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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40 在沙利文的管理下,风险管理是特别明显的弱点。格林伯格在其他方面的缺点多多,但是他能敏锐地感到什么时候该承担风险,什么时候该收手。当然,他手头拥有所有必需的信息。格林伯格总能获得他需要的信息。然而,沙利文取消了格林伯格定期召开的风险会议,并将大部分关于风险的决策权交给了部下。在沙利文的管理下,风险管理经理基本上依靠部门主管来获得信息。然而,他们通常无法获得足够的信息让公司在可能堆积过多风险的地方收手。并且,风险管理经理通常将各个部门的风险看成是相互独立的问题。他们从来不站在公司的层面来看是不是存在必须引起注意的整个公司层面的风险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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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42 美国国际集团的证券借贷项目在投资部门之外运行。这个证券借贷项目是美国国际集团风险管理失败的典型案例。该项目中,美国国际集团将证券借给卖空者并收取一定费用,而卖空者将提供现金抵押品。如果卖空者想要拿回现金,这些短期证券将迅速被卖出。2004年,即格林伯格掌管美国国际集团的最后一整年,公司已经开始向抵押贷款支持证券投入现金。但是由于抵押贷款支持证券能为公司带来相对高的收入,可它们却不如短期、流动性证券那样容易卖出去,向抵押贷款支持证券投入现金将带来很高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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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44 2005年底,负责证券借贷项目的高管找到了鲍勃·刘易斯,并要求他提高在抵押贷款市场中购买证券的额度上限。这位经理想加快项目进展速度。项目在2004年底的结余是530亿美元。在他提出这个要求的同时,由于次贷承销标准严重下降,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决定停止继续承销最高等级分档证券。任何一个运营良好的风险管理部门会立刻明白情况:美国国际集团的一个部门想要在某领域增加风险,而更熟悉该领域的另一部门正在削减规模。一位优秀的风险管理经理不会同意这位高管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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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46 但是,刘易斯没有否决,反而完成了一个交易。之后在金融危机调查委员会作证时,刘易斯承认自己同意提高上限,但是同时坚持说证券借贷项目只能投资给“最高质量”的住宅抵押贷款支持证券。“这其中不包括债务抵押债券。”他继续说道。然而,尽管投资部门购买的证券不是债务抵押债券,但是购买的次级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同样拥有金融产品公司担忧的承销标准问题。到2006年底,这个证券借贷项目的结余上涨了200亿美元,达到730亿美元。到2007年底,结余增长至830亿美元,而这时候很多客户已经在归还证券并要求拿回现金。由于美国国际集团无法出售拥有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证券借贷项目开始面临资金短缺。2007年底,公司面临62亿美元的短缺,而在一个季度后,短缺额上涨至135亿美元。美国国际集团无力给证券借贷项目客户偿还现金,这成为最终导致它倒闭的原因之一。在联邦政府急救了美国国际集团后不久,拉里·芬克被邀请来帮助它解决这种问题,他看到了证券借贷项目的一些细节情况。“工作了这么多年,”他惊声说道,“我从来没有看过像这样忽视现金管理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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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48 接下来说说美国国际集团和金融产品公司之间的关系,以及沙利文和卡萨诺之间的关系。如果说一般的分公司对总部提供的信息都很少,那么金融产品公司是向总部提供信息最少的分公司。卡萨诺曾经定期与格林伯格会面。但是,卡萨诺和沙利文几乎没有见过面。(一位原金融产品公司高管说,三年间,他仅看到沙利文在康涅狄格的威尔顿办公室出现过一次。)沙利文对美国国际集团的飞机租赁业务知之甚少,而他对衍生品业务则一无所知。卡萨诺也没有提供相关信息。卡萨诺基本上都在和一位名为比尔·杜里的美国国际集团高管打交道。杜里是美国国际集团金融服务部门的主管,而金融服务部门包括金融产品公司,也就是说,他是卡萨诺的上司。大多数见面的时候,他们都在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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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50 另一方面,沙利文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因此基本上没法去管卡萨诺。从外界来看,卡萨诺似乎处在游戏的顶端。2006年,金融产品公司的利润近9.5亿美元,这部分收入不仅有助于美国国际集团进行收入申报,也帮助成就了更多的百万富翁,因为该子公司将利润的1/3拿出来作为奖金。(卡萨诺之后承认他在金融产品公司工作期间赚了约有3亿美元,但是他的律师说其中7000万美元是递延报酬,并在政府救助美国国际集团后他没有获得这部分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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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52 关于金融产品公司的风险问题,没有人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金融产品公司衍生品业务的名义价值为2.66万亿美元。这些衍生品业务中大约5270亿美元是信用违约掉期,而在这其中金融产品公司“仅仅”承销了600亿美元的多层债务抵押债券分档。换句话说,金融产品公司的次贷风险相对来说很小,仅占衍生品总风险的3%。而且,总部没有人知道抵押品触发条件,甚至连杜里也不知道。美国国际集团总部的风险管理经理利用风险模型和压力测试来查看金融产品公司的衍生品情况时,结果总显示没问题。