野心。非银行金融机构抵押贷款经纪人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可他们大多业务规模很小并且只在当地活动,最多也就算是利基市场参与者。莫兹罗和洛布可不想成为利基市场参与者。他们的公司将会发展壮大并最终拓展到全美各地。公司的名称就说明了一切:美国国家金融服务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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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97 创业的初始阶段很困难。美国国家金融不是银行,所以不能吸收存款。它只能利用银行、华尔街上的公司或投资者的最高贷款额度来满足贷款的发放。于是,为了补充资金,它必须卖出本公司的抵押贷款。但是,当时证券化市场并不存在,它的业务范围局限在联邦住宅管理局和退伍军人管理局担保的债券上,这是因为房利美和房地美只能购买这两家担保的证券。这其实算不上一项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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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699 洛布和莫兹罗想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发行股票筹集资金。根据保罗·穆洛和马修·帕蒂拉合著的《美国金融危机,责备谁?》(Chain of Blame)一书,当时他们想要筹集300万美元,而实际上只筹到了45万美元。安杰洛·莫兹罗后来告诉记者,当时的情况非常糟糕,他们解雇了所有员工,又重新起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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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01 然而,当两人几乎无力回天的时候,抵押贷款业务开始改变了。上升的利率开始一步步将储蓄贷款业逼向绝路。更重要的是,美国国家金融成立后不久,房利美就获得了购买传统抵押贷款的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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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03 几乎是一夜之间,抵押贷款公司,比如美国国家金融,开始在住房贷款市场占据主导地位。从起步到1989年,非银行抵押贷款公司的市场份额上升到了19%。根据美国国家金融的财务报表,四年之后,非银行抵押贷款公司的市场份额达到了52%。莫兹罗永远也不会忘记,正是因为政府支持企业买入抵押贷款,比如美国国家金融的抵押贷款,这样快速的增长才成为可能。有一次他对《纽约时报》说,“如果不是因为政府支持企业,富国银行就将收购我们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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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05 在政府的规定下,莫兹罗只能卖出规范化的贷款,即满足政府支持企业严格的贷款标准的贷款。发放的贷款需要满足业内的四个标准:信誉、偿还力、抵押品、品德。如果在之前的抵押贷款或是其他贷款中有还款延迟的记录,一个人将不能获得抵押贷款。家庭的每月住房费用,包括本金、利息、税和保险,不能超过月收入的33%。这些高标准对于莫兹罗来说都没有问题,这正是他想要的业务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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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07 另一方面,莫兹罗还向公司提出采用独立贷款经纪人而非自己的员工来发放贷款。这跟当时的行业准则完全不同。莫兹罗很少会和大老板洛布公开出现意见分歧,但这是一次。洛布认为,如果美国国家金融开始依赖独立贷款经纪人,贷款的质量将难以得到保证。在储蓄贷款业垮掉的前一段日子,业内一位经验丰富的人说道,“经纪人的惯用手段就是伪造文件。”不管是否属实,还是有这种说法的。这些经纪人为非正式员工,他们总是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工作。一旦他们把贷款卖给美国国家金融并拿到相应的佣金,他们就消失了。根据《美国金融危机,责备谁?》,洛布说过,“我觉得事情会变得很严重。”然而,在成百个储蓄贷款公司停业后,市场上涌现出了大批的廉价且经验丰富的劳动力,即失业的贷款人员。雇用这些劳动力能让美国国家金融发展更快。独立经纪人的名声渐渐好转,洛布也因此渐渐地不那么抵触了。美国国家金融非常赞成使用独立贷款经纪人,这让它的竞争对手们也开始采用独立经纪人。这很快就成为了行业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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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09 1992年,也是公司成立23年之际,美国国家金融成了美国最大的单个家庭住房抵押贷款公司。仅这一年,抵押贷款的发行量就达到了400亿美元。20世纪80年代的利率上升打垮了储蓄贷款业,而90年代的低利率让美国国家金融迅速壮大。无疑,低利率让更多的人拥有了住房。但是,美国国家金融开始宣传一种新的工具,来让已经拥有住房的人从持续走低的利率中获得更多的好处。这种新工具叫做再融资。通常,借款人不仅仅对住房进行再融资,他们还利用房子的产权支取额外的现金。从1992年2月结束的财政年度报告来看,再融资占了美国国家金融58%的业务量;两年后,该数据增长为75%。尽管再融资能让客户从持续走低的利率中获利,但它跟房屋所有权没有太大的关系。美国国家金融服务公司让人们把自己的房屋更多地当成是储钱罐,而非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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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11 1991年到1992年间,莫兹罗担任美国住房抵押贷款银行家协会会长。