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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速地浏览卧室的照片，里面有成堆的书籍，餐桌上堆放着一些活页夹。在翻到一张照片时她停了下来，照片中的书架上、箱子里和桌子上都堆着数百张VHS盒式磁带，还有些磁带堆在未封口的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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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大了照片，指着书脊上手写的标签说：“这些都是自己做的。”然后她还原了图片，又指向一排排三孔活页夹。“我猜他给这些磁带都编了目录。这人挺有激情的，这也是间很有激情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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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么多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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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后靠了靠，双臂交叉放在黑色的空巢清理公司T恤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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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制的VHS磁带并不重要。”莎伦·卡德特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空巢清理公司之所以能在竞争日益激烈的房屋清理行业中立足，是因为其注重物品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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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花瓶之类的私人物品分类打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随意丢弃’这一理念。”她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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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一点如此重要，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拥有数百次房屋清理经历的莎伦·卡德特，已经见识过客户在割舍旧物时是多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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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清理了一间屋子，后来客户的姐姐打来电话说他（客户）已经在凌晨4点去世了，”莎伦·卡德特摊开双手说，“我不知道……但这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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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角度来看，个人身份在信仰的宗教、公民参与度，以及地域（通常是小地方）自豪感中有所体现。但是随着传统纽带在工业化、城市化以及世俗化的冲击下逐渐瓦解，品牌和物件成为彰显个人身份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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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hone用户自认为比安卓手机用户更加“非同凡想”（苹果广告语）。一辆沃尔沃汽车不太可能出现在Chick-Fil-A汽车餐厅，因为沃尔沃车主大多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自由派人士，而Chick-Fil-A是保守党人偏爱的连锁快餐品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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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散的消费行为同样可以反映我们的个人身份——看看谷歌和Facebook就知道，这两家公司擅长在互联网上追踪消费者的个人身份。对于许多美国人来说，自己的个性必须通过堆在家里的物品来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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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这个新兴行业里的大多数人一样，莎伦·卡德特并非自幼立志成为房屋清理行业的佼佼者。她成长于明尼阿波利斯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上过大学，为美国联合慈善总会（United Way）这样的大型慈善基金会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在21世纪头10年后期，她的父亲去世了，家人雇用了一家公司帮她母亲搬到一套小点儿的房子里。正是这家公司的经理后来在2011年成立了空巢清理公司。不久后，莎伦·卡德特在体育馆偶然碰到了这位“搬家经理”，之后，她仔细审视了自己当时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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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性的角度来看，这次自我审视非常有意义。”她回忆起与空巢清理公司在网络上的初次相遇。2013年，莎伦·卡德特以打包工的身份加入了这家公司，后来升职做到公司中层，负责房屋清理服务的推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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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巢清理公司除了产生经济效益外，还能让人增长见识。莎伦·卡德特打开另一个文件夹，点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间杂乱无章的地下室，中间还放着一台跑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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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设备也不值钱。”她说，然后点开另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书架上堆满了杂志，大部分杂志书脊都是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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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书架上堆满了《国家地理》杂志，”她叹了口气说道，“人们以为这些东西有收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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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我们更加郁闷了：这间地下室里居然还有一张旧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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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要旧沙发，搬动的过程还存在风险，而且卖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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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伦·卡德特知道，谈论她在工作上遇到的困难，会让人觉得每一次清理工作都是一集《囤积强迫症》。《囤积强迫症》是美国一部大热的电视连续剧，讲述了人们强迫症似的囤积物品，不愿意丢掉任何东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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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不是每户人家，每次搬家都这么极端，”她告诉我，“大部分情况都是正常的。”即便如此，空巢清理公司的客户还是会发现自己陷于同一类困境：他们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完全应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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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离开之前，我问莎伦·卡德特这份工作对她个人而言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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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上来说没什么影响，我家里照样堆满了东西。不过对于我个人确实有些影响，这份工作让我意识到了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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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走到生命尽头时，所拥有的东西可能远比他或她所能应付的要多——这个观念还很新颖。在人类历史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年人都是社会上最穷困的那一类人，他们几乎没能留下任何东西，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而这种状况，和其他许多东西一样，在20世纪中期发生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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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宽阔的住宅（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人的平均住房面积增加了一倍）、强有力的社会保障体系，以及更长的寿命，美国人拥有的东西也变多了。就这一点而言，美国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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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大程度上来说，这是件好事，代表人们的生活水平更高了。但是久而久之，东西会变得破旧，人也会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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