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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货币史 [:1703699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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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至元钞的贬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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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统治者对外用兵的时候，国内已引起反抗了。义旗首先是由西南各民族举起的，如云南的金齿、八百媳妇、猫姥等，先后兴兵进攻，统治者镇压不住，军费支出不断增加，不但威信降低，政权也因此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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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通货膨胀，并没有因为发行至元钞而改善；发至元钞是通货膨胀的恶化。当局所谓子母相权是一套鬼话。因为第一年的发行就有一百万锭以上的至元钞，合中统钞五百万锭，这是一个空前的数目。如果放弃用兵，休养生息，币值自可稳定，谁知又大侵别地，使西南人民不能安居。叶李说得好：“遐方远夷，得之无益，军旅一兴，费縻钜万。”〔161〕自发行至元钞以后，只听得一片的加价声。首先，金价上涨了。至元钞对中统钞是一比五，白银每两以前作中统钞二贯，现在作至元钞也是二贯，可是黄金每两以前作中统钞十五贯，现在作至元钞二十贯，所以黄金不是涨成五倍，而是涨成六七倍。换言之，黄金对白银和对纸币的相对价值也上涨了。至元二十六年（公元1289年）发行额为一百七十八万锭至元钞，合中统钞近九百万锭。僧格建议盐课每引由中统钞三十贯加为五十贯（一锭），茶每引由五贯加为十贯〔162〕。至元二十九年，就是发舟千艘那一年，完泽等就说：一年的收入预计是二百九十七万八千三百零五锭，到十月时支出已经有三百六十三万八千五百四十三锭，这差额自然只有靠发行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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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僧格说，发行至元钞的时候，本来想把中统钞尽数收回，所以规定全国的盐课一半要用中统钞缴纳。但是到至元二十六年，就知道中统钞一时收不尽，也许当局无意把它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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滥发钞票，不但使物价上涨，而且使货币流通发生阻碍。元代纸币因为没有界分的办法，钞票永远流通，而纸质不佳，容易破损，所以也和金人一样，有倒换昏钞的制度。然而由于发行太多，昏钞也多，钞库没有足够的新钞来倒换，或者当局有意不给倒换。例如在至元十九年五月，因大都（今北京）的钞库每天只许倒换四百锭，有时甚至不开库。这使得买卖停滞，物价上涨，因而不得不准许每天倒换一二千锭。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因为倒换新钞，要支付百分之三的工墨费，而且有时平准库路太远，官吏们还可能向商民勒索刁难，使破钞不能倒换为新钞，结果产生价格上的差异。例如至元二十七年，在江淮和浙西，同是中统钞一贯，如果边栏和金额的文字完整无缺，则可作一贯二百文使用，如果破损得厉害，以致字迹不清，则只能作八百文使用，一时就以这行市流通，而不去官库掉换新钞〔163〕。后来由于破烂钞票的不便，民间至于以物易物，甚至私发茶帖、面帖、竹牌、酒牌等代币，来充流通手段〔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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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省崇仁县太和寺塔的砖上有至元三十年八月的一张物价单〔165〕，米价每军中统六百四十斤，官秤五百钞。意义不明确。苎布每匹折纳税粮一石。绢价中统钞一两可得乡布四尺。白布每匹中统钞七贯，可得乡尺二丈五尺。麻布每匹中统钞二贯。工价则瓦匠和木匠都是每日中统钞一贯。砖铭上写明“物价腾涌，莫此为甚”。因为这是乡村的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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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宗即位之后，内乱便起来了。元贞元年（公元1295年），云南报告，金齿也叛服不常，八百媳妇也起兵反抗。京师米价上涨，政府设肆粜米，白粳米每石卖中统钞十五两，白米卖十二两，糙米卖六两五钱〔166〕。政府粜米照例白粳米每石比市价低五两，白米低三两；可见米价涨了十几倍。大德三年（公元1299年）中书省臣说连年“公帑所费，动辄巨万，岁入之数，不支半岁”。其余全靠挪借，恐怕影响币制。但五年又调云南军队去镇压，因此云南的土官宋隆济率领猫姥紫江等族反抗，攻到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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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六、七年间，大概因为对付海都，纸币发行大增，七年加给内外官吏俸米〔167〕，这自然是因为币值跌落。但十一年武宗即位后八九个月，中书省臣反说帑藏空竭，他说常年国家岁收四百万锭，中央政府得二百八十万锭，支出也差不多；该年八九个月便已支出四百二十万锭，应支而未支的还有一百万锭，超出岁收一倍。后来竟至动用钞本七百一十多万锭。至大元年（公元1308年）十一月又调整官吏俸给，禄米取消，薪俸用至元钞依照中统钞的数目发付。这就是说，俸给加成五倍。全年支出竟至千万锭，即五万万贯，仍是超过岁收一倍。当局粜米，每石收中统钞二十五贯〔168〕，比起元贞元年来，又涨了一倍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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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即位那年（即大德十一年）的十一月便有人主张用银钞铜钱，大概因中书省臣不赞成而作罢。至大二年（公元1309年）又讨论变更钞法，结果是发行至大银钞，一跳又是五倍。同时恢复铜钱的使用，除历代旧钱外，加铸大元通宝和至大通宝。中统钞限一百天收回。