这说明不管他是否憎恨权势集团,美国国家金融已经是权势集团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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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13 莫兹罗对金融事业的热心和对成功的执著给其他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十分在意细节,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好奇心并不断地了解新情况。如果他走进一个分公司发现传真机坏了,他将停下手头的一切工作亲自把它修好。根据《美国银行家》(American Banker)杂志报道,阿曼森储蓄银行(H.F.Ahmanson)曾希望和美国国家金融竞争。为了弄清楚这家公司成功的秘密,该银行在20世纪90年代初专门进行了一项针对美国国家金融的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莫兹罗是“一位亲历亲为的高管,将一切都奉献给事业,是一位完美主义者”。调查报告还指出他是一个“独裁者”。也许这并不正确——美国国家金融的资深高管经常说莫兹罗是刀子嘴豆腐心——但这确实是他个性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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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15 事实上莫兹罗确实让员工拼命工作,或者说那些成功的员工都自发地努力工作。他情感丰富、思维敏捷,且非常有胆识。一位前高管说,“他经常有过激的反应”,但最终他又会正常处理问题。他会当面指出员工的想法是世界上最蠢的想法。他希望手下的员工能够接受他一时冲动的行为,并去做正确的事情,尽管可能违背他的命令。但如果员工做错了,即便是他自己下的命令也帮不了这位员工。美国国家金融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场所。“那里竞争非常激烈,”一位熟知该公司的人回忆道,“企业政治非常残酷。吃喝玩乐都得在公司。那里是男人的天下。虽然有几个女性,但整个公司的氛围很野蛮。”然而,所有的员工都为公司感到自豪,也为莫兹罗感到自豪。他和大家一起度假的时候,人们常常捧他的场。毕竟,他是典型的从贫民窟走出来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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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17 莫兹罗消除了投资圈中的恐惧与不安。华尔街分析师迈克·麦克马洪跟踪美国国家金融有20多年了,有一次他带了几个投资者来见莫兹罗。会面中,一个投资者说,如果莫兹罗公开更多的关于公司运营的信息,美国国家金融的市值会更高。大部分首席执行官会把这种言论当成陈词滥调而不予理会,可莫兹罗不会。那天他正好背痛,所以他缓慢僵硬地转过身来面对这位投资者。“不可能,”莫兹罗回答说,“去他的信息公开。”然后,他用最慢的速度将身体转过去,几乎像是在威胁说,“谁还想挑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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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19 但是,每个人看到的是他比谁都努力。很长一段时间,他有一种典型的企业家偏执,即折磨人的恐惧——害怕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东西突然消失不见。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刻也不愿意停歇的原因。毕竟,公司本身处在繁荣与萧条交替出现的行业,利率上涨会带来巨大的损失。它的竞争对手不仅包括同类抵押贷款经纪人,还包括大型企业,如富国银行和美国银行。他担心保证金总是不够。证券化能让业务开展,却还是很困难。麦克马洪说抵押贷款最初是“负向现金流动的业务”,意味着微薄的利润都让成本和佣金耗光了。抵押贷款服务能产生利润,但是要长时间后才能获得。“公司的贷款越多,现金就越少。”他说。另外,因为美国国家金融需要去迁就信贷评级机构,以便在借款时获得有利的费率,所以比起银行来,公司实际上需要更多的现金。“他们处在一个竞争非常激烈的低利润行业,并严重受到资金量的限制。”麦克马洪说。莫兹罗的座右铭是“不劳动不得食”,这并不奇怪。根据《纽约客》的报道,他曾经向一名公司高管说,“如果你不努力让自己的部门成为最优秀的,你就会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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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21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洛布退到了幕后。公司发展早期,莫兹罗将公司搬到了加州。加州占据了抵押贷款市场相当大的份额。美国国家金融某些年的总收入近一半是来自加州的业务。洛布基本上在曼哈顿或斯阔谷(Squaw Valley)的家里工作,集中进行公司的风险管理。莫兹罗成为公司的代言人,某种程度上也成了整个行业的公众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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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07723 穿着高级定制西服和白领的蓝色衬衫——反衬出他雪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莫兹罗在国会作证、接受记者采访、在会议上发言并与投资者面谈。对于自己倾力建立起来的商业模式,他感到非常骄傲;确实,他把自豪之情表露无遗。到2003年,美国国家金融成为美国业绩最好的公司之一,从1982年的牛市开始的21年间,股票价格增长了23000%。《财富》杂志中一篇热情洋溢的文章提到美国国家金融不仅胜过了其他的抵押贷款公司和银行,还胜过了股市名企,如沃尔玛和沃伦·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莫兹罗后来描述说,这篇文章的发表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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