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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挑战任何人的权威，跟他唱反调。”迪克并不是商场的老板，朱莉才是，她正在收银台附近指挥工作；但显然，迪克的控制欲很强。这让我联想到牧师在带人参观郊区教堂时所流露出来的情感，你会感觉仿佛整座教堂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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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轻快地大步走上楼梯，他解释道，一家古董商场背后的概念与一间共有产权房屋没有什么不同。在中城古董商场经营的古董商们要支付租金，金额为每笔交易金额的2%，而且每个月必须保证一定的营业时间，达到一定的交易额。当然，中城古董商场会支付电费、暖气费、安保费、营销费、销售税，以及信用卡等相关费用。这种模式出现在20世纪90年代，当时市面上“古董”数量激增，做古董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导致独立的小型古董店接连倒闭。竞争激烈加上利润空间缩小，迫使那些货品充足的商人搬去了普通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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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一家古董商场并不容易。古董商之间，尤其是那些有着相似收藏兴趣的商家之间，竞争十分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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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跟你讲一讲，但是就不要记录下来了。”迪克说着摇了摇头，带我快速穿过商品区，这里有儿童图书、复古服饰，几个架子上摆满了旧的《生活杂志》，还有瓷器和玻璃制品。他进入一间店，两边全是《星球大战》《王牌大贱谍》和《星际迷航》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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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我们不让卖这些东西，”他说，“现在呢？人们喜欢老式商品，这能让他们想起从前的美好时光。但是这些商品已经停产了，所以我们改变了政策，允许出售。我个人不喜欢这样做，但是得与时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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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逛着，经过了摆放古董玻璃和珠宝的橱窗、几个挂着复古服饰的货架，最后停在一个摆满古董茶杯和茶托的橱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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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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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呢，我在收集彩色玻璃。不过要说过去嘛，我和妻子收藏了很多家具和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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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这些杯子和茶托看。“我祖母以前也收集杯子。”我告诉他。祖母当年在厨房外面整理茶具展示架的情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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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没人想要这些东西了，真可惜。20年前，一个古董茶杯可以卖20～40美元。现在呢？”他小声叹气说，“现在价格只有以前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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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着楼厅走去，指着楼下窗户前的桌子，说道：“看见那些了吗？那些东西都是耐热玻璃材质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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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面全是砂锅、搅拌碗和其他耐用的玻璃器皿。现如今，20世纪五六十年代制造的物件很有收藏价值，可以卖数千美元。这些物件在美国年轻一代中尤其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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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窗户上用的还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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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就要插话，说我祖母也喜欢维多利亚时代的玻璃。不过他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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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再也没有人会买维多利亚时代的东西了。人们的喜好变了，他们想要那些陪伴自己成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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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母亲的棕色搅拌碗，对他说：“我从小用的就是这种耐热玻璃。但其实我不想要这种材质，尤其是价格还这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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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人不喜欢吧，”他说，“但相信我，这里有人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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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来，收藏品市场变得越来越有前景，稀有珍贵物件供不应求，收藏品的价格也随之上涨。拥有怀旧情结的古罗马贵族所追捧的古希腊雕像无疑是罕见的，所以后者的价格从古到今都居高不下。但是原装的全新《星球大战》手办值钱吗？——它们的成交价有时高达数万美元（2015年原装的波巴·费特人偶能卖2.7万美元），即使市场上已经有数百万件非原装人偶。这种原装人偶的高溢价能持续到未来50年、100年或200年后吗？我对此表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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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规模生产使得收藏和鉴赏更加大众化，尽管在工业革命初期尚无人意识到这一点。到了20世纪中叶，每个人都可以收藏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以及一些从某种程度来说，称得上稀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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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带着我去看另一个展示柜，里面装满了德国小瓷器——洪梅尔陶俑，大都是小孩形状，第一批也就是所谓的“限量版”制造于20世纪30年代，数量很少。20世纪70年代，收藏家们（主要是美国人）——受益于“二战”之后繁荣的经济而逐渐发家致富——开始玩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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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我们每个卖300～400美元。”迪克说着指了指一个“6折”的标牌。“现在呢，打折都没人买这鬼东西。”他双手摊开。“至于玩偶，20世纪90年代我和妻子每周靠卖玩偶就可以挣2000～4000美元，现在却压根卖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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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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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情结的作用吧。有那么几年，（喜欢这些东西的人）手头有闲钱。抵押贷款还清了，孩子也读完了大学，所以他们买得起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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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等到这些人去世，怀旧情结也随之烟消云散，所有这些批量生产的商品恢复了实际的价值。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们的实际价值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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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未来20年，什么东西会变得有价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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