各种支付以至大银钞计算。盐价每引增为至大银钞四两，合中统钞一百贯，比至元二十六年僧格所定的数目增加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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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次改变是短命的，因为几个月后武宗就死了。仁宗一即位，便推翻武宗的办法，废止至大钱，收回至大银钞。收回至大钞是说倍数太多，会刺激物价，这话也许有几分理由。废止铜钱，是说不能有充分的供给，实际上是币值不稳定，铜钱是会隐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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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变革和反变革，都没有使纸币的购买力稳定下来。虽然有些像李孟那样谄媚之臣，知道大汗的心理，在刚刚昭告收回至大钞之后，就说“物价顿减，方知圣人神化之速”〔169〕,幸而大汗不是那样糊涂，然而也可见当时物价问题的严重。就在那年（至大四年）十一月李孟又说：当时每年用钞六百多万锭，土木营缮用几百万锭，降旨赏赐用三百多万锭，北边军需又六七百万锭，而国库中只有十一万多锭。这种赤字财政，不靠发钞，还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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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以后的发行，在成宗大德六、七年间（公元1302—1303年）因为云南战事关系，大为增加。至大三年（公元1310年）发行至大银钞一百四十五万锭，等于中统钞三千六百多万锭，通货数量骤增，虽然第二年就收回了，但以后至元钞的发行数字增加，而且又有小数目的中统钞发出来，所以通货流通数量，比至大银钞发行以前增加很多。英宗至治（公元1321年）以后，发行渐少，文宗天历二年（公元1329年）纸币的流通数量，比至元钞发行之前增加七八倍，比至元十二三年增加三十倍至六十倍（见表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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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6-2 元代发行额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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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发行额是以中统钞的锭数为单位，所有的至元钞以及至大三年的至大银钞，都照比率化成中统钞。数字是根据《元史·食货志》所载。天历二年以后的数字，散见《元史》本纪文中。至顺元年数见《文宗纪二》，为天历二年十二月丁未所造，谅系至顺元年。其中所缺年份，则不知是没有新钞发行，还是书中遗漏。不过《顺帝纪三》至元六年三月甲申曾下诏停止该年印钞。又至正元年十二月癸亥以在库至元中统钞可支二年，又停造至正二年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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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累积数计算的方法，仍是以旧钞打九五折再加新钞，但至大三年发行的至大银钞因为不久就收回销毁，所以至大四年的累积额中，已把这笔完全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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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人口数字仍以五千八百八十万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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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自中叶以后，发行并不统一。除政府的发行外，还有赏赐钞印的办法。例如张瑄和朱清两人，因为创办海运有功，于至元二十三年底受赐钞印，得任意发行，富埒朝廷。虽然后来也同西汉的吴王濞和邓通一样被诛，但他们的发行曾持续了十七年之久〔173〕。此外有临时的发行，如泰定末年到致和年间，在皇位争夺时期，倒剌沙以上都经费不足，叫有关机构刻板印钞，到天历元年才收毁〔174〕。有时收回破损旧钞后再行发出，如天历二年，关中大饥，斗米值十三贯，而钞票稍有破损即不用，人民又不能换到新钞，张养浩就将钞库中没有烧毁的破旧钞票而文字可辨识的一百八十五万五千多缗加盖戳记并刻十贯、五贯字样发行出去。米商可以将这种钞票向钞库倒换正式的钞票〔175〕。这些临时性的发行自然也不包括在正式的发行数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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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钞问题也很严重。由于纸币的印造成本低，伪钞是难免的。中统初年就有伪钞的印造〔176〕。至元七年曾规定：伪钞造得好，能够流通的，处死刑；若造得不像，不能流通的，则受流放远地的处分。但后来不管造得像不像，都是死罪。然而在残酷的剥削下，冒禁私印的人还是很多〔177〕。大德七年十二月在杭州等路的犯罪案件中，印造伪钞就有八十八起，共有二百七十四人〔178〕。除了私印以外，还有挑钞的办法：将一两挑补成二两，五钱挑补成一两〔179〕。有些官吏甚至以真钞当作假钞，这固然是为了怕犯错误或讨好〔180〕，但也可见假钞之多。元代关于伪钞的法令，特别烦琐〔181〕，这也说明伪钞问题的严重。有时收回的破钞，在焚毁前被盗〔182〕，不管是不是内部官吏作弊，这些旧钞一定会再次参加流通，从而影响它的购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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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价的上涨，大德年间，就有人提到〔183〕，不过各种物价上涨的程度不尽相同，譬如饮食方面，在至元二十四年就已高于十三年几十倍，但造船的物料，到武宗至大四年还有人说只涨了十倍〔184〕。田亩价格在大德元年的时候，比至元二十四年高涨三四倍〔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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