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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款：安娜丽·多明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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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丽·多明戈34已作为保姆和家务工工作了25年。她是生活在多伦多的20万菲律宾人中的一个35，她的故事十分典型：她年轻时离开菲律宾前往加拿大定居，此时毫无积蓄、没受过任何教育并且对接纳她的国家基本上一无所知。安娜丽工作非常努力，为自己和家庭开辟出一条谋生之路。十年前，她用自己的积蓄付了一幢房子的订金，这是个惊人的壮举，因为她在此前三百个月里一直孝顺地把钱汇给菲律宾的家人。安娜丽向家里汇了如此多的钱，以至于她70岁的妈妈能够在马尼拉买了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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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丽亲切地同意让我们在发薪日去找她，记录下她的经历。那个星期五下午，安娜丽拿到了她雇主手签的支票，并递给了银行。这花了15分钟，如果算上在银行出纳那里的排队时间，则花了20分钟。当她把支票存进银行后，她提取了200美元。冰冷发硬的纸钞在手，安娜丽走了一个街区去搭乘公交车。她没有搭回家的公共汽车，而是朝反方向乘了两英里，然后在一个只能被称之为恶邻环绕的地方下了车。她又走了四个街区，最后终于到了她能把钱汇出去的所谓“金融机构”：位于多伦多圣詹姆斯镇某住宅街区尽头的一个iRemit（自助汇款）柜台，该镇是加拿大最穷且危险程度最恶名远扬的地区之一。由于大部分用iRemit服务的人都没银行账户，iRemit已开始提供其他金融服务，例如支票取现。安娜丽像之前数百次所做的那样填写了纸质表格，然后把辛苦挣来的钱交进去。对于一次200美元的汇款，安娜丽付了10美元的固定费用。在收款方那一头，她70岁的母亲要承担差不多麻烦（也几乎一样荒谬）的流程才能收到钱。当然她必需等上三到四天才能去银行，因为这是处理付款所需的平均时间。安娜丽步行回到公交车站，上了车、地铁以及又一辆公交车，最终在一小时后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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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钱的成本10美元等于总金额的5%。此外，通常还有汇率买卖价差大约1%~2%。最终大约7%，这相较于国际平均水准7.68%而言是少许打了个折。36虽然她们都获得了“银行服务”，但仍旧不得不跑一遍流程，这个事实使得整个可笑的例行程序愈加令人发指。固定成本并未包含入全部成本。例如按工资标准来计算，安娜丽浪费了两小时做这事的时间价值又等于40美元。此外，她不得不提早下班，因为她觉得天黑时去那个地方不安全。而对于她的母亲而言，作为一个生活在马尼拉的古稀之年的老人，去跑一趟取钱对她身体的生理负担同样巨大。安娜丽因做出这个交易而失去的10美元的购买力，对安娜丽而言当然是很重大的，但对她母亲而言则更重大得多。在加拿大10美元是吃顿饭的花费和公交车票花费，而在马尼拉则可以买到一周的食物。在她的一生中，安娜丽为了汇款回家，已经向西联汇款等中介机构付了成千上万美元。每个月的费用最终贡献出了全球每年汇款费用总计高达380亿美元的大蜜罐。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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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在远方的人们向祖国的资金汇回，联系着全世界散居各处的侨民们。侨民是分布在全球的社区，其组成者是离开祖先故土散居各处、但共享着相同文化且对故土具有强烈认同感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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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许多侨民的功能之一就是处理并帮助解决共通性且全球性的问题。汇款是发展中国家最大的资本流动项目之一，可能对某些世界上最脆弱的人民的生活质量具有巨大的正面影响。在某些国家，汇款是当地经济中占比极大且生死攸关的一个组成部分。例如在海地，汇款占当地GDP高达20%。菲律宾每年收到240亿美元汇款，是其GDP的10%。38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调查，收款人通常把汇款用于购买和支付必需品，如食物、衣服、药物和住处，这意味着汇款“被用以维持原本无法企及的更高消费水准，以此帮助大量人口摆脱贫困”。39流入发展中国家的汇款估计达到外国援助流入的三到四倍。40汇款对于发展中国家穷人的正面影响很容易被理解，但尽管这是一项规模极为巨大的资本注入，其汇款成本却仍然高得惊人。在各国之间某些最贵的通道，汇款费用可能超过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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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是世界上最大的资金净汇出国之一。