在2005年进行大规模利润重报之后,金融产品公司对对冲交易的看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董事会让沙利文严格控制金融产品公司。沙利文同意这样做,但他却没有实际采取措施,原因之一是卡萨诺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沙利文不断地告诉董事会他正在努力,但是总有一些紧急的事情占去了他的时间。况且,金融产品公司的运营情况良好,于是也没人过多强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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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54 2007年初,董事会开始对沙利文的管理感到焦虑,原因不仅是沙利文不愿意去处理金融产品公司的问题,董事会还希望他去处理其他的很多问题,而沙利文像是一直在回避。沙利文仍很抵触非常有必要实行的文化改变。2005年的危机已经成为历史,董事会便想要沙利文开始加快变革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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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56 “到2007年夏天,”一位原美国国际集团高管说,“我们的董事会在说,‘我们需要一些里程碑式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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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58 也正好是在同一时期,现金保证金的通知接二连三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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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60 9月11日 高盛再次要求保证金,而且这次是在美国国际集团已经给出4.5亿美元的基础之上再提出15亿美元。法国大型银行兴业银行也提出了追缴4000万美元保证金的要求。金融产品公司怀疑兴业银行受到了高盛的怂恿。兴业银行是高盛的大型客户,它的交易反映了高盛的交易。金融产品公司和两家公司就提出的定价进行了争辩。兴业银行放弃了要求,而高盛则一直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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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62 9月13日 高盛为美国国际集团购买了另外价值7亿美元的保护,将总额增加至15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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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64 9月20日 高盛宣布了第三季度的业绩:尽管次贷方面受到了减记,公司仍有29亿美元的利润。“短期抵押贷款头寸的收益弥补了非优先级贷款和证券方面的巨额损失。”高盛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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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66 10月1日 于2006年6月加入公司的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会计师约瑟夫·圣丹尼斯辞职。在一封写给国会调查员的信件中,丹尼斯说当他在9月份听说高盛的追缴保证金的要求时,他变得“严重担忧,因为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的信条一直就是(据我的经验)损失永不会出现”在最高等级分档证券上。圣丹尼斯说,卡萨诺故意在定价会议中排斥他。卡萨诺告诉他,“我担心你会阻碍会议顺利进行。”辞职那天早上,圣丹尼斯对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的法律总顾问说,“我已经对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的最高层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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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68 11月2日 高盛将保证金要求的总数额提高至28亿美元。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再次就高盛的定价展开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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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70 11月7日 美国国际集团宣布第三季度业绩:30亿美元的利润。但是,美国国际集团同样透露说,它在9月份结束的第三季度对“未实现市场定价亏损”进行了3.52亿美元的减记。它还透露到10月份,公司承担了5.5亿美元的亏损,第四季度的情况将会决定最终业绩的好坏。在接下来进行的电话会议中,分析师只想集中讨论美国国际集团的最高等级证券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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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72 11月8日 高盛的戴维·雷曼给福斯特发了一封邮件:“我们相信下一步计划中需要对高盛和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给出的价格进行一对一的比较……今天或明天内,我们能拿出半个小时当面讨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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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74 11月16日 法国兴业银行针对136亿美元的投资组合提出17亿美元的保证金要求。