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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是人民币可以作为国际储备货币。不仅可以作为各国政府或中央银行干预外汇市场的手段，而且应在特别提款权中占有一定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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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中国目前的经济总量仅次于欧盟和美国，但由于中国人口众多，资源匮乏，政治体制独树一帜，难以与多数发达国家建立较深的互信，社会、经济、科技和文化等方面的发达程度还不够高，金融的国际竞争力较差，人民币尚未实现自由兑换等原因，实现这一目标的难度很大。根据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于2013年6月16日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3》，2012年人民币国际化指数仅为0.87，而同年美元国际化指数为52.34，欧元为23.60。笔者估计，在国际形势有利、国内改革顺利的情况下，10年左右可以基本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但要实现人民币国际化的最终目标可能需要二三十年，甚至更长一段时间的努力。为此需要周密策划，制定阶段性目标，扎实推进，分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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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国际化是中国实现发展战略目标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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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代表大会再一次明确了中国的战略发展目标，即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到新中国成立100年（2049年）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人民币绝不应为了国际化而国际化，而应成为深化改革、扩大开放从而实现这一战略目标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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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个世纪以来，以金融为主体的虚拟经济发展迅速，全世界虚拟经济的总量（包括股市市值、债券余额以及未平仓的金融衍生产品合约数额）已超过800万亿美元，在一些发达国家的GDP中，实体经济所占的比例仅为50%左右。在货币脱离了金本位制和金汇兑本位制，仅靠国家信用发行之后，货币就逐渐成为发达国家欺压发展中国家的重要手段。今天的发达国家已经不必像100多年前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那样从其殖民地或贫穷国家掠夺劳动力和资源，只需使用其货币购买发展中国家的产品和能源。而发展中国家在取得了外币之后，除了向发达国家购买技术和高技术产品（往往还受到很多限制）之外，只能将多余的外币用于购买发达国家的债券等金融产品，从而使外币回流到发达国家，供其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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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也是外汇储备最多的国家，2012年年末国家外汇储备33 116亿美元，但是由于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很低，在许多方面受制于人。例如在人民币坚挺的情况下，出口贸易合同中采用人民币计价和结算是对中国出口企业有利的，但2012年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总额只有3 500亿元，仅占当年进出口贸易总额的17.5%。又如在2012年全年非金融领域实际外商直接投资额1 117亿美元中，使用人民币者仅为2 535.8亿元，占36.1%；在全年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额772亿美元中，使用人民币者仅为304.4亿元，占6.3%；2012年人民币国际债券和票据余额仅占世界的0.27%。再如，人民币目前只在柬埔寨等几个国家被纳入外汇储备，在特别提款权中尚未占有一席之地。因此中国庞大的外汇储备大多用于购买外国债券，不仅用中国实体经济创造的财富支持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例如美国债券的平均收益率约为4%，而投资的平均回报率则约为8%），而且要承担外币贬值造成的损失，但这也确实是目前无可奈何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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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情况说明：人民币作为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大国的主权货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地位不高，尚未起到参与国际金融资源配置的作用。在中国政治保持稳定、经济较快发展、外贸基本平衡、人民币币值稳定、外汇储备充裕等有利条件下，努力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将有助于增强中国的国际金融竞争力，逐步摆脱目前由发达国家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规则的桎梏，提升中国的国际地位，在国际经济的竞争与合作中掌握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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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国际化还可以起到促进中国国内金融改革、推动中国经济又好又快发展的作用。毋庸讳言，中国的金融体系的现状是开放度不高、效率较低、竞争力不强，人民币国际化可以起到进一步深化中国金融体系改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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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可以促进中国汇率制度的改革。中国目前的汇率制度虽然自称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但在人民币不断升值的过程中并未实现真正的浮动，美元事实上仍是中国的“货币锚”。在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09年发布的《汇率安排和货币政策框架分类报告》中，按照事实分类法将中国的汇率安排列为软钉住类中的稳定化安排子类，而根据我们的研究，硬钉住的成分还比较高；2011年的报告中则将中国归入类似爬行钉住一类中。2009年和2011年的报告中都将中国的货币政策框架归在“以美元为汇率锚”的类别之中。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提高，将会迫使中国的汇率制度向以市场供求为基础、钉住一篮子货币进行浮动的方向转变，逐步增加其透明度及灵活性，并渐渐摆脱对美元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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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可以促进利率的市场化改革。