安大略省无论是按人口还是按经济规模而言都是加拿大最大的省，在那里有三百六十万人被视为是外国出生者，每年数十亿美元以汇款方式流出该省。42安娜丽的故事之所以引人注意，是因为这在加拿大是个常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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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下同在多伦多的德芙林购物中心（Dufferin Mall）。在大多数日子里，该购物中心的交通人流都很平稳，它因此可能被误当成加拿大或美国的任何其他一家购物商城。但每当周四和周五的下午五点左右就会彻底变了样。成千上万外国出生的加拿大人手中挥舞着薪金支票，就像是商场内的天降奇兵，从商场的各个银行和外汇交易处汇出款项，汇给他们祖国的急需用钱的家庭成员。家庭作坊式的外汇交易处和西联汇款网点出现在了周围地区的便利店、酒吧和餐厅内，处理着汇款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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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菲律宾语、粤语、西班牙语、旁遮普语、塔米尔语、阿拉伯语、波兰语和其他语言的多伦多人经常乘公交车、电车或地铁出行，同时看护着小孩，在一整天工作后筋疲力尽。他们得赶到商场才能向家里汇款，而且经常要排很长的队伍才能有机会把辛苦挣到的钱汇给家里。现在大多数人在智能手机上度过时间，用WhatsApp聊天、和在多伦多及国外的朋友和家人用Skype交流、玩游戏以及看视频。更多的情况下，汇款要花超过一周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届时收款那一头的人需要经历一次几乎同样冗长耗时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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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每个环节都有问题。让我们找出好的那一面。必需记住：大多数排队的人使用智能手机，这是一种在加拿大广为流行同时在全球也愈加无处不在的技术工具。73%的加拿大人都有个智能手机，而在多伦多，这个比例几乎必然更高。这个国家的无线网络基础设施是全球最好的之一，这意味着大多数加拿大人不仅仅能够拥有智能手机（其实是台超级计算机），而且他们还能够用智能手机以两个世纪前还停留在科幻小说层面的方式来驾驭移动互联网的力量。为什么人们还用着几十年前的古老技术在一个实体网点排队汇款，而不是用他们指尖点击来汇款呢？美元的数据密度比高清视频可要低多了。实际上，根据Skype，视频电话每秒消耗500KB。43发送一个比特币消耗大约500B，也就是Skype视频电话的每秒数据消耗的千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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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消除第三方中介以及极端简化流程，区块链能够最终实现即时且无摩擦的付款，这样人们就无须为了区区汇款而排上一个小时或更久的队伍、跑大老远的路或晚上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危险的地区。今天，大量公司和组织正在运用比特币协议来降低汇款成本。它们的目标是把数十亿美元给到世界上那些最穷者的手中。这些行业已被一小撮公司所控制，这些公司使用它们独特的地位和历史遗留基础设施来制造垄断经济。但它们也看到了区块链技术所带来的对它们的风险，因此害怕了。根据德勤的数字加密货币集团的领导埃里克·皮斯奇尼，在支付领域的公司目前“对于区块链对它们所带来的影响真的感到紧张。西联汇款、MoneyGram、iRemit和其他公司害怕对它们商业模式的颠覆。”44它们应该感到紧张，因为有一个新兴行业诞生了，那里有着崭新且颠覆性的公司想要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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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卢克，我的朋友，年轻的安娜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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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为世界上的穷人们创造一个基于区块链的支付网络，尚有两个障碍。首先，汇款的人中很多都是收到现金形式的工资，而收款的人也都生活在基本以现金交易为主的经济体中。其次，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大部分人没有能有效使用区块链的知识和工具。虽然现金很可能将来像渡渡鸟那样灭绝，但是在发达世界的雇主开始向智能钱包贮存价值并且马尼拉、太子港和拉各斯的小型街边商店开始接受数字付款之前，我们还会继续需要纸钞。