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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梅什·戈亚尔带着我们从他的软再生毛织物工厂离开，来到一间干净整洁、空气清新的仓库，仓库里数百支线轴上快速转动的涤纶线线圈发出温和的嗡嗡声，这些涤纶纺线最终织成了成片的摇粒绒。我停在一台床头柜大小的钢制操作台旁。这是一台ZY301高速整经机，由中国无锡的中印纺织科技有限公司制造。帕尼帕特的软再生毛织物制造商，长期受到中国摇粒绒制造商的压制，如今也向中国购买那些技术更加先进的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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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尼帕特拥有比中国更为廉价、充足的劳动力，而且附近的石油化学产品供应充足，得益于此，帕尼帕特的羊毛生产成本比中国的更低。戈亚尔告诉我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向外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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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米特·金达尔是其家族在帕尼帕特经营金达尔纺织厂的第四代人。他个子不高，有些微胖，他手机的开机铃声用的是涅槃乐队的《少年心气》。苏米特·金达尔和诺哈尔·纳斯已经相识多年，他很乐意在下午晚些时候，带我们去参观他家族的软再生毛织物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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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来帕尼帕特开厂的第一批人，”他告诉我，“1973年我们厂就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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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达尔纺织厂是帕尼帕特的一家大型软再生毛织物工厂，非常具有代表性。这里的织物都按颜色分类，用长柄大镰刀裁剪，撕裂成细小的纤维，之后再纺织成软再生毛织物。在工厂大楼后面，几台纺织机器发出突突声，软再生毛织成灰褐色的毛毯，机器偶尔还会发出当啷声。蓝色的毯子颜色很浅，红色的很暗淡，而绿色的染得过分鲜艳。这台机器却很显眼，它是一台欧洲制造的老式机器，还会发出咯吱声。它上下起伏抖动着，到处都在漏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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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买二手机器来处理回收的绒毛，”金达尔说，“二手机器都是从欧洲进口的，但是和新机器比起来，工作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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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在这个小镇里见过的摇粒绒生产线。“为什么不买新机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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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遗憾地朝我笑了笑：“新技术没办法处理回收的纤维。”回收纤维太粗糙了。所以，至少到现在为止，软再生毛行业甚至整个羊毛回收业都与过去一样，无法摆脱这一困境。而来自摇粒绒生产的竞争也会让这种情况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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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达尔纺织厂里，一名工人站在一台意大利制造、差不多快要成为古董的软再生毛纺织机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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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天可以生产多少件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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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月可以生产40000件再生毛毯。”金达尔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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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多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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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诺哈尔和我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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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灾机构今天想要50000件毛毯。他们打电话来时，我还得解释生产这些货需要多长时间，从这运到港口去有多困难。如果像我们这样的供应商不能动作快点，那我们就得有足够的库存。但是这样我们又不得不问一问，如果救灾机构的质量标准和规格要求变了怎么办？要是他们的需求从单层毛毯变成双层毛毯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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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了一间长长的屋子，地面上覆盖着一层乙烯基地板，看起来像是硬木的。某些地方的地板已经剥落，露出了混凝土地面。在另一边，成百上千的软再生毛毯堆在墙边，一个男人坐在一台缝纫机上，正在用尼龙布给毛毯锁边。再往前走，我们看见妇女们正在打包毯子，准备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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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德国的客户要求立马供应60万件毛毯，”金达尔回忆道，“但我们需要11个月才能完成这笔订单。”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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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可以很快交货。过去30年里，所有的救灾机构，红十字会和联合国都转而使用涤纶毛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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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人一样，金达尔在不断巩固国内市场。去年，其在国内卖出了50万件软再生毛毯，但是工厂未来的发展不能指望着软再生毛织物。同样，他的工厂也开始生产摇粒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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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担心软再生毛织物贸易会走到尽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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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贸易不会在帕尼帕特终结，全世界都指望着帕尼帕特呢。他们不可能把废弃衣物扔海里。”他笑了，好像在说一件家喻户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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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晚，但是我和诺哈尔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我们离开金达尔纺织厂，骑车去了附近一间两层仓库，在那里，拉梅什·戈亚尔的儿子普尼特·戈亚尔接待了我们。他带我们上楼，进入了一间灰蒙蒙的厂房，阳光从窗外斜射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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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下面，乳白的摇粒绒面料正被放进丝印机器里，这台设备占地好几百英尺长。我和诺哈尔看着，原生毛绒在印刷机里移动着，每两片之间间隔一张毛毯的长度。在移动的过程中，一条机械臂从原生毛绒上移过，为它们印上花朵的轮廓，另一条机械臂印上蓝色背景，第三条机械臂则将花朵印成红色。上述给原生毛绒上色的过程大约要花一分钟。一小时就可以给数百条毛毯印上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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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图案是中国的一家工厂设计的。”普尼特在带我们参观另外一些生产线时说道，这些生产线负责印制图案、裁剪、洗涤毛毯、拉伸和戳刺绒毛，从而让摇粒绒不失时尚性。“我们也有自主设计师，可以提供数百种图案，但适用于再生毛毯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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