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提高，人们必然会要求放松对人民币利率的管制，让商业银行能根据境内外各金融市场人民币供求情况配置资金，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并缩小套利空间。此外，利率市场化还有利于设计并推出各种境外人民币金融产品，扩大人民币在境外流通的规模并建立更多的人民币回流渠道。中国目前虽然已经基本放开了贷款利率的上限和下限，以及存款利率的下限，但存款利率的上限还需要逐步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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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可以促进中国商业银行的改革。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提高，中国商业银行境外机构的人民币存款及贷款业务将会增长，尽管其数量会因对人民币汇率的预期而变化（预期升值时，存款增加而贷款减少；预期贬值时，贷款增加而存款减少），但由于人民币的境外需求量不断增大，故存贷款总量仍然会不断增长。此外随着人民币境外流通量的增加和信誉的提高，中国商业银行境外机构的中间业务也会增长，人民币衍生产品也将得到发展。在面临激烈竞争的境况下，将迫使中国商业银行境外机构进一步提高效率、改善服务、努力创新、拓展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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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是可以促进中国资本市场的改革。随着人民币国际化需求的增长，资本项目的开放也将加速。这一方面将允许外资企业在国内A股市场上市，迫使中国的上市公司提高质量；另一方面将允许境外机构和个人投资者进入国内资本市场，从而导致B股市场的淡出。此外，随着人民币境外流通量的增大，需要通过发行人民币债券等手段便利人民币的回流，从而有助于建立多层次的资本市场，增加外商直接投资的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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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是可以增强中国货币政策的灵活性和自主性。当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很低时，为了防止发生货币支付危机乃至金融危机，就必须有充足的国际货币作为储备资产。中国目前拥有的巨额外汇储备虽然有利于防范国际金融风险的冲击，但也限制了中国货币政策的灵活性和自主性。一方面，目前中国外汇储备占款将近20万亿元，是迫使M2（广义货币）超发的一个重要原因，截至2012年年末，中国M2余额97.42万亿元，M2与GDP的比例高达188%，创下历史新高。另一方面，由于没有更好的保值增值手段，大量的外汇储备只好用于购买美国的债券，这不仅加强了中国货币政策对美元的依赖，还迫使中国承担美元兑人民币贬值的后果。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加深，人民币汇率的形成机制也会更加合理，中国的进出口贸易趋向均衡，外汇储备的增速减缓，外汇的使用渠道也会实现多元化，从而可以增强中国货币政策的灵活性和自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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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是可以提高中国金融监管的水平。人民币国际化并不是放任自流，而是对监管部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笔者在亚洲金融危机时就已指出：“只有管得住，才能放得开。”在中国于1996年开放经常项目之后，随着金融监管水平的提高，经过10多年循序渐进的努力，在IMF2011年的《汇兑安排与汇兑限制年报》中划分的7大类共40子项资本项目中，中国已有14项基本实现可兑换，22项部分实现可兑换。人民币国际化将促使中国的金融监管体系不断改善，努力做到依法、合理、适度和有效。同时也会加强金融监管部门与海关、税务和对外贸易等有关部门之间的信息交流与合作，最终做到“综合监管，混业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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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国际化作为一种手段，肯定是利弊并存的。当前，在中国国内也确实存在反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声音。其中大部分人是出于对风险的担忧，一是担心会削弱中国央行运用货币政策调控国民经济的能力，增大防范投机资本流动和输入型通货膨胀的难度；二是担心汇率的波动幅度和频率增大，增加宏观调控的难度，并影响进出口企业的效益；三是担心人民币国际化会改变中国目前国际收支双顺差的局面，从而背负沉重的债务；四是担心中国金融机构面临激烈的竞争，难以生存和发展。应当说这些担心都是有理由的，但是从总体上权衡，只要坚持改革开放，以改革利开放，以开放促改革，积极而慎重地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还是利大于弊的。此外，还应当警惕少数人出于害怕竞争、保护既得利益，甚至企图继续利用中国金融体系的缺陷谋取不正当利益的动机，危言耸听，反对人民币国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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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逐渐演化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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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现人民币国际化绝不能只凭主观的愿望和中国政府单方面的推动，而应当是中国国内金融改革（内因）与国际金融体系（外因）相互作用逐渐演化的结果。从复杂性科学的视角来看，系统内部各成员之间以及系统与外部环境之间的相互影响和作用会推动系统向一定的方向演化。回顾迄今为止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就可以看到人民币沿着以下几条途径演化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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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人民币国际化的萌芽起源于边境贸易。改革开放以后，中国政府逐渐放开了边民之间的贸易，即两国边境居民在边境线20公里以内、经政府批准的开放点或指定的集市上，在不超过规定的金额或数量范围内买卖准许交换的商品。1992年年初，国务院陆续批准黑河等13个边境开放城市，允许经批准的企业在边境口岸与毗邻国家边境地区开展小额贸易活动。中国有关省、自治区已陆续分别与越南、老挝、缅甸、印度、尼泊尔、巴基斯坦、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俄罗斯、朝鲜、蒙古等国的边境地区开展小额边贸活动。由于人民币汇价稳定并呈升值趋势，故在边贸中作为支付货币的需求不断扩大，从而推动了人民币的跨境流动。但是人民币这种非正式的跨境流通不仅规模较小，而且只能使用现金，不能使用信用卡或在对方银行开设人民币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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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对外贸易的快速增长推进人民币跨境流动。