西联汇款知道这个事实，这就是它为什么至今仍然重要的原因，在全世界有着超过50万个代理点。45如果你想要把汇款换成现金，则选择很有限。西联汇款如果只有一个代理点，则就无法换现金。它的网络让它能够在几十年里在整个市场上维持垄断地位。过去几乎从没有任何公司有一个无缝且易用的“杀手级应用”技术。但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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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观察一下Abra或其他像它那样的公司。用Abra这样的名字，人们可能原本预计看到点“cadabra”式的神奇变化[2]，而这公司也没让人们失望。Abra正在比特币区块链上建立一个全球性的数字资产管理系统。它宣称的目标是把每一部智能手机都变成一个取款机，可以用来向网络中其他成员提供实体现金。我们要测试该解决方案是否改进了安娜丽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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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丽和她的母亲的安卓智能手机里都下载了应用程序。安娜丽的起始余额是加元。一点击按钮，安娜丽就启动了向她母亲的转账。她几乎瞬间就以比索收到了转账款。此时她母亲可以选择在手机里保留比索作为一种储值，或是选择在日益增长的接受Abra付款系统的商户那里花掉这笔钱。通过创造一个支付工具和价值储存，Abra有效地取代了传统银行系统的两个最关键的角色：支付和价值储存。光这一点就是个革命性的概念了，但真正有趣的地方在于：她母亲想要现金。她用现金付房租、买食物以及应付任何其他开销。她检查应用程序，注意到在方圆四个街区范围内有其他Abra用户。她向他们都发送了消息，看看谁能把数字版的比索兑换成实体版比索以及按什么价格兑换。这四个人把各自服务的不同开价回复给了她。其中一人收3%才提供前述服务，另一个收2%，还有两个各收1%和0.5%。她母亲决定找那个收2%的取款员——并非因为他最便宜，而是因为他有五星评级且同意在半途中和她碰面。他们然后碰了头，她把Abra系统里的比索换成了实体版的比索纸钞，而取款员则收取了佣金，随后他们愉快地各自离开。Abra则收取了25个基点（2.5）的兑换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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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钱离开多伦多到达持有现金的菲律宾收款人那里的整个过程，只花费了一小时不到，净成本则是25个基点，包括外汇汇兑和所有其他交易成本。鉴于每笔西联汇款的交易需要最多达七到八个的中介、联络银行、本地银行、西联机构、个人代理人和其他中介，而Abra交易仅需要三个：网络内的两个对等参与者以及Abra平台本身。“我现在明白了。那真棒！”安娜丽狂喜地说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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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ra若要朝全球扩展业务，则它们必需得解决两个核心难点。首先，整个网络需要临界规模数量的取款员才能让服务足够便利。安娜丽的母亲周边最近的取款员如果也相隔了20英里，那么她就不会用这个服务。Abra知道这一点，它们因此正在预先签约取款员，光在菲律宾的数量就至少有成千上万名，这些人已准备好在事情启动后就随时开展交易。第二，这个模式能否管用，取决于一个假设：取款员和客户在交易数字货币和实体货币时将会遵守承诺。这个问题倒没那么值得担心。像Airbnb、Lending Club和Zipcar那样的公司已经打破了人与人之间不会互相信任的神话。的确，对于Abra的首席执行官比尔·巴希特而言，所谓“共享经济”的公司数量的激增已经让他坚信那不是个问题。“人们乐意于互相信任的速度，比他们乐意于信任某个机构的速度要快得多”，他说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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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手机是这所有一切的关键。智能手机让你能够向其他人出租公寓或汽车或提供搭乘服务，它也能以相同方式被用作为自动取款机。巴希特说：“神奇的是，人们愿意以共享经济的方式来做事，他们并非仅仅为了钱，但也许点对点借贷是个例外。”此外他说：“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你信任其他人，而不是信任Abra。如果你信任其他人，你将很可能知道Abra、喜欢上它并且有良好的体验，并很可能最终信任这个平台。”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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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ra并不是一个汇款的应用程序，而是个崭新的价值交换的全球平台，它同等程度地综合了分布式无须信任的区块链网络、智能手机技术的力量以及人们愿意信任网络内其他参与者的人性倾向这三者。