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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克一门心思就是反通胀,结果却是把经济和市场带入到一个尴尬的境地。批评他的人创造了一个新词叫“滞胀”,指责联储按照“货币主义”理论行事,制造了信贷紧张,工商农业供给全面短缺,美元疲弱,财富向债权人集中,实体经济发展停滞了,通胀威胁却挥之不去。然而,面对白宫及政府幕僚的口诛笔伐、民众的怨愤激情,沃尔克仍然能够淡定地叼着香烟,坐在听证席上吞云吐雾,为了重建美元的信誉,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他手中的权力不会“八面玲珑地取悦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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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克(左)和格林斯潘(中)在庆祝联储成立100周年庆祝会上重又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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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克的后继者格林斯潘,也曾真心传承他的前任“通货膨胀斗士”的美名,但是1987年10月19日那个“黑色的星期一”却是一个下马威,加速了其政策的改弦更张。这一天道琼斯指数猛跌22%,市场一片愁云惨雾。紧缩货币政策往前再走一步,1929年的大衰退就可能重演。刚刚接过联储权柄两个月的格林斯潘,第二天出现在电视观众面前,坚定说出了自己未来主政的基本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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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储备体系,本着它作为这个国家中央银行的责任,在这里宣布,它会作为一个流通货币的来源,对所有经济和金融体系提供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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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以数量公式控制的货币发行将不再时尚,市场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正在从华尔街向全球蔓延的股灾,被格林斯潘的一句金口玉言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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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联储最大的挑战,已从沃尔克时代的政府赤字,逐步转向了由国际化、新技术与金融创新带来的新机遇。面对市场如同面对政府,同样是在货币权力与自律之间寻找平衡。格林斯潘的眼中,理论是灰色的,市场之树常青。货币政策应当为市场“伴舞”,而不是“领舞”。他最热衷的事,就是到处收集市场数据,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寻找其中的钩稽关系,以其为路标制定货币政策路线图,目的是要在市场活跃的前提下保持金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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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理念与政策指引下,联储平息了1987年的股灾、1989~1991年储蓄保险行业的衰败、1994年的拉美金融危机和1997年亚洲金融冲击、1998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倒闭,以及2000~2001年“新经济泡沫”的破裂。不论什么样的危机,只要格老轻轻移动货币的棋子,市场这盘棋就能一步活,步步活,转危为稳。政府的财政正在积累盈余,美元更加坚挺,国际贸易特别是与中国的贸易令人鼓舞,通胀与利率双双处于历史低位。马丁·迈耶说:“新千年开始时,美国中央银行已经被神化,其声誉、权威性、独立性和神秘性都达到巅峰。”格老此时就是政府与市场眼中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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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小布什总统为格林斯潘佩戴上“总统自由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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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储的架构处处设防,希冀阻止个人权力过大,以一人之光遮盖他人之见。但是它可能没料到,像格老这样出类拔萃的主席,积10年光辉业绩,超过历届前任获得了90%的高度认可,不但市场乐于看到格老为其代言,1998年民主党的克林顿总统亦批准了他的第三次连任。此时,公开市场委员会的成员们也已达成一个基本共识:格林斯潘总是正确的,他要怎样做,我们都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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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把信任票投给了美联储和格林斯潘,而他自己则把信任票投给了金融市场,特别是华尔街上的金融精英。本来,美联储的三项职责之一是监管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但格林斯潘却认为,高科技、证券市场监管使市场信息更加透明,追求投资回报的股东对金融机构的监督到位,国际化使金融机构风险分散,创新产品大大提高了资金与市场效率。总而言之,从他40年积累的经验数据中,看到的是政府监管犯的错误更多,得不出比市场自律做得更好的结论。面对扑面而来、世人恐慌的世纪大危机,他又抛出一句名言:“人们必须有自由,基于自身的利益去行动,不受外部冲击和经济政策的束缚……即便危机来袭,我仍坚定相信,经济会自我纠偏,尽管有时过程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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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老在台上解读监管与自律,戏已终但意未尽。央行要实施监管,但不可滥权,更不应当迷信个人判断的常胜将军。市场要创新,但不能忽略自律,千万不要辜负像格老这样的联储主席给予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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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出手救助的“老夫人”,百年后换成了联储主席,但是市场玩的还是老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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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金融史 颠覆的是金融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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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春天,一股新的金融飓风正在席卷中国大地,似乎比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来得猛烈。一方面是一批以“小”“众”为名头的融资机构已经扬帆起航,将金融服务的覆盖下沉实现了“草根化”;另一方面是非金融行业的“金融化”试水,传统的银行服务网上“多样化”。挑战者以技术和数据优势攻城略地,金融业似乎正在经历从未有过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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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这是一种挑战和变局?就是由于在金融这片土地上,历来称王的是资本,服务的是特权,身上永远罩着“高大上”的华丽外衣。在这个行业居首要地位的银行大佬,曾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但他们的光彩,还从来没有被大众的金融参与或外行人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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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或者说是有钱的“小众”,往往是金融巨头制造金融奇迹的陪衬,搞不好还会成了陪葬品。南海公司和密西西比公司的泡沫,吞噬了贵族的财富,更淹没了一众小市民。在金融危机中,一两家倒闭的大行最引人注目,但是满地牺牲的一定是成百上千的小玩家。英法两国1720年的《泡沫法案》、美国1811年的《证券法》,还有许多银行保险法,目的都是要抑制资本的集中,保护公众利益。然而,资本强者为王,以大为美,这似乎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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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金融巨头有它自己的挑战者。经济运行中周而复始不断爆发的危机有些正是巨头们自己制造的灾难,这是挑战之一;其二就是政府的立法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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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多年前,金融也曾在经济崛起的美国刮起一阵飓风,叱咤风云的并不是一群新生代,而是腰缠万贯的老约翰·皮尔庞特·摩根(J. P. Morgan)。此时的美国正处于马克·吐温所称的“镀金时代”,需要大量资本支持社会化大生产。铁路、航运、钢铁、煤矿、电信,这些实业投资最有魅力,吸引着金融资本你争我夺,竞相折腰。老摩根是金融领域引领时代的人物,他在美国的迅速崛起,靠的就是金融资本与工业资本的强强联姻。与英格兰银行仰仗皇家特许与特权、欧洲的银行联手政府参与战争及殖民地掠夺而称霸世界相比,这个新模式被认为是开创了金融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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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对这种联姻有一个鲜明的定性,至今仍被史学家广泛引用: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已经融合起来,在这个“金融资本”基础上形成了金融寡头。它们对其他一切形式的资本占有优势,一方面控制着国家的经济命脉,另一方面又决定着政府的对内对外政策,其影响渗透到社会生活各个领域。列宁所指,首先就是摩根的金融托拉斯。身在俄国,他想用暴力革命来改变世界金融垄断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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