随着中国对外贸易的增长和外资企业的增多，希望中国政府放松贸易项目下的汇兑限制的呼声不断，这就促使中国政府在1994年基本上取消了贸易项目下的汇兑限制措施，为了适应对外交往的扩展对居民个人结汇的限制也从1991年开始逐渐放宽。1996年12月21日，中国正式接受IMF第八条款，实行人民币经常项目下的可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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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于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以后，对外贸易快速增长，贸易顺差迅速增加，引进外资的数额也不断增大，在对人民币的需求增加和对人民币升值的期望逐步上升的背景下，在许多周边国家或地区，不仅允许人民币正式流通，设立了专门从事人民币兑换业务的兑换点，银行也开始接受人民币存款和办理人民币的其他业务，还出现了在跨境贸易中用人民币结算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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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常务会议2009年4月8日正式决定，在上海和广州、深圳、珠海、东莞等城市开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2009年7月2日，中国六部门联合发布《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办法》，中国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正式启动。2010年6月22日，中国人民银行、财政部、商务部、海关总署、税务总局和银监会联合发布《关于扩大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有关问题的通知》，将境内试点地区由上海和广东省的4个城市扩大到包括北京在内的2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将境外地域范围由中国港澳和东盟扩大到所有国家和地区，明确试点业务范围包括跨境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其他经常项目人民币结算。2011年6月21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关于明确跨境人民币业务相关问题的通知》，明确了外商直接投资人民币结算业务的试点办法。2011年8月23日，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境内地域范围扩大至全国。目前可以说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已经基本上没有政策障碍，但是由于中国资本项目尚未开放等原因，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占进出口的比重仍然较低，大约仅占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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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居民个人境外使用需求。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居民出国旅游和留学的人数迅速增加，国家外汇管理局也相应逐步放宽了居民换汇和外币存款的限制。但由于人民币币值坚挺，一些国家或地区的商店愿意直接收取人民币，而对出国的中国公民而言，也愿意直接使用人民币以避免汇兑损失，这就促进了在境外直接使用人民币的交易。这种交易开始时仅限于一些周边国家、中国港澳台地区，规模较小，以现金交易为主。随着中国公民的出境游增加，人民币已可在很多国家境内较为广泛和正式地使用。银联卡的消费更是扩大了人民币的支付范围，截至2013年年初，中国银联卡跨境使用范围达到141个国家或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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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是企业和居民对外投资的需求。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长和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中国政府于1997年就提出了“走出去”的战略，积极引导和组织国内有实力的企业“走出去”，到国外投资办厂，利用当地的市场和资源。由于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企业对外投资时必须先将人民币换成美元或其他可兑换货币，才能为对方所接受。这样不但会使双方承担汇率波动的风险，中国企业还要承担汇兑费用。为此，在以政府项目为基础的境外投资和各类企业在境外的直接投资中，要求对方同意接受人民币，用于购买中国的设备或支付劳务费用等。随着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的深入开展，境内机构使用人民币到境外直接投资的需求日益强烈。为此，2010年中国人民银行按照风险可控、稳步有序的原则，开展了人民币境外直接投资个案试点，受到了企业和银行的普遍欢迎。中国人民银行在2011年1月发布了《境外直接投资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办法》，便于银行金融机构和境内机构开展境外直接投资人民币结算业务，也有利于促进中国企业在实体经济领域内的对外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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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国金融实力的增强和居民财富的增加，中国金融机构、企业和居民用人民币在虚拟经济领域内直接对外投资的需求也随之增加。2007年6月中国人民银行开始允许内地金融机构在港发行人民币债券，2009年将发债主体扩大至国家财政部以及香港银行在内地的附属公司，2010年进一步扩大到普通企业及国际金融机构。2012年3月28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批准实施《浙江省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总体方案》，同年11月23日，温州市政府公布了《浙江省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实施方案》，在12条“实施细则”中提出“开展个人境外直接投资试点”。上海、天津等城市也在积极争取个人境外直接投资试点，包括以人民币或外币跨境汇款、跨境直接投资、融资、结算及金融市场投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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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不仅取决于中国的态度，更取决于世界各国对人民币的接受程度。这就需要中国进一步深化改革，扩大开放，保持宏观经济又好又快地发展，努力完善金融市场和金融体系，维持汇率水平相对稳定，逐步扩大人民币的投资渠道，不断增强世界各国对人民币作为硬通货的信心。与此同时，中国应当努力推进人民币汇率制度改革，逐步实现资本项目可兑换，适度开放资本项目，为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创造必要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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