通过让用户能够用传统货币来储存价值、在网络中传输价值以及在快速增长的商户网络中付款，Abra所呈现的不仅仅是西联汇款的角色，而且是像VISA那样的信用卡网络。Barhydt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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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联汇款和Visa的交易结算轨道各自差别很大。但Abra的交易结算通道既用于个人之间付款又用于个人和商户之间的付款，两者完全相同……历史上第一次，我们提出了一个既能用于国内又能用于跨境、既能用于个人之间又能用于个人和商户之间付款的单一解决方案。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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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ra可能最终会成为一个全球性的巨无霸，让世界上那些最大金融机构竖起的高墙开始颤抖。但现在它只是一个用来减轻某个全球性重大难题的很棒的简单解决方案，正在帮助一个菲律宾家庭省上那么一点成本。此外，随着汇款数额明年将会超过五千亿美元规模，这个市场机会完全不可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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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块链助力人道主义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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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块链能否在根本上改变非政府组织、政府和个人捐助者向国外提供援助的方式？数十亿美元的援助中有成千上万是每年流向了发展中国家，但援助的宏观经济效果并不总是很清晰。50有大量证据暗示着有腐败的政府官员、当地豪强和其他中间人在援助抵达预定对象之前就早已偷走了很多。更麻烦的是，根据国际经济周刊，“政府收入的增加会减少公共物品的供给”。该报告得出结论：大量消费那些援助或意外之财并不必然导致福利的增加。51组织机构膨胀和效能低下两者结合在一起，共同导致了那些最贫穷国家中大量的浪费以及穷人和富人之间更严重的不平等。这不仅对于政府到政府之间的跨国援助是事实，而且对于那些脚踏实地在穷困潦倒的地方第一线工作的非政府组织而言，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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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本书介绍里粗略地谈到了外国援助的问题。让我们进一步深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回想一下，在2010年海地大地震的震后时期，经ProPublica（一家独立的非营利性新闻机构）进行了一项研究后，红十字会冒着危险赶来了。但美国国家公共电台却发现该组织浪费了不少资金并且很多承诺并未被兑现，例如建设13万幢新房屋的承诺。实际上它只建造了6幢。52作为辩护，红十字会争辩道海地那破旧的土地产权登记簿阻碍了它的努力：没有人能查明谁拥有土地。结果红十字会因地制宜地勉强解决了问题。基于区块链的土地产权登记能否通过提供清晰的产权而改善这个情况并且也许能阻止非法征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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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援助也许是许多政府不称职以及无良中间人寻租行为的最明显例子，因此也是探讨区块链解决方案的完美理由。2010年海地大地震是过去一百年中最具毁灭性的人道主义危机。53当海地政府瘫痪而危机肆虐之时，成千上万的“数字人道主义者们”汇集在互联网上帮助第一批响应者们收集、分类鉴别和图形化那些受到摧残的海地人从手机中发出的呼救。这些临时团体最初是在网上由想法类似的志愿者们所组成的，它们在危机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组织化并高效。尤其是Crisis Commons社区的确有了大不同。Crisis Commons作为一个例子，证明了一个全球性解决方案的网络，这是一个新兴的由民间社团组织、公司和个人组成的非国家性网络，协同合作解决重大问题。数字革命已经让新的网络能够跨国界的联系并协作起来，并能解决问题，让全球性合作和全球性治理能得以实现。互联网对所有这些都给予了可能。对于人们在海地所创造出的那种公共产品，人们在此前却从未能够共同组织创造出来过。互联网的这个信息层被证明是至关重要的——为有需要的人们和类似的志愿者组织提供关键性的联系、专有技术和数据。设想一下，如果还有一个价值层会怎样？那能够创造出什么样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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