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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许多实验一样,这个大转盘也是动了手脚的。转盘只能转出两个数字,10或65。做这个手脚,只是为了简化结果分析。不管怎么说,特沃斯基和卡尼曼发现,这一所谓的随机数字,影响着受试者对第二个问题的回答,而且影响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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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转盘停在10,学生们对非洲国家在联合国中所占比例的估计,平均值是25%。可要是转盘停在65,平均估计值就成了45%。后一估计值几乎是前者的两倍。在这个实验中,唯一的变量就是做估计的人看到了一个不同的“随机”数字,而且他们知道这个“随机”数字是毫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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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兴许会说,美国人的地理知识向来糟糕。大学生们不知道正确答案,只好靠猜的,凭空幻想一个数字。你大概觉得,他们是因为对答案拿捏不准,所以才只好把刚刚凑巧出现的数字生拉硬扯上去,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受访者并不是简单重复他们刚才碰到的数字(10或65)。他们给出了自己的数字,但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受了先前数字的巨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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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沃斯基和卡尼曼把这称为“锚定与调整”。1974年,他们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经典论文——《不确定状态下的判断:启发式和偏差》(Judgment Under Uncertainty: Heuristics and Biases )。他们建立的理论认为:在估计未知数量时,最初的一个数值(“锚点”)充当了心理上的标杆或起点 。在上面的实验中,幸运转盘上的数字就是锚点。第一个问题要受试者将锚点与待估计的数量进行比较。特沃斯基认为,在回答第二个问题时,受试者在心理上将锚点上下调整,以此得出自己的答案。这一调整往往并不充分。结果,答案离锚点太近。如果你只看最后的结果,那就好像是锚点施加了一种磁铁般的吸引力,把估计值拼命往自己附近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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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顺便问一句,你刚才猜的答案是多少呢?跟“65”对照组的平均估计值45%相差多少?此外,事实上,非洲国家在联合国中所占的比例,目前是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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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价:洞悉大众心理玩转价格游戏(经典版) 第2章 黑就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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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基尔森医生(Dr.Eskildsen)的新病人怀着7个月的身孕,穿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她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广告,说是可以免费检查视力,觉得挺划算。埃斯基尔森医生的诊所设在俄勒冈州尤金市中心法院的对面。门上一板一眼地挂着招牌:俄勒冈研究所视觉研究中心。那时是20世纪60年代,诊所里候诊室的样子跟其他小镇上的验光师诊所差不多:什么东西都不太贵,可样样整洁崭新。家具贴面是菲律宾红木镶板,地毯是墨绿色的。几幅广告为房间增添了几许色彩,其中一幅是旅游海报,上有“神奇的哥本哈根”字样——兴许埃斯基尔森医生是丹麦人?接待员接待了病人,引她上了三级台阶,进了验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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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基尔森医生一脸严肃,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他下巴中间有点儿向内凹,秃顶前肯定是个帅哥。他戴着眼镜,让人觉得好像心情不大好——仿佛这份工作在跟他唱反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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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走过来,站在这个有标志的地方,”他温和地说,“我会在墙上投射一些三角形,请您目测一下它们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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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照做了,很快就进入了视力检查的状态。过了几分钟,埃斯基尔森医生注意到患者的动作有几分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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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么了?”他问。“怪了,”病人道,“我怎么有点儿晕啊?”“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医生不怎么确定地问。“我从来没这样过,”病人坚持道,“我感觉连站都站不住了。”妇女穿着高跟鞋走了几步,用手扶着墙:“你是在催眠我吗?这可太卑鄙了!”埃斯基尔森医生冲着墙上的对讲机说了话:“好啦,吉姆,咱们的受试者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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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基尔森医生的合作者保罗·霍夫曼(Paul Hoffman)曾在南太平洋空军当过领航员。