美林针对78亿美元的投资组合提出6.1亿美元的保证金要求。“每份均价为84.2美分(每美元)。”福斯特在一封邮件中告诉卡萨诺。高盛给出的价格更低,每份约为60多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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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76 11月18日 高盛为美国国际集团购买的信用违约掉期保护达到19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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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78 11月23日 美国国际集团拿出15亿美元的保证金,总保证金约达20亿美元。高盛的要求上涨至3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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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80 11月27日 卡萨诺给总部的杜里发去了一封邮件。这封邮件第一次对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交易对方风险和保证金要求进行总结。邮件内容十分重要,语气也很严肃。美林从金融产品公司购买了价值99.2亿美元的AAA级证券保护,并且提出了6.1亿美元的保证金要求。加拿大蒙特利尔银行为16亿美元的投资组合提出4100万美元的保证金要求。法国农业信贷银行(Credit Agricole)的投资银行子公司东方汇理银行为45亿美元的投资组合提出3.45亿美元的保证金要求。瑞士银行持有63亿美元的投资组合,它要求美国国际集团拿出4000万美元的保证金。另外还有几个大型银行持有美国国际集团承销的数十亿美元的最高等级证券,它们还没有提出追缴保证金的要求,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它们随时都可能提出此要求。当然,还有高盛,它持有230亿美元的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承销的最高等级证券。不像其他公司那样要求数百万美元的保证金,它提出了数十亿美元的保证金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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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82 11月29日 早上8点半。这是在感恩节过后的一周、高盛第一次提出保证金要求的四个月后,包括沙利文、刘易斯、杜里以及公司首席财务官史蒂夫·本辛格在内的美国国际集团高管终于召开了电话会议来一起讨论堆积如山的问题。卡萨诺、福斯特和另一位美国国际集团金融产品公司高管通过手机参加了会议。另外三位来自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员也参加了会议,其中包括美国国际集团账目的首席审计员蒂姆·瑞安。有专人负责做会议记录,之后调查员拿到了该会议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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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84 11月底会议召开的时候,美国国际集团高管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追缴保证金的问题。然而,从卡萨诺那里获得信息并不容易。②8月初的时候,也就是第一次保证金要求提出后约一周时,美国国际集团的审计员安排了一次与卡萨诺和其他高管的会议,会议主题并不是追缴保证金的问题。一位审计员顺便提到,他听到传闻说金融产品公司因追缴保证金的要求备受打击。卡萨诺承认高盛确实提出了追缴保证金的要求,但说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他说到一旦交易员度完假回到公司,市场情况将恢复正常。审计员们接受了这种解释,并重新回到会议主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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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86 快到8月底时,美国国际集团的首席财务官本辛格开始听到传闻,说金融产品公司不断地接到追缴保证金的通知。本辛格要求美国国际集团金融服务部门的首席财务官埃利亚斯·哈巴耶布联系卡萨诺并查明事实。卡萨诺再次承认收到了追缴保证金的通知,但是没有说明它们的重要性。哈巴耶布在过去和卡萨诺有过争论,这次他也并没有马上接受卡萨诺的说法。接下来的几周,特别是在季度尾声的时候,哈巴耶布不断地给卡萨诺和主要副手发去一封又一封的邮件,他想要知道证券如何定价,问题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卡萨诺被这些邮件弄得很烦,于是指定了一个下属专门来回复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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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410788 例如在10月8日的4点半,哈巴耶布给卡萨诺发去了一封很长的邮件,在邮件中他提出了关于给最高等级投资组合定价的一系列“后续问题”。由于八天前上季度结束,所以金融产品公司需要尽快地再给投资组合定价。“我什么时候能够收到2007年9月30日止用BET给出的定价?”(BET即二项式扩展技术,英文全称为binomial expansion technique。评级机构使用这个方法,金融产品公司也在努力快速地运用这个方法。)这是邮件中的一个问题。“关于运用BET进行定价,对冲的影响在这些股价中是否反映出来了?”这是另一个问题。哈巴耶布语气柔和地总结道,“我理解每个人工作都很努力……我也知道这项工作不简单。然而,我想你们也能猜到,这个问题已经成了这儿讨论的热点”(“这儿”是指美国国际集团在华尔街上的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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