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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79 王瑬是一个名目论者,他不但承认纸币是无用之物,而且认为铜也是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无用之物〔330〕。他同时又是一个数量说者。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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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81 物价之所以贵者,以物少而钱多也。今以钞易银,钱不为之多,而物不为之少,物价何以腾踊乎?〔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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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83 他正是承认货币的价值是由数量来决定,所以他说只要纸币的数量不变,价值就可以不变,物价就不会涨。他对于当时中国需要多少货币,也是考虑过的。包世臣对他说,国家岁入每年约为四千万两,他就说,造钞之数当要能通三十年之用,这就是十二亿两,或十二亿贯。包世臣说是太多,他自己主张只造一倍于岁入之数。假定白银一两合钱一贯,那就只有八千万贯。这不代表两人对中国货币流通量估计的分歧,而是两人对货币的构成意见不一致,包世臣主张用钱钞二币,只不用银〔332〕。他在另一处又说钱钞每样一半,那样,全国货币只有一亿六千万贯,那肯定是不够的。王瑬似乎是以钞为主。他的数字不算太大,因为大钞是一种公债票与活期储蓄券的性质,大概不大会参加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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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85 王瑬虽是一个名目论者,但是并不彻底,因为他还要用钱。而且他的著作的名称由原来的《钞币刍言》改为《钱币刍言》,他承认“钞实所以辅钱”〔333〕,这等于承认钱为实、钞为虚,钱为主、钞为辅。而且钞票可以兑现。果然如此,则他就不能说是一个十足的名目论者。而他所主张的制度,仍然是铜钱本位制的变种。他所计划的三种钱中,大钱不是足值货币,但小钱是足值货币。他拟规定民间藏钱不得过一千贯,这大概是指一户而言,平时自然不会家家户户藏铜钱,也没有这能力,但是如果纸币贬值,那就有必要而且有这能力了,而且必定都藏小钱。当时全国约有八千万户〔334〕,将需要一千亿贯,只要人民对钞票的信用稍一动摇,就会用兑现的方式把钞票全部送回国库,这大概是王瑬所没有料到的,他一定相信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一定以为需要铜钱的数目不会多,这也是他在理论上的漏洞。他对包世臣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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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87 既用钞,正欲民间之重钞,何以反有重钞轻币之疑?正用则钞,零用则钱,其法至简而易行,不必拘宋人钱会相半之说,尤不可杂用银也。〔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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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89 他不知就算纸币流通顺利,铜钱的需要量还是很大的,因为日常交易多在一贯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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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91 反对他的许楣,虽有专著行世,但只批驳他的主张,自己没有建立一种新的理论。王瑬生活在鸦片战争前的一段时间,看到当时的困难,认为行钞可以解决这些困难。许楣的《钞币论》出现于鸦片战争结束以后(公元1846年),自然也看到更大的困难。但他说行钞不能解决这些困难。因为行钞对于人民不利,结果国家也得不到预期的利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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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93 取民九倍十倍之银,而偿以丈尺之纸,国家利矣,其如民之不利何?民既不利,钞必不行,九倍十倍之利,必不可得。〔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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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95 这对王瑬所力主实行的那种钞票制度的剥削性说得很清楚。许楣对于纸币数量同它的价值的关系有所论列。他谈到政府应付财政开支的办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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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97 ……惟以增钞为事。然不增则国用不足,增之则天下之钞,固已足用,而多出则钞轻,国用仍不足。〔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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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499 这是他概括宋金元各朝行钞的经验而得出来的结论。他指出财政发行同纸币的稳定之间的矛盾。不增加发行就不能应付财政上的需要,增加发行,一时可以弥补财政赤字,表面上似乎够用了,可是发行数字超过了商品流通所需要的数量,这就使钞票跌价,物价上涨,结果国用仍旧不足。他的所谓“多出”,应当理解为超过正常需要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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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01 许楣的哥哥许梿似乎也是一个金属论者。他只承认纸币数量会影响它的购买力,但金银却不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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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03 凡以他物为币,皆有轻重变易,惟金银独否。……时代有变迁,而此二物之重,亘古不变。锱铢则以为少,百千万不以为多。至于钞,骤增百万即贱,骤增千万则愈贱矣。〔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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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05 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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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07 多出数百千万之钞于天下,则天下轻之;多散数百千万之金银于天下,天下必不轻也。亦可见物之贵贱,皆其所自定,而非人之所能颠倒矣。〔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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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09 这同亚里士多德的看法差不多。亚里士多德认为别的商品数量多就会跌价,但作为货币的白银却不会因数量多而跌价,因为无论怎样多,还是有人要。许梿认为纸币本身没有价值,他认为金银是有价值的,而且它们的价值,不受数量的影响,但金银的价值是怎样来的,他没有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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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11 吴嘉宾虽然不一定是一个金属论者,但他非常重视铜钱;实际上,他为了重视铜钱,不惜反对用银。他说:小民粟帛余羡及佣工手艺尚可易钱,白银则须再通过铜钱去买。他主张维持铜钱的足值货币的身份。道光二十五年,他在他的《钱法议》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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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13 窃谓用钱当以斤两权之,铸钱轻重,亦当于铜价准之。钱贱于铜,则有私毁之患,钱贵于铜,则有私铸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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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15 同样意思的话,历代都有人讲过,但前人讲的,主要是所谓不爱铜,不惜工;没有吴嘉宾说的这样明确。他明白地说出要使钱的名目价值和它的币材价值相符。这一主张就表示:他认为中国的铜钱,至少他那时的铜钱的名价和实价是不相符的。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即中国历代的铜钱是不是足值货币的问题,很难一句话就说明。而且在封建社会那种手工铸钱的条件下,是否要提出这个问题,也是值得讨论的。由于铸造费等等因素的关系,就是金钱币的币材价值也不是完全等于名目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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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17 马昂从货币起源的角度来反对名目论。中国的法家或名目论者总是认为货币是王者所为或法所定。虽然有些人说是起于商贾,但不是针对法家的论点而提出来的,马昂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他作《货布之制创自春秋战国诸地商民说》,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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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19 范铜为货,始于春秋,非国君所创,乃创自商民;民以为便,便则通行。国君未有禁令,铸不为私。而秦以前则由民自铸,并非国君所令也。〔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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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21 道光年间还有一些数量说者,如朱嶟和魏源。道光二十六年(公元1846年)御史刘良驹条奏银钱划一的办法,政府叫各省督抚议奏,朱嶟就上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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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23 物贱由乎钱少,少则重,重则加铸而散之,使轻。物贵由乎钱多,多则轻,轻则作法而敛之使重。一轻一重,张弛在官,而权操于上。〔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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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25 这些话历代都有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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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11527 魏源是一个彻底的数量说者。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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