告别战争后,他读了个实验心理学的博士学位,在俄勒冈大学当小助教,这期间他发现自己不怎么喜欢教书,反倒冒出了一个想法:建立智库,专门研究人类的决策。1960年,他终于碰到了机会。他凭着国家科学基金会发的60000美元补贴,又把房子抵押了,在11号码头买下一栋唯一神教派(基督教的一支)的教堂,改名为“俄勒冈研究所”。霍夫曼认为,有些研究,不搞大学那一套繁文缛节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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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纽约一栋办公大楼的设计师给霍夫曼出了一道难题。那栋建筑顶楼的租客们支付的租金是最高的。建筑师和工程师们担心,曼哈顿刮大风时顶层会晃悠——他们可不愿让宝贵的租户们觉得大楼摇摇欲坠。为避免此种情况,他们需要知道多大幅度的水平晃动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当时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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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夫曼意识到,他们需要做一个心理物理学实验。所谓“人刚好能注意到的区别”,就是一种刺激的最小可感知量(本例中,就是房间的晃动幅度)。就如何测量可察区别,自19世纪以来已经有了大量的心理物理学文献。修些活动的小隔间本来是很容易的,不过霍夫曼知道,要是他一开始就告诉人们实验的目的,受试者会满心盼着房间晃动,而这种期盼会让他们提前感觉到晃动。“于是我想,”霍夫曼回忆说,“该怎么邀请一个人来办公室,出于这样那样的目的,请他坐在某个房间里,然后开始让房间摇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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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夫曼在尤金市珍珠大街800号的办公大楼租了个空间,改装成验光师诊所。验光室下头有轮子。利用一套静音液压装置(本来是锯木厂用来拖原木的),房间会逐渐加速前后摇摆,晃动幅度也会递增。晃动幅度介于1英寸(2.54厘米)到12英尺(3.66米)之间。心理学家埃斯基尔森凑巧是个注册验光师,答应扮演这个角色。他们总共做了72例假验光测试。验光的时候,他们慢慢加快房间的摇摆速度,直到受试者“发火”,也即说出一些表示自己有所察觉的话。埃斯基尔森和霍夫曼关心的数据是,房间的摆动幅度要多大,患者才能察觉。他们详细记录受试者的生理特征(如怀孕,穿高跟鞋等),以及察觉时说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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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站不稳。我觉得自己好像在船上。当初在宾夕法尼亚州的时候,我们做过醉酒驾驶测试,要你顺着一条直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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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舒服。你是不是在给我照X光一类的东西啊?我好像被偷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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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偷走了我的地心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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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基尔森自己也没能免疫。每天他都晕船,回到家调养好,第二天早晨回来,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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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结果表明,可察摇摆临界值比建筑工程师们预计的要小10倍。虽说这不是客户想要听到的消息,但霍夫曼的研究方法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建筑师山崎实(Minoru Yamasaki)和工程师莱斯利·罗伯逊(Leslie Robertson)来到俄勒冈,坚持要在实验装置上“坐一趟”——然后,他们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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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签的保密协议搞得霍夫曼无法出版、甚至公开自己的发现。建筑开发商可不愿跟负面宣传一类的消息沾边儿,但俄勒冈测试的确让工程师们采用了刚性更强的外部支撑部件。1970年,该建筑起名为“世界贸易中心”,大张旗鼓地投入了使用。31年后,两架飞机在恐怖分子的劫持下撞向了世贸中心的双子塔。由于采纳了霍夫曼的建议,塔楼维持了足够长的挺立时间,使14000多人得以安全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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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俄勒冈研究所广受尊敬,因为它是行为决策理论诞生的摇篮。长久以来,它是利切坦斯泰因和斯洛维克的职业之家。在这里,两人首次清晰地揭示了人们对价格和基于价格的决策是多么地摸不着头脑。还有一年,俄勒冈研究所做了当时最具影响力的两位心理学家——埃莫斯·特沃斯基和丹尼尔·卡尼曼的根据地。那可真是硕果累累的一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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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到这个杰出群体之前,有必要先谈谈他们的前辈,以及心理物理学这一奇特的科学。“心理物理学”这个词是19世纪中期德国心理学家古斯塔夫·费希纳(Gustav Theodor Fechner,1801-1887)普及开来的。靠着心理物理学,费希纳遭遇了哲学上最古老的一个问题:主观体验能够比较或沟通么 ?一般而言,颜色就是个很方便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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